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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安

女子在见到路凡的刹那,身子一颤,呼吸都屏住了,头脑发热,心跳加速,脸也不由自主的红了。

“茫茫人海,再次相见真是缘分啊!”路凡看着女子,笑着说道。

女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慢慢侧头躲避着路凡的目光,只是轻轻点头,道了句:“好巧……”

路凡很有礼貌的道:“第二次相见,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路凡,你如何称呼?”

“安……”女子低首不敢看路凡,左脸的疤痕像是附着千斤之重,压得她永远抬不起头。

路凡看着安自卑的摸样,语气又柔和了许多,“这是你的姓还是名字?”

“名字。我没有姓,因为不配。”安的声音很低,很低,几乎快听不到了,可是在路凡耳中却扩大了无数倍,他怔怔的,心莫名的为安痛了,杀伐果断的路凡在安的面前像小孩子似的感受着安的忧伤。

“难道她是孤儿?”

路凡心中猜想,他没有说话,怕一言不对伤到了她。

安透过发丝看着路凡,见他不说话,便道:“你……怎么了?”

“没……没事。”路凡摇摇头。

“死妮子,停在门口不去买酒干他妈的什么呢!”

一声谩骂从屋内传来,没见人已闻到了剧烈的酒气,一名满脸胡渣,酒糟鼻子,喝得醉醺醺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他一眼就瞧到了路凡,然后勃然大怒,不由分说一巴掌打在了安的头上,口中骂道:“你这丑八怪勾引男人还勾到了家里来了,草,还真他妈的有能耐!”

这男人是安的父亲,石二。

石二对安的打骂已经习以为常,通常不需理由,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从来没有考虑过安的感受。而他对安的虐待不仅仅如此,安那美若天仙的脸便是酒醉的石二给毁了,他对毁去安美艳的容颜的行为无动于衷,更无懊悔之意,反而成了他唾弃打败安的理由,而且身为父亲竟是不许自己的女儿姓他的姓,这般禽兽不如的家伙却将父亲的身份高高挂起,将安视为奴隶一般的招来唤去。

安一动不动,顺滑的发丝被一巴掌打得凌乱了,她紧紧抿着嘴,虽然很疼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心里难受,想哭,却不能哭,她若哭,他会打得更厉害。

路凡怔望着安,那一巴掌像是打在他的脸上一般,火辣辣的。

路凡赫然暴怒,瞪着石二,大声说:“你为什么打她!”

“呦,心疼了?我打她又怎样,她是我女儿,我想打就打,她根本就是一只狗!任人欺打的母狗!”

闻言,石二狰狞的笑起来,醉眼瞥了眼路凡,满是不屑,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在安的身上拳打脚踢。安的身子撞击在门上发出“砰!砰!砰!”的巨响,仿佛门都要被撞坏了。

安紧闭着嘴巴,心中委屈,已是泪流满面。

路凡如火中烧,脸色铁青,眼中凶光闪烁,他握紧着拳头,骨节脆响,好像骨头都要从皮下窜出来一般。

“住手!”

路凡爆喝一声,声似雷霆,势如万马奔腾,轰鸣间,仿若潮汐拍岸,震得石二身子颤了两颤。

“你一定没看到过她的真实模样吧!”

石二怔了不过片刻,然后哼笑起来,他一把抓住安的头发,然后拨开发丝露出安狰狞的左脸,他狞笑着道:“你看!快看啊!这就是她的真实面目,纯粹的丑八怪!你一定是被她的另一半面貌迷惑了,赶紧醒悟吧!和我一起收拾这只母狗!骗人的玩意儿,给我死!死!哈哈!哈哈!”

石二的话还未落下,他便开始厮打安。

石二对安的伤害根深蒂固,不可磨灭。拳打脚踢,恶言辱骂,早已在安的心中结下了茧,她已不疼了,但是遮掩疤痕是她得到尊严的唯一途径,面对他人的异样目光,她受够了,害怕了,再也不想了。可是,石二对安的伤害永无休止,他在路凡的面前亲自拨开她的发帘,让她丑陋和自卑的一面曝光,好不容易稳定的安心和尊严在侮辱中摧毁殆尽。

安的心,很疼,很疼。

“畜生!”

路凡再也忍不住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气从路凡胸膛中爆炸出来。

“滚!!!”

路凡的目光犹如两把火炬,炽热的火焰射了出来。而后,路凡双手猛然推开石二,石二像是稻草人似的倒飞了回去,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锅碗瓢盆,座椅板凳,摔碎的声音应时传了过来。

下一刻,石二躺在碎渣中晕死过去,房内恢复了寂静。

路凡拥有一千四百斤力气,随手之间都能将石二击杀,不过碍于他是安的父亲,他只是将他击晕。

“对不起,我一时出手重了!”路凡口中道歉,却是没有一丝歉意,目光瞧向屋内,若是目光可以杀人的话,石二早已碎尸万段了。

安微微摇头,没有言语。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慌乱的用手抚平头发,她的目的很明显,为了遮盖那半张不能见人的脸,至于路凡对石二的攻击,安毫不在意,就像石二对她脸上的伤痕漠不关心一样。

“对不起,我为父亲的不善道歉……”

过了良久,安才低声说话。

“你父亲……”

路凡忍不住想问清楚,她的父亲为何如此对她,恐怕不是亲生女儿也不会这般惨无人道的虐待吧!

一提及石二,安刚稳住的心绪立刻又凌乱了,心中委屈瞬间击溃了她的底线,她转过身子,双肩轻轻颤抖,竟是哭了起来。

路凡之前的盛怒,如冰化作了水,满满的都是柔情,可是他嘴很笨,干楞在那里也说不出个话来。

安站在那里哭泣,路凡站在那里看着她,二人相对无语却是拉近了心灵之间的距离。

良久,安转过身,她哭得很痛快,从来没有这般哭过,哭过后好安心,好平静,什么都忘了,也许是石二晕过去没有畏惧的源头了吧。

“谢谢你!”

安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谢谢,这让路凡有些不解,在他不解时,安从怀中拿出一个钱袋递在路凡眼前,安轻声说道:“这是你那天丢下的钱袋,里面有一百个金币,我花去三个金币买了酒,其他的一分没动,九十七个金币先还你,那三个金币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你拿着吧,我不缺钱。”路凡笑笑,微微摇头。

“不行,我不能拿你这么多钱。”

安跨前一步,令人窒息的右脸临在眼前,路凡不知怎的,呼吸一下子屏住了,他下意识向后退开一步,然后道:“你就当我借给你的,到时候一下子还我一百金币不就行了?”

安收回钱袋,想了想,又将钱袋递过来,她摇摇头,说:“我这辈子也还不起……”

“那就下辈子!”路凡嘴角的笑容轻松而随意,像是太阳似的发着光。

安看到路凡笑,她也笑了,笑容在安的脸上徐徐绽开,似是无数花瓣在安的脸上翻飞,路凡沉沦在安浅浅的笑里,仿佛亘古以来的光涌出了阴霾,将二人淹没了起来。

时间就此停止,凝望对方。

之后,路凡和安同时醒来,并同时笑了,路凡听到了安格格的笑声,那声音痴痴醉醉,萦绕在心头难以抹去。

“我要去买酒了。”安止住笑容后,脸色亮堂了很多,有了少女纯洁不夹杂情感的眼神。

“那个混……”

路凡止住话语,混蛋二字没有喊出来,他的眼神看起来气极了。“你给他买酒不是让他继续伤害你吗!”

“我别无选择。”安的脸又暗了下来。

路凡很是不解的道:“他这样伤害你,你为何不逃跑?”

“我要等哥哥回来!”

安的眼神很是坚决,像是不惧怕风雨的墙,任凭艰难也无法摧毁。

言毕,安看着路凡,说:“我怕他找不到我会难过,所以我一直在原地等他回来。”说完,安脸色难看的笑了,笑得眼角淌下了晶莹,不知是高兴还是忧伤。

“可是……”

路凡知道安待在这里一刻,就会遭受虐待一刻,可她这般执着等待的哥哥又在哪里?路凡好奇的问:“你哥哥去哪里了?”

安回道:“哥哥是魔核猎人,他五年前独身一人去杀魔兽了,然后一直没有回来。”

“……”

路凡一怔,神色愕然,“魔核猎人,五年未回,那……”

魔核猎人是高风险职业,每日与魔兽打交道谁也不敢保准能活着回来,五年间没有回过家一次,十有八九葬身兽腹了。

路凡怕安伤心,没有说穿这事。

“听说魔核猎人很挣钱,等哥哥回来的时候,我家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安说话的时候,眼中满是憧憬。

与此同时。

一名高高瘦瘦的男子停在这栋二百层高的商品房前,衣衫破烂,像是腐烂了似的。

他仰望这栋楼,失声大笑起来,“啊哈哈!终于回家了,安,我回来了!”

他仰天大笑,身上的破碎衣服随着身躯的抖动如同头屑般的散落,而后,他一边大笑,一边向楼层顶部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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