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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劫毁了鳌湖,那怵目惊心的情形,不能不让人有所担忧!而当林一便要出关之时,却是愣住了。
神识所及处,坍塌的山峰尽皆恢复了原貌,便是那干涸的鳌湖,亦是碧波如旧……
林一正自错愕,天震子已大步冲了进来,眉飞色舞地哈哈笑道:“林师弟可出关了,让老哥哥我好想啊……”
老哥哥?林一的眼光看向后来的几位,天震子又回味无穷地接着说道:“那一番结婴的气势,可真是不得了啊!一体结三婴,旷世罕见!结婴伊始,一举冲至初期圆满的修为,令人瞠目啊!便是神州门的高人,亦是对师弟的年少有为青睐有加,更是命众人施展神通重整了鳌湖!哈哈……”
带着与有荣焉的模样,天震子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这才身子侧转,挥手示意道:“这几位道友慕名而来……”
来客四人,一身青袍的乃是林江仙。其脸上那惫懒的笑容中,有郁郁的神色若有若无。此外还有一位神态威严的老者,有着元婴中期的修为。那貌美的粉衣女子与身着淡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倒不面生,林一曾于岚城的城门处见过这两人。
“林兄可好!”林一先冲着林江仙笑着打了个招呼。对方温和地笑了笑,并不多言。
眼光掠过林江仙腰间的紫金葫芦时,林一心头一怔,却神色不变,随即又冲另外三人拱拱手!
“岚城岚道玄,携犬子小女前来拜会林道友!”老者率先出声,话语平缓而举止沉稳。其后,那一男一女拱手说道:“岚若风、岚若云,见过林道友!”
林一含笑点头,不免又与对方寒暄了几句。
天震子已反客为主,扔出了几个蒲团置于地上,哈哈笑道:“来者是客!还请诸位道友小坐片刻!”有其在一旁盛情招呼着,洞府内渐渐有了说笑声……
岚家与清幽谷素有往来,而林一与林江仙交情匪浅,这父子三人便借机来拜会一番,此为应有之义。
有关一体结三婴的奇闻,已于短短数日便传遍了夏州的大小仙门。林一的大名,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外,还风传神州门有意招揽这个年轻才俊。如若不然,毁了鳌湖可是泼天的大罪,又怎会不予以降罪呢?
诸家仙门猜测与观望之际,不妨一些小仙门生出了结交之心。一连几日来,天震子很忙碌!可他忙而乐呵着!
偏安一隅的小小天震门,何曾有过这般的风光?
输赢未决之时,那叫一个惊心动魄!可最终大赚了一把之后,真是快意无双!
总之,天震子以为自己这一回赌赢了!
当林江仙带着岚城三人前来拜访,恰逢林一撤去阵法出关之际……
一炷香的工夫过后,岚道玄父子三人告辞,林江仙则是被林一挽留了下来。天震子见这对兄弟有话说,识趣离去。
林一布下一道禁制封住了洞口,于林江仙的面前坐下。他伸手摸出两坛子酒,与对方示意了下,先自拎起一坛畅饮起来。
相见之初,直至此时,林江仙没了往日的那般洒脱与轻松,只是带着欣慰的神情,默默陪着笑脸。不过,他那浅锁的眉宇间,还是于不经意间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见林一相邀,林江仙轻轻点了点头,抓过酒坛子便猛灌了起来。酒水淋漓,打湿了面颊与衣襟,其浑然不觉。直至一坛子酒见了底,他这才长出一口酒气,已是双目微红。
林一打量着林江仙的神情,眼光又落在他腰间的紫金葫芦,迟疑了下,还是问道:“百草先生可好?”
默然片刻,林江仙将紫金葫芦拿在手中轻轻摩挲,轻叹了一声,说道:“果然是我兄弟!你还是看出来了……”
心头一沉,林一忙问道:“百草先生出了何事?”
林江仙黯然说道:“师父……他老人家已仙去!”
闻言,林一愕然,又道:“莫非因‘假天丹’之故?林兄节哀!”他记得当年被迫离开的清幽谷的时候,百草先生的寿元无多。而林江仙四处求药,便是为了炼制可以增寿的‘假天丹’。而现如今,想必是丹药无力,这才使得老人耗尽了寿元而身陨道消。
林江仙摇摇头,说道:“家师生前对你颇为喜爱,而你我又兄弟一场……亦罢!我从未与人提起此事,今日不妨直言……”
林一离开清幽谷之后的二十年,林江仙从外地求得灵药归来。其曾为林兄弟被人追杀一事担忧过,而‘假天丹’的炼制更为要紧。他只得抛开一切,帮着师父炼丹。没有想到的是,有麻烦寻上了门。
来寻麻烦的人,乃是魔煞门的公冶干,要为本门前魁星堂的堂主商尹报仇!不仅如此,他还指名道姓说林江仙正是肇事的顽凶。
师徒俩的心思都放在了炼丹上面,不愿多事,便由林江仙出面打发来人。
从岚城‘鬼市’出来的那个夜晚,分明是商尹滋事在前。林江仙根本未杀过人,便以此与公冶干对质。而对方却是不肯罢休,整日里带着魔煞门的一干人寻衅不休,并于清幽谷中四下里穷折腾,好似在寻找什么。
林江仙不胜其扰,便质问公冶干真正的用意。对方却要他交出那晚的帮凶来,否则便不死不休。
莫说不知林一的去向,便是知道,林江仙又怎愿屈从公冶干的**威。而对方百般无赖,好似认定了清幽谷好欺负,兀自不依不饶。百草老人还是按捺不住火气,最终出手惩治了这一伙人。
本以为逐去恶徒之后,清幽谷会变得真正清幽起来,谁料未过两年,公冶干带着魔煞门的门主离婴又上门了。这一回对方是来势汹汹,不仅要为死去的商尹报仇,还要为被打伤的弟子讨个说法。
炼制丹药本来便是静气凝神费工夫的活儿,稍有疏忽便将功亏一篑。而炼制‘假天丹’这般罕见的丹药,更是不得有分毫的大意。
可总有人三番五次的骚扰,这丹药还如何炼制下去?
不得已之下,百草子与离婴动了手。老人这下是动了真火,只想着重创对手,一劳永逸换来往日的清静。而事与愿违,最终彼此落了个两败俱伤!
魔煞门暂且退却,而百草老人受创不轻,须静养疗伤,炼丹一事便耽搁了下来。
林江仙自知师父寿元即将耗尽,却又不敢亲自动手炼制‘假天丹’,生怕有了闪失而绝了最后的一线生机。心急火燎的他,可谓是度日如年,备受煎熬!
数年之后,百草老人的伤势终得以痊愈。林江仙大喜,忙陪着师父再次着手炼丹。
一个凡人,寿有长短,与自身的病灾不无关系!而修士同样如此,尤其是对一个寿元将近的人来说,损了修为,便减了寿命!
百草老人与人力拼一场,还是动了生之根本,即便是将养之后,身子骨亦是大不如前。不知是怕弟子忧心,还是对‘假天丹’的炼制而耿耿于怀,其浑然没有灯枯油尽的衰竭,反而是矍铄如故!
三个月之后,‘假天丹’的炼制大功告成!林江仙为此欣喜若狂,忙催促师父服下丹药!
这一番炼丹,使得百草老人筋疲力尽。可他还是很欣慰,便依着弟子的心愿服下了一粒丹药,而后静坐调养。
令林江仙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于三日之后前去探望师父的时候,老人已处于弥留之际。
悲恸之下的林江仙,从师父口中得知,‘假天丹’不假,而是他本人生机耗尽的缘故。这便如覆水难收,大厦已倾,已非丹药之能可以挽回……
“……若非公冶干有意骚扰,若非他搬来同为元婴后期的离婴发难,师父他老人家怎会受创而损耗生机,怎会耽搁了炼丹服丹的良机,又怎会因此而寿终?”话到此处,林江仙已是双目噙泪!他惨笑一声,拿出两个丹瓶说道:“呵呵!徒有丹药,却无从假天!我恨啊……”
百草老人本来便因伤势而灯枯油尽,又竭力炼制出了‘假天丹’,最终却是耗尽了生机。即便服下丹药,却为时太晚了!
随着林江仙的缓缓叙说,林一才明白起初的猜测错了!他的神色急遽变幻起来,最终已是脸色铁青!
对于林江仙来说,公冶干乃是为非作歹的一个恶人,一个害死了师父的仇人!可他不知道的是,真正惹出这场无妄之灾的人正是林一。
林一与公冶干的恩怨由来已久,并不为他人所知。
那老儿从大夏追至九州,为报杀子之仇以外,所图的还是有关《洞真经》与仙境的一切。其行事猖狂,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他不仅可以骗过清幽谷与魔煞门,还可借势寻出林一的真正下落。
公冶干心计之深沉,手段之狠辣,由此可见一斑。
令林一又羞有愧又恨的是,清幽谷是受了他的牵连才落至如此下场!百草老人对其有传道之情,知遇之恩!而林江仙更是将自己这个萍水相逢之人,视作了自家的兄弟!可他林一却因诸多原由,而不得不对公冶干一忍再忍,却是忍出了这般的下场……
暗叹了一声,林一脸色稍缓,强作镇定地问道:“林兄,你不善争斗,却又来至此处,是为了那后土仙境吗……?”
“这是师父最后炼制的‘假天丹’,还余下两粒!他老人家于生前已将你视作了弟子,这丹药便由你我兄弟分了吧!即便是留着无用,亦算是个念想……”将手上的一个丹瓶递与林一,林江仙隐去了泪水,又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我自知去不了后土仙境,却不妨为了那公冶干而来!”
看着手中的丹药,林一想了想,还是郑重其事地将其收了起来。林江仙又沉声说道:“私下里寻仇,只怕是打虎不成反被虎伤!斗法抓阄,却因修为不同而难以交手……”他哼了下,恨恨又道:“或许,只有寻机挑战一途……”
不待林江仙将话说完,林一已明白了他的用意。他面呈愧意,不容置疑地说道:“有小弟在,无须林兄出手!”
“不可!”林江仙一怔,随即摇头说道:“为家师报仇,此举有违斗法的规矩,却不悖情理!而我虽不是公冶干之对手,众目睽睽之下,料他亦不敢放肆!而无论最终又会如何,不过天意使然!而你结婴惹出好大的动静,神州门却始终用意不明,不能不让人有所担忧啊!若再闹出麻烦来,没人帮得了你!”
林江仙的意思是,寻公冶干报仇乃天经地义之事。而他人单势孤,只得借论道斗法之机去挑战仇家,这才不会吃大亏。即便最终还是个落败的下场,无非是天意弄人罢了!可林一已经是大祸在身,眼下只能老老实实呆着,如若不然,神州门真的将老账新帐一起算,那才是凶多吉少呢!
林一皱起了眉头,又长吁了下。他稍作忖思,正色说道:“林兄勿虑!我自有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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