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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侯断的剑

侯断是大侠,非常大的那种,或者说,是巨侠。

从他出道以来,也算是身经百战,当然,他的对手也都是赫赫有名雄霸一方的人物。但是他从来没有败过,所以才有富贵山庄二十多年的屹立不倒,所以他才能成为传奇。

传奇人物通常应该有自己的做派,这样才符合自己的身份。唐一却觉得侯断和那个传说越来越远。

“剑神倒是也出过几个,但是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就是你,独一无二,而且,你也没牛到人家那个地步。所以不要总想着按照前人的说法来执行。”侯断想了想,这样解释道。

“倒是经验总是有用的,如果我做不到,那是我的问题,怎么能说是道理本身是不对的?”唐一不服气。

“道理?”侯断放下茶壶,“我来告诉你什么是道理,我能把你打得连滚带爬,那我就是道理,你所知道的那些道理既然不能帮你打败我,那就是屁话。”

唐一无语,这种辩论很像抬杠。

“所以,你现在马上从我面前滚蛋,不要像个和尚似的在我面前打坐,不然我就打到你哭出来。”侯断随意的挥着手。

于是唐一只好收功起身,准备滚蛋。

“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有高手的风范?”侯断做肃穆状,这表情和他问的问题很不般配。

“你现在的样子欠揍极了。”唐一老实的回答,但后在侯断的大笑声中滚蛋了。

侯断的话似乎可以理解为,想要变强,并不是只有一条路。而那些成功的典范,未必就是自己应该效仿的例子。

但是不是所有的剑客吗,都在坚持着那个信念么,先是人剑合一,挥洒起来如臂使指,然后做到心中有剑,花草树叶无不可为武器,最后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据说那个时候就是剑神的程度。

不过经过侯断的一番话,唐一也开始有了些怀疑,既然是剑客,偏要追求无剑的境界,认为那才是大成,那样的话还是剑客么?人剑合一,叫做剑人不成?

屋子里很暗,因为唐一没有点灯,他就在月色下的窗前坐着,想着。

侯断无论说什么,自然都是有资本的,毕竟无敌于天下这几个字,本身就是一种道理。拳头硬就是道理。

然后唐一忽然站起身来

,在屋子中慢慢的踱步,试着运气行遍周天,但是却发现,这根本就做不到。

只有有动作,气息流转就会被打断,就是说,如果不保持静止的状态,根本就没办法让内力在体内循环流动。

但是侯断应该不会说谎,为什么他可以做到?

唐一没有厚着脸皮去请侯断传授功法,一来武林中人对于这点都很忌讳,二来,按照侯断说的,别人的方法未必适合自己。

所以唐一只能自己冥思苦想。

不能动,否则行功就会被打断,就是说,自己的身体需要保持安静的姿态。

那么,动和不动的区别在哪里?

月亮推开挡在身前的片片乌云,注视着下面那个绞尽脑汁的家伙。

第二天,侯断带着唐一向此间主人告别,主人的儿子表现出极大的不舍,因为侯断随意的指点对他来说却有着莫大的帮助。说来奇怪,侯断对着小子似乎毫不藏私,但对唐一却吝于指教。

侯断当然没有收徒弟的打算,唐一的伤势也好了七七八八,于是二人别过主人便上路了,并且决绝了主人馈赠的金银。

不是唐一不想要,是侯断不让他要。

唐一想回酒楼去取回自己的马,这些天倒是忘了这可怜的牲口,不知道酒楼的那帮家伙会不会亏待主人落跑的坐骑。

没人说,但是分道扬镳的时候很自然的就到了。

“你信佛么?”在临别的时候,侯断居然没头没脑的这样问了一句。

好在唐一这些天已经习惯了侯断的思维方式,也不觉得奇怪,当下摇了摇头。

他当然不信佛,若不是佛门那些悲天悯人的高僧带走唐翎秀教诲,那自己也许不会少了一个兄弟,哪怕是变成唐天秀、唐飞秀那样动不动就发狂嗜杀也没关系,至少会活着。

活着,比什么都强。

“那些和尚们虽然不讨人喜欢,但是武功倒也有可取之处。不信你去少林寺看看,那些老和尚们吃饭睡觉都在修佛,走路打坐也都是练功。”侯断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就是说,他们和你一样,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行功都是很容易的事情,不会拘泥于身体是否在动?”唐一试探的进行确认。

侯断点头算是给他答复。

“那岂不是说,少林寺里各个都是高手了。”唐一苦笑。

“鸡是不是像鸟一样,也有翅膀?”跳跃性的思维和说话已经成了侯断的特点,至少和唐一在一起的时候是这样。

唐一立刻点头,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

“那为什么鸟可以飞,而鸡最多不过离地三尺?”侯断的陷阱在这。

唐一愣住。

“记住,不是有翅膀就可以飞,所以,也不是会像我这样行功就是高手。”后单用教训的口吻说道,“其实这是再普通不过的技巧,不知道你是怎样学武的,这点都做不到。”

唐一汗颜。他很想说自己都是自悟的,没人指点。

“因为那些秃驴动不动就说什么臭皮囊身外物,对他们来讲,身心分开很容易,所以关于行功这一点,也很容易做到。”侯断尽量的耐心。

佛法唐一是不懂得,不过这什么心啊什么身啊分开,意思他倒是明白一些。

心意不受身体影响,气随意动,于身体何干。

问题只在于,这件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我告诉过你,其实我是一个剑客。”侯断说,然后他紧接着补充了一句:“任何武功都很不错的剑客。”

唐一不理会侯断的自我标榜,他等着侯断继续说。

“在分开之前,我让你看看我的剑。小子,你睡觉的时候都应该笑醒的,要知道,这把剑已经十几年不曾出鞘。”侯断抚摸着剑身,很是感慨。

“那它会不会锈住了?”唐一小声的问。

“滚。”侯断简单的回答。

侯断慢慢的拔出剑来,这剑当然没有锈住,剑身如水,泛着微碧的光芒。

这是一把好剑,唐一是识货的人。

“这剑叫什么名字?”

“剑就是剑,哪来的什么名字。”

于是唐一默然。

“你看仔细,我只出一剑,而且只在你面前做这么一次,能领悟多少,那就是你的造化了,相识一场,就算是礼物吧。”侯断抬起剑身,阳光下,那剑闪闪发光。

于是,在这温暖的阳光下,有天下第一人之称的高手,在一个刚刚跻身高手之列的青年面前,挥动了秋水一般的无名之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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