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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猜与季汤,在昨日夜色降临的时候,回来了,还带回了十匹马。如此一来,马匹短缺的问题便迎刃而解。
天明时分,一行人在乌猜的带领下,继续东行。
离家之时的二十七人,加上虎蛟堂的十一人,如今只剩下了三十四人。不到一个月的工夫,便失去了四人。那熟悉的笑脸,与犹在耳边的笑声一同逝去,让弟子们面对草原的美景,已无伊始的兴奋。
每日里,行行复行行,路上倒也顺利,七日后的正午时分,天龙派众人放缓了脚步。
放眼望去,五里之外,几百个白色的毡房,连成了一片,还有数不清的牛羊和马群。
乌猜说,大伙已来到了草原的腹地,这应是一个叫做萨达的部落。
行得近了,一杆醒目的狼纛迎风飘动,上面的兽皮有着看不懂的标记。乌猜告诉众人,那刻画的是风,是这个部落的图腾与标志。
萨达在本地的古语中,便是风行。这个部落也可以叫做风行部落。
部落内,一处颇显高大的毡房前,五颜六色的彩绢扯成了道道彩虹,将四周点缀的煞是好看。那些穿着节日盛装的人们,往来不息。每个人面上的笑容,喻示着今日,是整个部落的大喜之日。
毡房内,铺着厚厚的皮子,当间置一精美的兽鼎,缕缕檀香从中升起,袅袅,淡淡,沁人心脾。一圈的紫木矮几上,摆满了各色果子与美酒。矮几后面,盘腿坐着一目如鹰鹫,面如树皮的老者,其干瘦的手指捋着灰白胡须,拇指上的玉扳指,晶莹碧透。
只是,老者面色阴沉,与毡房外的喜庆场面,格格不入。
老者面前还站着两人,一个四五十岁的年纪,胖胖的,眼睛眯着成了条缝,带着一脸的和气与市侩。一个是三四十的壮汉,满面黑髯,黑红的脸膛上,透着几分焦急神色。
“阿爹,迎亲的人马还未到,是不是半途出了意外?”壮汉上前一步,闷声说道。
老者转动手中的玉扳指,沉吟半响,叹了口气,说道:“我萨达家,本欲借此次联姻,与忽而木家永结同好。萨达与忽而木皆是三五百帐的部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彼此实力仿佛。我那孙女嫁过去后,两家亲上加亲,起码会让这片草原得到百年的安宁。谁成想,眼下又跳出个柴刺家来。”
老者浑厚的嗓音透着几分无奈,他目光瞥向那个胖子,语气一转,问道:“萨儿舒,你如何看待此事呢?”
胖子抚摸着唇上两撇黑亮的胡子,正自怔思不语,闻言,其面上的肥肉**了下,忙对老者俯身,以示恭敬,尔后缓缓说道:“萨仁大长老所言,我萨儿舒颇为认同。身为萨达家的长老,我对此也深感忧虑啊!”
萨儿舒感慨了一番,眯缝成线的目光闪烁,飞快打量了一眼老者。而这个部落的领头人,也是自己的族兄,面无表情,对他的话甚为不满。
萨儿舒轻咳了一声,又接着说道:“柴刺家实力太过庞大,上千帐的部落啊,在草原上,也不出一掌之数。听说,柴刺家的小儿子柴不胡儿,二十出头,健壮武勇,力大无穷。其赤手可擒虎裂豹,乃是草原上的英雄。此人对我家的小萨姆黎儿,心仪已久。他二人要是在一起,也算是佳偶天成了,如此一来,对我萨达家……”
“够了!萨儿舒,你是让我家的百灵鸟送入虎口吗?”一旁的壮汉再也忍耐不住,咆哮了一声打断了萨儿舒的话。
萨儿舒吓得一哆嗦,竭力睁大双眼,委屈的一摊双手,抱怨道:“萨哈,我怎么也是你族叔,还是萨达家的长老,你,你怎么跟我说话呢?要知我也是实话实说,为了我萨达家,我萨儿舒也是苦心一片呢!”
萨儿舒又对着萨仁俯下身子,面带哀伤的说道:“萨仁大长老,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行了!你们别闹了!”萨仁断喝一声,心绪难平之际,他微微喘息了下,看着眼前一身肥肉的萨儿舒,无奈的闭上眼睛。
萨哈不屑的斜睨着萨儿舒,心里也是憋闷难受。忽而木家,一年前便早早与萨达家订下了这门亲事,两家长老当面喝了定亲酒。如今,成亲的日子到了,迎亲的人马却没来,这在草原上,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即便对方出了什么意外,也该派人来捎个信。可眼见时辰已到,忽而木家依旧没一点儿的动静。这次萨达家的颜面可是丢尽了。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萨哈伤透了脑筋也想不出来。
“大长老,远处来了一队人马!”一个年轻的汉子,走入了毡房,俯身行礼。
“是忽而木家的人吗?”萨仁坐直了身躯,已睁开了眼睛。
萨哈面露惊喜,心想定是迎亲的人来了。
萨儿舒的细目中闪过一丝狐疑,沉默不语。
“不是,他们说是来自九龙山的江湖人。”年轻人低首答道。
萨仁父子俩的眼中尽是失望,唯有萨儿舒面色轻松起来。
“罢了,既然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迎进来,好生款待!”萨仁慢慢站起身来,想了想,又低声吩咐道:“让萨达家的儿郎们,不要放过十里内的风吹草动!”
前来禀报的人应声退了出去,萨仁摆摆手,无力的说道:“一切自有天意,出去看看吧!”
天龙派的人,随两个骑马的汉子,走进了萨拉部落。
一片开阔的空地上,萨仁带着萨哈与萨儿舒迎接众人,并安排客人入座。
马匹自有人安置,草原上,草料与清水皆不缺少。林一收拾好马车,见不远处的空地上,许多的矮几围成了一个大圈,已有不少人,依着矮几吃喝着。他瞅了个僻静的角落,也凑了上去,盘腿坐下。
眼前的矮几上,摆放着奶酒、羊肉,和油炸的果子,令人食欲大开。林一端起碗酒,喝了一口,又抓起块肉,自顾的吃起来。
萨仁将孟山与真元子让入主宾的位子。
客随主便,孟长老与真元子对视一眼,彼此寒暄着坐下,只是各自心中忖思不止。即便是远处的林一,一块肉下肚后,也皱起了眉头。
林一端着酒碗,缓缓喝着,一双眼睛却打量着四周。方才听闻这家在办喜事,可欢庆的场面,总少点什么,便是那大长老,也是笑容牵强,眉锁忧色。对于草原的风俗,他不懂,只能在一旁瞧着热闹。
木青儿与徐师姐,二人距林一不太远,正挤在一起,窃窃私语,眉目欣然的好奇四顾。
忽见林一看来,木青儿微微一笑,颇为亲切的模样,让林一愣怔了下,随即将碗中酒喝了下去,才木然的扭头看向他处。
木青儿小嘴一撇,对林一的冷淡不以为意,依旧是笑意盈盈,明眸顾盼。徐师姐无意中瞥向林一,见他一个傻小子般的独自喝酒吃肉,也是嫣然一笑。
经过了那个雨夜之后,无论是木青儿,还是徐师姐,对林一的轻视之心,已不翼而飞。生死关头,做出舍身相救之举,即便是一个低贱的车夫,也令人心生敬意。何况,这还是一个让女儿家都看不透的人呢!
林一举杯,与乌猜摇摇示意,微笑着一饮而尽。乌猜大笑着,爽朗的笑容,让人想起头顶的阳光。热烈,而又坦诚!
场中渐渐的人多了些,而萨仁的面色也愈发阴沉了起来。许是听到了一些什么,孟长老与真元子,识趣的低头吃喝着。作为对这场款待的回报,尊敬主人,不要做出喧宾夺主的举动,无疑是最恰如其分的礼节了。两个世故成精的高人,自然是深得其中三味。
与身边的人频频举杯后,林一放下了酒碗,抚了下微隆起的肚皮,打了饱嗝,歉意的摆摆手,微笑着婉拒了热情的劝酒。
这酒不醉人,撑人,光天化日之下,总不能用灵力化去一肚子的水吧。无奈之下,林一眼皮耷拉着,不胜酒力的模样,引得身边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林一半躺在毡毯上,眼睛半睁半闭,心里却在估摸着时辰。他忽地眼皮一抬,扭头向外边望去。
一骑飞快驰来,马儿未停,人已飞身而下,带着浑身的血迹,几步冲入场中,大声喊道:“柴刺大部人马已到了十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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