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一瞬。
人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尔虞我诈,热血豪情,最后不过是看客们的半晌谈资。
这条命,有时候真的不重要。
就如蝼蚁一般,逝去后有谁会记得?
呼延德万念俱灰,尽管双臂青筋暴现,但是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算了吧,什么圣教复兴,荣耀重现,什么阴谋算计,什么浪**江湖,都去他妈的吧。
只是他不甘心,不甘心连对手的样子都没有看见,就脑浆瞬间的死去,不甘心自己的一身功夫来不及施展,就横尸于此。
不知道当自己的血肉和脑浆溅到别人身上,那人会不会恶心呕吐。
最他妈的搞怪的是,自己的司法居然像是为了保住身后皇上的性命。
呼延德可没有做一个忠仆的打算,就算是天子又如何。
可是如果自己死了,免不得会被认为忠君不二,活脱脱一个奴才的英勇形象。
呼延德叹了口气,仰头向后倒去。
双耳轰鸣,他感觉到有血丝从口鼻中流出,是了,这死相一定是很难看的,不管多么英俊的人,被杀猪刀劈开脑袋,并且口鼻窜血,都不会好看到哪去。
只不过,好像,还有思考的能力?
呼延德茫然的睁开眼睛,那东西还在自己的掌中夹着,他对眼一看,的确,就是一把杀猪刀。而且也的确顶在了自己的额头,之所以没有破脑而入,是因为他的前额上,多了一把刀。
温柔的刀,在最后时刻,虽然阻止不了那来势汹汹的杀猪刀,但她却可以用刀身挡在前面,这一档,却救了呼延德的命。
猛地拽下杀猪刀,拿在手中,用手胡乱抹了一下嘴角鼻孔流出来的血,没有回头,也没有向温柔道谢,呼延德双目凶光暴现,提刀就冲了出去。
既然自己没死,那就该轮到对方付出代价。
现在是拼命的时候,虽然此时穿窗逃走的话,活下来的机会很大,但是唐独秀还在外面,不知怎的,呼延德觉得那死胖子应付不了这杀猪刀的主人。
即便加上自己,恐怕也应付不了。
但是他不能逃走,作为一个刀头舔血的武林中人,作为一个男人,他没有理由让朋友独自去面对危险而自己逃生。
尽管他和唐独秀的关系很是微妙,敌友可能只是一线之间,但是,今天,在强敌来到的时候,呼延德做出了自己选择。
大丈夫顶天立地,何惧一战。
屋子里只剩下了两个人,温柔,皇上。
妹妹,哥哥。
让人意外的是,皇上此时表现的相当得体,他没有
像某些天子在遇到刺客导致的生死危机来临时那样惊慌失措,更没有颤抖着屁股藏到床底下,他居然还在喝茶。
这个温度入口才是最好,皇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你不出去帮忙么?”放下茶杯,皇上问道。
温柔摇头,“事发突然,但是相信此地保护你的绝不止这几个侍卫,如果没有意外,天下会的人很快就会大批赶来,现在送你出去我担心一个人应付不来,所以,还是等援兵会稳妥一些。”
皇上沉默,“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这句话出口,才像是一个兄长。
“日子平淡,倒也舒服,不必再算计人,也不必隐藏自己的种种,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温柔一笑,直到此刻,她手中的刀才缓缓放下。
因为现在她手臂还在麻木,在呼延德全力阻止下的一刀,仍然有那么强的力量,在挡格的那一刻,温柔丝毫没有成功的信心。
若仔细看,会发现温柔的刀身上有了一刀浅浅的裂纹。
但是温柔想的却不是这一刀之威,而是如果换成自己,即便有呼延德的双掌阻拦,即便有横刀一挡,但是这股大力击在额头,能不立刻殒命么?
就算侥幸不死,能够立刻恢复活力,起身迎敌么?
温柔自问做不到这一点,她相信唐独秀也做不到。
这一刻,她开始怀疑这呼延德是不是在实力上有所隐藏,至少,那强横的身体让人心惊,对于魔教,温柔有了忌惮之心。
虽然多年前魔教就已经被屠戮得销声匿迹,但是这幸存者中为数不多的人也不是易与之辈,三个长老培养的一个近似废人的家伙,也能有这样的实力,的确很有一套。
皇上没有抬头,似是不想面对温柔的眼睛。
“你,心里是不是在怪朕,本是天之骄女,却要混迹于江湖草莽之间,为朕去四处谋划。”
其实,在温柔回答了上一个问题之后,皇上心中就隐约有了答案。
温柔若不是怪他,为何几年不曾踏入皇城一步,即便成亲生子,也没有告之,若不是天下会耳目众多,皇上恐怕连送贺礼的机会都没有。
温柔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走到门前,定定的站在那里。
这个女子提刀站在那,虽然没有什么惊人的气势,但是任何想闯入的人都看得出,想要进去,就要先踏过她的尸体。
对于温柔的避而不答,皇上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痛苦之色,但是转眼,笑容却又浮现在他的脸上。
仿佛是无意间的甩动,温柔露出了手腕上佩戴的玉镯。
那个玉镯皇上认得,那正是当年温柔和唐独秀
成亲之际,他亲自派人送到唐门的贺礼。
既然把这个镯子随身带着,那么就说明温柔心中还有他这个兄长。
那就说明有些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
皇上轻呼一口气,心中好像有某些东西忽然放松下来。
他慢慢的起身,慢慢的走过去,慢慢的挨着温柔站定。
温柔一皱眉,似乎对皇上这种做法很不满意,作为被保护的人,此刻安然的坐在房中才更稳妥一些。
“莫非你忘了,当年传授你武艺的高手也教过我,难道你真当朕是个手无缚鸡之力、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废物么。”皇上轻笑,神情放松得很。
温柔也笑,她知道,即便自己说什么,也绝难改变皇上的决定。
“今日我们兄妹联手对敌也是一件乐事,我到要看看,是哪个吃了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王八蛋,想要我的脑袋。”
皇上这句话里没有用“朕”来称自己,更是罕见的说了粗话。
但是温柔毫不客气的浇灭了他看上去很威风的豪情。
“能否退敌,还是要看你的妹夫,不然咱们的脑袋,恐怕真的不容易保住。”
皇上有些尴尬的摇头一笑,眼睛向下望去。
楼下的院中,站着三个人,唐独秀和一个袒胸露怀的大汉无声的对视,而呼延德就在唐独秀的身后,手中紧握着那把杀猪刀,全身蓄势,只等着唐独秀动手,那他便同时发动。
尽管没有动手,但是呼延德感觉眼前的这人绝不好对付。
甚至,即便是和唐独秀联手,也没什么胜算。
但是唐独秀看起来很冷静,没有一丝惧怕退让的意思,这让呼延德心中也有了底。
人就是这样奇怪,只要一个人不害怕,其他人也会平静下来,但是同样,如果一个人恐慌,他的同伴也会慌乱。
稍微有了些信心的呼延德却不知道,唐独秀此时心中正在骂娘。
眼前这是从哪座庙跑出来的野神,感觉上没有办点战胜的可能,说不定,我唐大侠的这条命今天就要被人取走,天下会的那帮王八蛋要多久才能来援。
虽然站在那里一副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样子,其实胖子心里正在打鼓,若不是碍于局势,他真想转身就跑。
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唐独秀知道呼延德就在自己的身后,仿佛是一个依靠,一个非常靠谱的助力,这让他的心中稍定。
于是,两个靠对方的存在给自己打气的家伙,一起面对着无法看透的敌人,非常有高手风范的站在了那里。
至少,在表面上,不动声色,颇有气势。
这时,那大汉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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