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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界之中,伏灵等人正在忙活着植草种树的大计。
想想也是,既然要落地生根过日子,所在的地方便该有个青山绿水的模样。而众人都是洞天的高手,神通高强,且身家不菲,若是联手营造一方仙境或也不难。
而有人忙碌,便有人享受悠闲。
在数千里外的另外一座高峰之上,岳凡与台安、代元子相对而坐。一阵阵清风从天际吹来,徐徐漫过山野。沐浴其中,使人心神舒泰而又讶然不已。
那并非寻常所见的风,而是浓郁的气机掠过天地的动静。不过,其一道道、一阵阵汹涌而来,分明就是蕴含着勃勃生机的春风,只待要吹绿了山野、陶醉了苍穹。
岳凡抚须叹道:“虽满目荒凉,而充沛的五行之力与浓郁的天地气机却是极为罕有。置身此间,倒也是桩机缘!”
台安点了点头,很是惬意般长舒了一口气,附和道:“你我如此静坐片刻,胜过闭关三日之功。想必林尊他又有机缘,这才惠及万物而恩泽四方。只可惜万里之地太过逼仄,且缺少日月轮回的阴阳变化。不然此处便是真正的仙境,而林尊无疑便是天地始祖、造物的神明!”
岳凡笑了笑,意味深长道:“真正的仙境,也是真正的囚笼啊……”
……
星石法阵之中,林一端坐如旧。
其两手间一团柔和的白光,犹在莹莹闪闪。四周的气机不断涌来,又迅即消失无踪。而不管如何吞噬,光团还是老样子,像是一团虚幻的泡影,轻盈微弱而又真实的存在着。
他低头端详,独自悠悠出神。
结界的情形,一目了然。其中的地界之争,同样看得清楚。万物的变化,自有规则。有人的地方,便会在你争我夺中形成秩序,也给荒凉的结界带来最初的几分喧嚣。
不过,岳凡的话语倒是值得玩味。他所指的仙境囚笼,分明就是林某一手造就。
浅而易见,终有一日,林某的罗天结界会如同当初魔界那般的变化、衍生,并最终成就一方天地。而林某的修为今非昔比,所拥有的结界或将衍变成为更加广袤的存在。譬如当年的仙域,如今的八荒。倘若真有那日,林某便是掌控天地的万物之主。不管是其中的星辰斗转,还是生死轮回,皆在林某的一念之间……
林一想到此处,不以为喜,反倒觉着后脊背涌上一股凉意。
便如岳凡的感慨,不难使人想到,如今的八荒,乃至于未知的九重天地,岂非也是来自于某位大神通的高人之手?
若真如此,林某孜孜以求,并为之寻觅的仙道,只不过是在某个芥子天地中的自我徘徊,纵然徒劳挣扎,也难以逃脱最终的束缚与禁锢?
许久之前,也曾有过这般隐约的想法,只当一时的臆测,且诸多恩怨未了,并没有过多计较。而岳凡的无心之语,却叫人振聋发聩……
林一怔怔看着两手之间的结界光芒,一阵心神恍惚。
倘若岳凡是个囚徒,林某与他相比又有什么不同?他的命运由林某掌控,而林某的命运又在谁的手中?
本以为一路上天长道远而风景无限,却一直走在别人的风景之中。
林一两手一合,光芒消隐不见。他拿起腰间的紫金葫芦,猛灌了一口百年陈酿,直至久久之后,才缓缓昂首而酒气长吁。
林某今日不过是偶有所感,便已坐卧不安。试问,当年的三皇又何曾没有惶恐?那几位高人的远走九天,并非仅为提升自我,而是为了冲破束缚,为了找寻那最终的答案!
林一张口,酒水如注。少顷,他才猛地放下葫芦而狠狠甩了甩头。
林某像是一条上岸的鱼,向往着云霄之高远;一只入水的鸟,向往着九渊之深邃。看起来是多么的可笑,却又执着不悔而百折不挠。而那条逆天的途径,便是所谓的仙道。听天由命而自欺欺人,则是所谓的逍遥!
荒唐吗,可笑吗?
仙道漫漫,前仆后继者络绎不绝。便如上古仙人之中,应该不乏境界通玄的高手。他们当年来到洪荒,是躲避灾难,布道传法,谁说又不是一种穷途末路中的追寻呢?他们早已知晓天有九重,且壁垒森严,他们的征途却从未停歇,只为了摆脱桎梏而追逐光明,岂非就如林某的今日这般……
管他荒唐、还是可笑,林某既然走到今日,就是要看看这天有多高,就是要踏遍九霄而穷至宇宙的尽头。
不过,那一手缔造了八荒星域,以及九重天地,又该是怎样的大神通者……
林一大口饮酒,两眼中阴阳闪动,雄浑的威势从体内横溢而出,随即又缓缓融入星石法阵而天人浑然。尤其他衣袂乱发无风自扬,凛然的霸气充斥四方。
便于此时,有人惊声娇呼:“师父……”
林一心神骤敛,威势顿收,急忙回头道:“为师失察,奴儿无恙否……”
十余丈外,仙奴小脸煞白,左右摇晃,像是突遭风雨般的惊慌,却强作从容,应声道:“奴儿无恙!”适才吐纳行功之际,忽而威势逼人,俨如高山倾覆,且悍不可挡,便要喘息都不能够,她急忙收功而失声呼救。师父的修为太强大了,稍有动静便让人心惊胆战呢。
林一将葫芦悬在腰间,拂袖起身,走到仙奴的身前稍稍打量,点头道:“嗯!境界精纯少许,不错……”
仙奴已恢复常态,起身相迎,难得师父当面夸奖,她含羞道:“多谢师父体恤,这才得以吐纳调息了三个时辰!”
此处虽然气机浓郁,想要在短短时辰之内提升修为却是痴心妄想。而经此歇息调理,至少稳固了根基。来日修炼,必将有所裨益。
“已然过去了三个时辰?随为师启程……”
林一祭出玄天盾的法力,霎时已将仙奴裹在其中,紧接着光芒一闪,师徒俩瞬间穿过星石法阵而直奔前方。
……
一方诡异的天地之中,四道人影踉踉跄跄。
这是天界的第六层,上下左右足有两千里之阔。而其中却充斥着数不胜数的紫色的火光,一道道一阵阵永不停歇,并带着森然可怖的杀机呼啸而过。人行其中,便好似穿行在疾风骤雨之中而倍加艰难。
天弃在头前开路,瞧得真切,出声示意道:“诸位小心……”
他话音未落,一道手臂粗细的火光“呼”的一声从身边疾驰而过。那拖曳的光芒足有十余丈,恰似一条凶狠的蛟龙般儿令人毛骨悚然。他尚未松口气,又是神色一凛,急声又道:“再加小心……”
不过短短的瞬间,便是数道火光接踵而至。
四人法力护体,左右躲闪,一阵忙乱,这才好不易转危为安。而整个所在已被紫黑的光芒所笼罩,前方更是火光湍急,一道道如枪似剑接连不断,疯狂而又密集的攻势根本叫人来不及喘息。
天弃紧紧盯着前方,不敢有丝毫大意。又是几道火光快如闪电般迎面而来,他忙出声示警:“师兄……”天宁、脩济、申达鱼贯随后,一时不知左右。他无暇示意,抬手祭出一道黑色的魔叉试图稍加阻挡。
“砰——”
一声闷响之中,魔叉顿然崩溃。而呼啸的火光愈发凌厉,且势不可挡。
天弃不敢硬碰,抽身躲闪。随后的三人相机而动,一个个狼狈不堪。
不知过去多久,前方忽而一静。穿行在惊涛骇浪中四人,终于撞入一片法阵之中,随后相继落在阵中的星石之上,接着一个个“扑通”坐下而气喘连连。
片刻之后,天弃两手撑着盘膝坐定,看着不远处的三位同伴,心有余悸地说道:“你我天界的行程才将过半,便已如此的艰辛。想要顺利抵达九天,前途未卜……”
脩济与申达并肩靠在一起,也是惊魂未定的模样。其中一位叹道:“那异火之猛,实乃平生仅见!”另一位附和道:“比起魔煞阴火,尤为可怖!”
天宁整理下了凌乱的布袍,又抚了抚银白的长须,这才带着气喘看向前方,难以置信道:“若所料无误,那并非寻常的异火,乃是星精飞火。”
闻得此言,脩济与申达咂舌不语。
天弃诧异道:“星精飞火?四大奇火之一……”
天宁点头道:“应该错不了!四大奇火,分别为太阳真火、真龙之火与星精飞火、天煞雷火,乃天地之间最为强大的阳极之火与阴极之火……”他话到此处,手中多出了一个白玉圆盘。其大小性状,分明就是神器“九天鉴”的模样。
天弃与脩济、申达皆错愕不已。
天宁举起手中的玉盘稍稍凝神查看,接着将之收起,这才冲着天弃三人苦笑说道:“诸位不必奇怪!持有如此重宝,没人会疏忽大意。林一既然懂得仿造炼制而瞒天过海,我又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怎奈他棋行先手,占尽了便宜……”
天弃与脩济、申达恍然大悟,心生敬佩。
此前天宁抛却了神器“九天鉴”,很有万念俱焚的决绝,实则要摆脱困境而另行它图,谁料林一存心裹挟众人前往九天,致使天宁早已预备的后手没了用处。双方的斗智斗勇,此时想来犹然令人惊心动魄!
天宁缓了一缓,苦涩道:“据‘九天鉴’所示,最后三层更加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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