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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白胡子老头

“可是这其中又夹杂了无尽的死气、怨气,怕不是要好几千人同时冤死在此,才能有这么大的鬼气,这却不是灵脉之兆,反倒像是绝地一般。”

“这桃花林被你破去,我虽然不知道你施展的是什么法术,却也能感受到其中那份肃杀沉寂的气息。五行之中,唯有金气具有清净、收杀之力,以庚金克青木,自然无往不利。桃林阵法被你破去,青木之气消退,戊土勃发,形成了眼前这后土大阵。”

“五行理论我也知晓,不是说木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吗?这桃林阵法属青木,应该生葵水才是,怎会形成戊土大阵?”乔小玄皱眉说道。

梓琳摇摇头,“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你方才所言乃是五行相生的变化,可是我们所在的地方却是按照五行相克的变化而变化,桃林所形成的青木之气旺盛,压制住戊土之气,如今桃林不在,青木之气不存,再难压制戊土,戊土之气勃发,自然大盛,是以形成了这戊土阵法。”

梓琳又道:“再说了,从五行相生来看也是一样,青木之气不存,又何以生葵水?”

乔小玄点点头,却是明白了梓琳所言。

“哎!”梓琳喟然一叹,“更可怕的是,这些都还只是表面。”

“还只是表面?”

“是的,你看,这里的五行大阵并不是同时分布在空间之中,反而是一个消失,另一个出现,这就表明布阵之人已经有了‘须弥纳芥子’的神通,借五行之力演化小千世界,环环相扣,层层深入,只有破去一阵才会出现另一阵法,直到打通全部阵法,才有可能脱离这虚空世界,回归现实。”

须弥纳芥子之法,乃是西方释教神通,与之相对的,道门也有袖里乾坤,魔道有它化自在,妖族有星空倒影。虽然教义不同,却都是演化虚空小千世界的稀有法门。

乔小玄点头道:“怪不得这里虽是地下,却有连绵大山,原来并不是地下那般简单,而是根本就生生造出一个世界,这布阵之人当真厉害,怕不是有天仙修为了吧?”突然惊诧道:“该不会那白胡子老头就是这布阵之人吧?”

梓琳摇摇头,“我说过了,这阵法不是人为布置的。”

“不是人为?”

梓琳点头道:“对,这里五行生克之力浑然天成,根本没有一点人为改动迹象,而且这片土地无边无际,显然已经超出阵法的范围,已经到了演化虚空的地步。如果我所料不错,这里应该是一处天生的灵脉,介于虚实之间,自然而生的小千世界。”

又道:“自古以来道家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说,这灵脉洞府也不算稀奇,神奇的是,这方灵脉却不是按照五行相生的变化来吸纳灵气,反而以五行相克的变化而来,如此,这里除了灵气充溢之外,却也煞气萌生,乃是一个阴阳和合的绝脉之地,活人入住则大富大贵,宝光普照;死人入住则滋养灵鬼,怨气冲天。”

“你是说方才那些数不清的鬼魂就是这绝地的煞气滋养而生?”乔小玄算是大概明白了。

“没错,而且这些人还是同时冤死在此,所以才会怨气冲天,虚空世界又不与外界相连,怨气得不到疏散,自然回**在这方天地之中,长久之下,恶鬼频生。”

谈到方才的鬼魂,梓琳自然而然的想起乔小玄那诡异的魔功,心中不自觉的有几分不自在。

沉默半晌,乔小玄这才打破尴尬,问道:“如今你我却该怎么做?”

梓琳道,“五行中,青木克戊土,我本命属木,木生火,才得以以女子阴身修炼出纯阳真元,由我来破这后土大阵却是再合适不过”

乔小玄当下退开一旁,待她施为。

梓琳当下一挥手,散落四方八极的八道玉符又从虚空浮现,再挥手,玉符交错飞落,布下一道北方玄武葵水阵法。

自身盘坐阵眼之处,以葵水元力壮大本命青木属性,默行功法,心念闪动之间,那把青色纸伞法宝又冲出头顶,虚浮顶上,缓缓旋转,豪光大盛。

一点青木精华从她胸腹升起,梓琳运气一呼,星光一般的青木之气飞了出去,当空一个环绕,一头扎进荒芜的土地之中,完全沉没进去,没了声息。

梓琳引动本命青木精血,朝地面打入青木之气,完全被那点青木精华吸纳。

乔小玄看得分明,刹那间,一颗小小的树苗破土而出,心中不自觉的升起一股生命的喜悦。

那树苗迎风就涨,肉眼可见的生根发芽,茎秆朝上猛蹿,接着开支散叶,逐渐茁壮。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树苗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乔小玄的吸髓魔怪之体对天地灵气流动最是敏感,他清晰的感受到这无边无际的荒芜土地在慢慢流逝着生机,全都被大树吸纳到自身体内。

原本还只是荒芜的土地慢慢变得龟裂,干燥,只要再来点微风,就能吹起漫天黄沙。

又是一刻钟过去,大树已经成长到顶天立地,旁边的乔小玄看起来就连蚂蚁都算不上。荒芜土地的生机流逝已到了一个临界。

轰隆一下,整个世界陡然崩溃,天塌地陷,四方倒转。

乔小玄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一把抱住梓琳,运转玄功,卓然立于虚空之中。

此是梓琳丝毫不敢分心,行功已到关键时刻。她是以本命精血演化青木之气来破阵,阵法既破就要立刻收回,否则就是精血尽失,魂归地府。

乔小玄只见得四周猛然漆黑一片,四下静寂无声,看不见也听不见,抓住梓琳的双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冥冥渺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左右四方也是虚空一片,乔小玄就这么抱着梓琳,也不知在这里待了多久,那茫茫的黑暗好似一只狰狞猛兽一般,散发的无尽压力,让乔小玄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发疯了。

“哗啦啦!……哗啦啦!……”

耳边传来一阵流水之响,乔小玄浑身一震,总算不再是一片虚无,放眼一瞧,只见无尽遥远的地方,跳跃着几点水花,不知从哪里渗出来,疯狂的朝虚空涌现,转眼就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湖泊,接着变成大海……

乔小玄心中明了,这就应该是戊土之下的阵法,土行元力湮灭,葵水壮大,这便是那葵水大阵了。

怀里的梓琳尚无半点声息,却是还在收纳精血元气,此时是万万不可打扰。

乔小玄当下鼓**精血,玄阴真气飞快流转,双眼红光一闪,两道血色光华电也似地朝天空激射而上。

那血光一边朝天空疾飞,一边不断壮大,不过几个呼吸,便是两道血色长虹横贯长空。

蛟龙似地摇头摆尾、蜿蜒游弋,一个转折,两道血色长虹猛然落将下来,一头扎进那汪洋大海之中,直直奔向水底最深处。

两道血虹追逐着尾巴,好似嬉戏的两条长龙,接成一道圆环,搅起了巨大的漩涡。

乔小玄结个手印,轰然一下,血虹好似被点燃的滚油,周身腾起幽幽绿火,烧得海水滋滋作响,却又没有一点气泡冒出,那消失的海水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这却是九幽冥火,乃是乔小玄以玄阴真气催发,虽然是火,却属阴,燃烧起来不但没有半点热力,反而会越来越冷,直似万古玄冰一般。

浩瀚的海水全都朝漩涡塌陷,接着被九幽冥火炼化无疑。

时间稍过,梓琳睁开眼来,双眼金光闪过,显然是恢复了法力,当下也不多话,挥手间,那把从不离身的三尺长剑一冲而出。

也不运剑诀,只是渡入纯阳真气,长剑一震龙吟,纵起金光凝聚成一个圆球,高悬于海面之下,好似骄阳,蓬勃的金光四面挥洒,一落到海面之上便燃起熊熊金色火焰,至阳真火烤得海面一阵水雾弥漫。

两人各自施展阴阳真火,两厢用功之下,那海水转眼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点葵水精华还在苦苦挣扎,晶光剥落中,那葵水精华像是一朵冰莲花一般美丽。

本来,破这葵水大阵应该以土克水才最为省事,可两人谁没有土属性,更谈不上戊土法宝,也只有以火拼水,以旺制弱,虽然费心不少,倒也能够破阵而出。

这一番变幻之间,两人找到了默契,当下运功一催,金火朝下,绿火朝上,两厢一挤,无声无息之间,那晶莹璀璨的冰莲花消融瓦解,一滴不剩。

葵水大阵告破。

乔小玄这回学聪明了,根本不等阵势变化,心念一动,两道血色长虹各奔东西,接着猛然散化,无尽血光匹练似地铺展开来,整个世界变成血红一片。

果然,葵水湮灭,丙火滋生,一阵“吡啵!”乱响,那血光之下,又有无尽火焰从虚空跳了出来。

这下却是连聚集都难,被乔小玄血光覆盖上去,玄阴真气凝练的血煞灵光最是阴寒,除非是五味神火、玄天业火,这样的离火精华才可做对手,其它都是难以抵挡,这点火焰当真不算什么。

血光朝四面八方的火焰轰然踏下,接着如流水一般流动起来,不多时,火光熄灭,这丙火阵法也被破去。

空间又是一变,两人凭空落入一个银白的世界,到处是刀山剑海,冰冷肃杀,再无一点生机。

乔小玄突然灵光一闪,道:“也许不用破去这阵法,也可进入下一级世界之中。”

梓琳疑惑的看着他,一脸的不解。

“你不是说这阵法环环相扣,而且各自形成了独立的世界吗?”乔小玄道。

梓琳点头。

“那就是了,这里不与大千世界相连,你我只能凭自身法力应对,此时已经消耗不少,若是再将这漫山遍野的刀剑炼化,只怕再有危险,就只有脱力而死了。其实我们只需要将法力凝聚一点,将那一处的庚金炼化,自然会萌生青木之气,我们再冲进青木之气,那不就过去了?”乔小玄道。

“这样能行吗?”梓琳道。

“试试就知道了。”乔小玄说完一把抱住梓琳,当下调动真气,一层明红色光华流转而出,在两人周围结成一个光茧,轰然一下,那光茧燃烧起熊熊绿火。

梓琳顾不得挣扎,也只好放出纯阳真火配合于他。

两人对视一下,猛然朝下就落,阴阳两火当先纠缠交织成一朵莲花,那庚金之气尚在百丈之外就开始汽化,等到接近地面之时,那里已经是个巨大的坑洞,两人纵起阴阳真火,携带无尽威势,一下落尽坑洞。

肉眼可见的,无尽庚金之气朝这坑洞蜂拥而至,拼命阻挡两人下冲之势。

乔小玄、梓琳已然调动最后一丝真气,转化为真火之力,锥子一样钻进刀山之中,四周全是白茫茫一片,汽化的庚金之气落在身后,又飞快的凝结成精钢,后路已然堵死,若是不能一举冲出,两人也只能死在这里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小玄只觉得头晕眼花、烦闷欲呕,这正是真元枯竭的征兆,心中思索着一切可利用的因素,突然,心头一震,不是还有把水月剑吗?管它什么生克变化,水月剑乃是神兵利器,就是精钢也应该切得开吧。

当下心念闪动,只有一寸长的水月剑飞出天灵,纵起浓郁的蓝光,旋转着超前猛钻。

梓琳看在眼里,也有样学样,一道金光闪过,飞剑吞吐着剑芒,也超前面猛钻。

这一下果然加快不少进度,两人相视一笑。

“叮!”

一声响,好似戳破了一层无形的壁障,两人只觉得眼前一亮,身边全是一株株桃树,桃花绽放,花香阵阵,分明就是他们刚刚踏进石门所见到的景象,却哪里有什么阵法。终于摆脱虚空世界,来到了真正的灵脉所在。

两人都松了口气,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慨。

当下也不说话,各自运功打坐,恢复法力。

不多时,乔小玄睁开眼来,却是觉得一阵神清气爽,所谓破而后立,方才法力耗尽,此时有了这灵脉之中的天地灵气补充,竟然有几分精进。

梓琳仍然闭目盘坐,乔小玄心知她却是比不了自己不死魔人身体的强悍,当下也不敢打扰,独自朝前走去,想要探察一番。

此时再看这桃花林,却没有了开始那般的鬼气森森,四周飘**着淡淡的白色云雾,隐约可见亭台楼阁,也没有什么庄园和青山。

桃林之外就是无尽海水,似乎是一个小岛一般,精致的古风阁楼就分布在岛上各处,这布置上也有几分玄妙,让人有一种悠远的感觉。

乔小玄转过桃林,踩着碎石小径,来到一座凉亭之中,凉亭上书一副对联,“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笔迹苍劲有力,又透着一股子飘飘欲仙的味道,这题字之人只怕是道行高深之辈,否则绝难写出这样的意境来。

凉亭位于海岛正中,高有十丈,可沿楼梯旋转而上,站在此处,可观整个海岛的景况。

凉亭正中有一只巨大石龟,龟身龙头,似乎是传说中的龙子霸下,背托一块巨大石碑,边缘有龙蛇纹饰。

这巨大的石碑之上,就写了两个字:“逍遥。”

看来这是什么前辈高人的洞府所在。

想到自己经历九死一生才闯了进来,乔小玄不禁有些感慨这前辈也不知是何方神圣,不仅不惧此地天然的五行虚空大阵,还在阵法之下建立洞府,而又丝毫不破坏地势,使得那阵法成了天然的屏障,即可阻挡凡俗之人打扰修行,又有御敌妙用。

“这巨石只怕就是整个仙府的中枢所在了。”

背后传来梓琳淡淡的声音,乔小玄转头看着她,下意识就问了一句,“没什么大碍了吧?”话刚出口,就后悔了,两人怕是还有隔阂吧。

可是这一番经历生死,默契配合,又怎能不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感?

梓琳微微脸红,点点头,没有说话。

“呃……你刚才说什么?”乔小玄赶紧岔开话题。

“这石碑就是整个仙府中枢所在,我们若是想要踏入其中,就必须先将此碑炼化,将这仙府收归几用,否则,指不定什么地方就有利害禁制,你我恐怕难以全身而退。”梓琳淡淡说道,虽然竭力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眼神却有些散乱,显然有些心猿意马。

乔小玄道:“这还有甚好说,当然是炼化了。”

双眼又是两道血光飞射,纵起血光,灵蛇一般朝石碑缠绕上去。

这石碑自顶上开始,慢慢变得血红。

与此同时,一股浩瀚的信息传入脑海之中,乔小玄这才知道仙府中枢不是那么好炼化的,当下盘膝坐下,凝神定气,全力运功。

一边控制着血煞灵光炼化石碑,一变整理着脑海中那繁杂的信息。

血光已经覆盖了大半石碑,那繁杂的信息也被乔小玄梳理清晰,一幕幕画面似的图像在脑海中流转,各种奇闻异事充斥其间,让乔小玄连连感慨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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