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介子和苏维来到渠犁城外,这时大都尉丞已经集结了大军在此,傅介子上了高地一看,却惊得有些呆了,渠犁城外的一个关卡处,已经集结了数千名龟兹人,看样子都是轮台城里没有来得及逃走的百姓,此时的百姓看上去却有些怪异,这些人嘴里面喊着些什么傅介子听不懂,问了一下周围的龟兹兵,龟兹兵也听不懂,这根本就是什么语言,而是一种嚎叫,这些人神情怪异,目无表情,行动僵硬,目光呆滞,就像死人一般。
而精绝大军如蚂蚁一般屯集在渠犁城外,精绝女王的辕战车显得极为惹眼,精绝女王傲然立于其上,衣襟在风中猎猎作响,显得极为拉风。
暴露中军是兵家大忌,但在精绝大军中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精绝女王从来就是不肯离开辕战车的,而且也不曾有人真正攻击过她的中军,因为从一开始,战事就被精绝人压住了阵势。
苏维骇道:“小傅,又是精绝女王在作怪!那天我莫名其妙地被她封了脑子,情况和这相似,就是精绝女王在作怪!”
傅介子看着这些失常的龟兹人,一时也失了主意,匈奴就曾以这种办法攻夺汉朝的城池,先将打草谷捉来的人放在前面,逼着汉朝的将军开城门,之后匈奴兵混迹其中制造混乱,大批匈奴兵趁机攻城。
大都尉丞掌握着龟兹国的兵权,位高权重,但此时是精绝兵在攻打龟兹的王治之所,所以他也身临前线了。
龟兹国中找不出一个能解决当前办法的人,要守住渠犁城惟一的办法就是对城外的龟兹人不理会,任由精绝兵杀死,但这无疑是太过残忍。
这时元通也得到了消息,由赵雄扶着出来了,道:“小傅,看样子,是西域的赶尸之术!”
傅介子好奇道:“赶尸之术?是怎么回事?”
元通道:“所谓赶尸,也就是控制死尸,让其没有意识地活动,在我们汉朝就曾有赶僵尸的高人,只是不曾见过。不过这里的人好像不同,他们并没有死。”
傅介子再问,元通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却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大都尉丞看着城外的龟兹百姓,下令龟兹兵出精骑出城抗敌,趁机开城门迎接龟兹百姓进城。这种办法根本就不可行,只要城门一开,精绝大军便会以骑兵踹进来,城门也就休想再关上。
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傅介子也有些为难,但还是提醒大都尉丞,渠犁是龟兹的王冠治所在,这一开城门,危险极大,可能龟兹就此亡国,请大都尉丞慎重。
这时星圣女也到了前线,她在宗教上的地位比大都尉丞要高,但在龟兹国的军事上,她什么也不是,只是督战。星圣女见了傅介子脸上微微有此发红,而且似羞似笑,神情很是怪异,她见到这种情况也没有了办法,但是她却同样支持大都尉丞开城救人。
这是一个信仰问题,火教执着于给世人带来光明,他们不可能见死不救。
傅介子是绝对不赞同开城门的,如果城外几千人进了城,城里的几万人便有生命之忧,但他没有说话的权力,而且救与不救都不能说是对是错,所以他也没有再说。
龟兹大军出一支精骑闪电出城,直扑精绝大军先头部队,这时城外的龟兹人蜂涌入城,一时之间不堪,这些人在这里发了疯一般地嚎叫,城门顿时陷入了混乱之中,再难以关上,城外的龟兹兵无法进城,被精绝大军包围,大都尉丞只好分兵去救,但是却难以通行,只是下令这些龟兹人快些进城。
这时精绝女王的辕战车开始前进,精绝大军正式进攻了,城外一千多龟兹军一会儿便被淹没在精绝大军之中。大都尉丞见城门眼见失守,当下调重兵来守城门,渠犁城绝不可以失守。
战事打了一整天,傅介子带着汉人回到巴什中休息,如果可能,他们会在明天就离开龟兹,这里的战事虽然紧急,却不是他们该管的事情。傅介子去看望了一下伤员,顺带看了看潘幼云,这个女子仍是什么话也不说。
一会儿,陆明过来了,道:“将军,我看渠犁城也守不住了,我们是不是趁夜离开?”傅介子本来是打算明天再走,但听陆明的口气,龟兹大军今晚便撑不过,道:“现在战事怎么样了?”
陆明道:“已经攻破了外城门,现在正在四城的关卡交战,只怕再过两个时辰便可以冲突王宫了。”傅介子顿了一下,道:“我得进宫一趟,陆明,你去安排人马,我们今夜便离开这里。”
陆明应下,道:“现在国王不在宫中,他已经转移到了西城去了,现在城中许多王公大臣都在忙着收拾东西,看样子,是打算出逃了。”
这时星圣女过来了,她显得很激动,说是来见苏维的,让他们赶快离开这里,傅介子比划着问起了战事,星圣女说,渠犁城守不住了,最多还能撑几个时辰,国王已经准备弃城出逃了。
精绝军进攻的势头太猛,而且接连破城,士兵们的士气极高,渠犁城一战而下也在情理之中,傅介子当下打马赶去见国王,星圣女也一同前往,星圣女还是不太愿意和傅介子相视,骑马总是走在他后面,显得有些忸怩。
见到国王时傅介子还吓了一跳,此时的国王显得六神无主,对众人又呼又喝,完全失去了理智,活像一个疯子,下面的一些大臣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身边的侍女吓得尖叫不已。
傅介子赶去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大都尉丞已经赶了过来,请国王暂时离开渠犁城,他带兵死守渠犁。国王大怒,操着龟兹语大骂了起来,傅介子听不懂,星圣女用生硬的汉主事加手语翻译了一下,是龟兹国王怀疑大都尉丞想借此架空自己的权力,想自己当国王。
傅介子苦笑不得,这个国王真的疯了,就算是大都尉丞真有此意,国王此时也不该提起。
想到龟兹国元气大伤,要攻匈奴是指望不上了,这文书便成了鸡肋,而此时国王也跟疯了一样,实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傅介子听了一会儿,问星圣女道:“他们想往哪里逃?”
星圣女道:“延城。龟兹西部的一个大些的城市。”
傅介子叹息一声,拜别了这个疯国王出去,大都尉丞到底管事多说,他已经安排了人马护送汉使出境,现在这个情况,指望远方汉朝的兵来救是来不及了,他决定向匈奴求援兵,请汉使见谅。
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上说这些,傅介子虽然不愿意但也不能反驳,自己汉朝的大军无法赶到,又凭什么要求人家依附自己呢?
回到巴什,傅介子清点人马,准备离开这里,他们要到大宛去也是走延城这条线,和逃亡的龟兹兵是一个路线,星圣女约苏维去神庙祈祷,这里的神庙又将会被毁去。
渠犁城里的百姓已经先跑了大半,国王在辅国侯的护送之下前往延城,傅介子的汉使团也一同前往,大都尉丞的大军还在渠犁城里作最后的坚守。星圣女坚持不走,留在了渠犁城的龟兹军中,因为军中有半数的人是火教教徒。
苏维也想留下来,但是元通伤得很重,她也走不开,和星圣女一商量,在延城相见,如果延城没有,那么便到蒲犁国再见。
星圣女不经意间看了看傅介子,傅介子正要和她说句离别的话,苏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傅介子便打住了,叹息一声,返身回到汉军之中。苏维和星圣女说好之后便赶了回来。
延城距渠犁国很一段距离,得好几天的路程,傅介子闷着性子赶路,苏维一会儿便赶上了,道:“小傅,你生气了?”傅介子轻笑一声,道:“没有。”苏维幽幽道:“我见星妹妹神情有些怪异,怕她会误入歧途。你要怪就怪我吧。”
跟傅介子眉来眼去就是误入歧途,傅介子听了不由苦笑,自己有那么差劲吗?没好气地道:“师娘你放心,我不会把她拐走的。只是这里战事太乱,她一个姑娘家怕是会有危险。”
苏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有大都尉丞护着,星妹妹不会有事的,只是我们可能会有麻烦。龟兹兵这一回往西北逃去,势必会向匈奴求兵,如果匈奴兵真的来了,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傅介子听了也警觉起来了,道:“这么说来,我们得改道。延城是不能去的。”苏维嗯了一声,道:“我刚才和你师叔商量了一下,我们还是宜走西路,径直去姑墨,再折道向北到达蒲犁国。不过,去姑墨的道上有沙漠和高原,路途很难走,有太多不知的危险,而且我们的人多数都有伤。”
傅介子将汉人召集过来,问了一下情况,霍仪也建议穿过沙漠和高原走姑墨这条线,陆明、赵雄也支持此议,如果走延城遇上了匈奴兵,那么将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傅介子见众汉军都同意走姑墨,也就不多说了,再和龟兹兵同行一到两日便到了分道上,他们再折道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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