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听颜松问她是不是人,却一点都不惊讶,关于自己的身份和修为,她自始至终矢口不提。她背对着颜松,静静地站着,不知是看不远处壮丽的星辰殿,还是看星辰殿后无尽的星空。
虽然对方又是无视一样的不回答,但颜松一点也不生气,因为这一次,对方说得话已经够多了,比以往加起来还多。感觉自己没有什么话要问了,他顿了顿神,有些木讷地同对方道别,对方依旧不言不语,颜松见此,也不多说,转身飞向蓝色卷轴。
他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站起身,将信天鹰从纳戒中放出,一人一鹰,开始在谷底打探起来。都说至高之处神魔不住,极洼之地万类不察,这话一点不假,颜松发现,这谷底虽然有水草树木,但却没有飞鸟虫鱼,看似生机勃勃,实则处处透着死亡的气息。
他考虑到纳戒中的食物有限,如果长时间出不去,只定会饿死在这里,于是和信天鹰一起,沿着一个方向向远处探寻,打算看一下这涧谷之下,有没有返回上面的道路。走了两天的时间,颜松忽然感觉温度越来越暖,越来越热,脚下的山石,也慢慢地变成岩土,最后变成黑色的土灰。
少年疑惑不已,领着信鹰天又上前走了不远,发现前面是一处夹在峭壁之间的狭长天坑,小心翼翼地走到天坑边缘,颜松一眼便看清这天坑足有百余丈深,下方竟是一些火红火红的岩浆,滚烫无比,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灼得他满脸红光,大汗淋漓。
火红色的岩浆在更深处,沿着峡长的山谷伸向远方,十分惊心动魄,但看在颜松眼里,这他妈就是一条绝路!
无奈地叹了口气,颜松打算返回去探察另一个方向,但就在他转头时,眼神不经意地瞥到,下方的一处地方,岩浆忽然泛起巨大的涟漪,忽然,一个硕大的头颅从那里冒出,如牛如马,赤红赤红,紧接着,是滚粗的身体,背上立着一排三角形的剑甲。
那东西没有将全部的身体暴露出来,颜松只看到它的头扎进去后,滚粗身体的一部分在浆面弯成一个拱桥形,持续了好长时间,最后,“拱桥”的一端变成了稍微细一些的火红色的尾巴,潜入水中时,溅起无数的浆液!
颜松吓了一跳,赶忙伏下身,定睛细看,不一会儿功夫,那个东西果然再一次跃出岩浆!这一次他看清了,那是一条通体赤红的火蛟,目测上去,至少有十丈长。后来,那个东西不止跃出岩浆,还不断地从口中往外喷火,而且只冲着峭壁上的一个地方。
少年有些疑惑地将视线微移了一下,可由于距离太远,他只看到那里有一处红点,具体是花是果,是人参是灵芝那就不得而知了。
没有心情再观察这惊心动魄的场面,颜松领着信天鹰,按原路返回,既然此路不通,他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反方向上。时不待人,他出去还有太多事要做,于是加快了速度,一天半的时候,一人一鹰来到了最初掉落下一的地方,然后脚下不停,继续向前行去。
这一次,他们走了三天,结果再一次让颜松绝望,他十分惊讶的,再次看到了之前发生的情景,依旧是一处百丈有余的狭长天坑夹在两边峭壁之间,天坑中依旧是火红色的滚烫岩浆,伸向远方。而更让他惊讶的是,他在这里也看到了一条火蛟不断的跃出浆面,血口向着峭壁的一处地方不停喷火。如果不是两边的地形有异,火蛟所处的位置不同,颜松差点以为自己掉了向,又来到了之前那处地方!
“难不成这地底下是通的?”
颜松胡乱寻思着转过身,和信天鹰一起往回走。这一次他绝望了,两边都是绝地,前后都是峭壁悬崖,这让他如何上去。合计一下,从盘龙剑院出来到现在,已经十天了,离半月之期只有五天!当然,以他现在的情形,哪还考虑什么半月之期,他现在能从这绝境中走出去,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走投无路,少年不觉心烦意乱起来,他看了看旁边的信天鹰,检察了一下后者的伤口,发现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于是一边用手比划,一边问道:“你能不能自己从这里飞出去?”
信天鹰好像明白了颜松的意思,抬头看了看,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颜松愣了半天,最后看了看它的伤口说道:“你是说现在不行?”
见信天鹰点点头,颜松也跟着点了点,他想着,实在不行,先省吃俭用,等信天鹰的伤好了,先让它飞出去给自己搞些吃的来,至于如何出去,再想其它办法。实在不行,他就在这里住下,直到信天鹰有能力载着自己飞出这里。
脑子里这样想着,少年的焦急心态再次平复下来,衬着这几天没事,他本打算继续玄修,但忽然想起那天在湖底见到的太极阴阳鱼来。当日因为身在湖底暗流涌动,他无法观察,现在想起,竟有一种再次打探一下的冲动。
于是乎少年领着蓝雕,一路飞奔,两天后再次回到星辰殿旁边的湖畔,面对波澜不惊的湖水呆立了半盏茶时间,颜松终于下了决心,决定下去探寻一番。如此荒无人烟的绝境之处为何会出现星辰殿那样的建筑已经让他大惑不已了,他认为既然这里有星辰殿那样的存在,湖底的阴阳鱼应该也是至上神物,说不定还能帮助自己走出绝境!
颜松越想越兴奋,于是脱下衣服,深吸了一口气,光着身子便跳入湖中。湖水十分平静,颜松再不用像上次那样玩儿命挣扎,他直接一个猛子便潜了下去。湖水澄清,在周围树木的掩映下有如一块绿宝石,但随着颜松不断的下潜,光线也慢慢变暗,此时,他将精神力扩散开来,向着下方的一片黑暗探去……
少年慢慢地感觉到周围的水压越来越大,大约下潜了有十丈距离,终于触到了湖底。凭借精神力的搜寻,他很快便找到了那处太极阴阳鱼的所在。和上次一样,他感觉不出那是什么材质,身在方圆只有一丈大小的圆上,他隐隐觉得下面好像别有洞天!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双手放在阴阳图上,试图像猎取星辰殿一样,将下方的阴阳鱼弄到玉菩提虚境之中,但是他触了好几下,并没有想像的那么神奇。不过当他用手轻敲时,确实能感觉到那阴阳图只是一个隔层,隔着下面的另一方空间。
但无论他用掌劈还是用剑刺,都无法撼动阴阳鱼分毫,最后,颜松腹中一口气实在憋不住,只好放弃打探,返回湖岸。坐在一块巨石上喘息了好久,又沉思了好久,最后他决定去请教白衣女子,于是乎再度盘坐下来,进入虚境。
站在无尽星空之中,颜松不免多看了几眼不远处的壮丽典雅的星辰殿,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殿前的玉亭外,对盘坐于其内修行的白衣女子道:“大姐,那天我将星辰殿挪进来时,湖底突然出现了一个太极阴阳鱼的图案,当时因为暗流涌动,我逃命要紧。今天我再次下去打探一番,感觉那是个隔层,下面好像另有洞天,不过我无论如何也打不开。我也尝试将那挪进来,但是不行。”
白衣女子一动不动地盘坐于玉亭之中,听颜松叙述完,她才收起印法,缓缓地站起身,依旧背对着颜松,望着那无尽星空道:“你所掉落的这处深渊,可是壁立千仞,仿若用倚天长剑劈开一般,其深渊两侧,温度极高?”
“对啊,我打探过了,两边都有岩浆,这是一处绝境啊!”一提起自己所处的环境,颜松不免又是一阵感叹,但马上,他便疑惑起来,“诶?大姐,你怎么知道这个?”
“我不知道,只是猜测的,”白衣女子忽然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颜松,问道,“你可知道,这处渊涧是如何形成的?”见颜松大惑不解地看着自己,她将目光偏向一边,淡淡地说道,“就是你说的那个有太极阴阳鱼的东西劈出来的。”
“什、什么?劈出来的?”颜松睁大了眼睛,极度的不可思议,他赶忙又问道,“那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你我目前都无法窥测的存在,”白衣女子再次转过身,望着那无尽的星空,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传说中,星辰殿就是受它所迫,从三千弱水中的逍遥峰上瞬移而去,其内所有武参造化的强者,全部被灭,无一幸免!”
颜松呆呆地听着白衣女子的讲述,脑海中仿佛浮出了一幅飘渺绝域的画面:三千弱水、逍遥峰、星辰殿……一瞬之间,他忽然感觉自己如蝼蚁蜉蝣一般,竟是这样渺小;这看似喧嚣繁华的凡尘之外,竟还有一方飘渺净土,遗世独立……
良久,他才缓过神来,嘴中喃喃地道:“看来,你拿它也没办法了。”见白衣女子不再回答,颜松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句,“大姐,我现在被困在这绝境之中无法脱身,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出去?”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多少有些惭愧,毕竟对方不止一次帮助过自己,他一个大男人再求一位女子相助,总感觉心里不是滋味,虽然说对方比他要大的多。
不想那白衣女子却说道:“此地远离尘世,没有纷乱喧嚣,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争权夺势,没有勾心斗角,更没有声色犬马相诱,尊言地位相欺,可谓是玄修一道不可多得的佳境,你如何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你……你说什么?佳境?”颜松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表情饶有不解地看着背对自己的白衣女子,反问道,“我有亲人有牵挂,有目标有抱负,我还有好多想做还没做的事呢,你……你开玩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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