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夏皇宫的养心殿内,烈阳帝舒适地靠在紫檀镶金龙椅上,手中握着纳兰又琪送的千年暖玉,桌子上燃着静心香,铺着雪白的帛绢,墨已浓、已饱,但他并没有动笔,只是和目养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他下首坐着的,是右丞相罗玉,礼部大臣杜肖南,户部大臣林子青,新任的兵部大臣黄似锦,弯腰站着的,却是通罗馆长赵连书。
“陛下!”一个手拿拂尘的小太监悄然推门而进,在他耳边轻声几句。
烈阳帝陡然睁开眼睛,毫无征兆的接连咳嗽起来,一直咳的脸颊潮红,气喘吁吁,才嘶声道:“让他们两个进来。”
小太监急忙弯腰趋步,静悄悄退下。片刻之后,两个人影推门而进,身材高大的一人身穿黑色铠甲,见到皇帝后,背后居然还插着那把宽阔的长刀,而另外一人中等身材,身穿白色辰修者紧身袍,显得非常潇洒。两人的腰间,都挂着一块晶莹的红玉。
中夏国设有国士馆,都是一些能人异士,当然少不了辰修高手。国士共分三个等级,绿玉、红玉、墨玉。这两人,正是国士馆的红玉国士,买通元钟子刺杀周易等人的烈阳帝心腹,两个都是炼神巅峰,一个叫作宇文木,另一个名为司徒远。
“参加陛下!”两人单膝跪地行礼。
烈阳帝摆摆手,道:“事情怎么样?”
宇文木当先道:“陛下,元钟子大师派出的怪兽,乃是合道巅峰怪兽‘深林地巫’,一路追杀周易等人将近百里,已至神迹森林中层。在最后时刻,周易几人躲入一疑似空间传送阵的立方体内,被深林地巫击得粉碎。周易等人,很可能已经身亡。”
“哼!”烈阳帝又要咳嗽,但用力忍住了,使他的脸有些涨红,急忙端茶喝了几口,“这么说,也没有得到《金石重典》了?”
两人相视一眼,一齐点头。烈阳的脸色更加阴沉,甩手扔给宇文木一本奏报:“你自己看看!”
宇文木心中一沉,急忙翻开,微一浏览,不由大吃了一惊:“周易在日桑帝国?他抢#劫极乐庄园,引火山岩浆毁灭大半个贺佐城,又斗杀了日桑圣者菜田花油,刀劈了牧士山……他……他有这么厉害?”说到后来,不由牙齿打战,后怕不已。两人拿了这么多晶石,一度想亲自出手,杀了周易,独吞这些钱物。没想到,周易居然拥有如此强悍的实力!
“还不止这些……”烈阳帝冷冷道,“他劫走了极乐庄园内层上百名最高等级的女奴,将其作为自己的禁脔,并且扬言要攻击日桑横京与皇宫。现在,日桑国已经正式传来国书,要求中夏国赔偿损失,协助捉拿凶手。否则,就要兵发青阳港,再次挑起海战!”
“这……这……”中夏国士馆的国士,待遇丰厚,立功后又有爵位,但不能参与朝政大事。宇文木和司徒远一听,知道这其中有自己办事不利的原因,却又不敢辩驳,不知不觉间汗透重衣。
“周易能力高出朕之想象,却也怪不得你们。”
看烈阳帝挥手,两人如蒙大赦,急忙躬身施礼退下,屋内便剩下了烈阳帝及三位帝国要员。
“陛下,日桑嘬尔小国,却屡屡口出不逊,动辄以武力要挟,难道我中夏还怕他不成?要战便战,臣立即着手准备!”黄似锦是黄宪的叔伯兄弟,虽然修炼天赋远不及堂兄,但在军中向有威望,指挥战争也是一把好手。特别是永年殿事件之后,他调动力量,弹压住了叶赫氏的反弹,居功至伟。
“陛下!”礼部大臣杜肖南急忙起身,“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黄似锦不满道。
“兵者,凶器也,轻易不可动用。”杜肖南沉声道,“更何况,周易乃中夏国人,在日桑闹事杀人,其错在我。当下,查理斯帝国的舰船频频出现于东南海域,掣肘良多。我国尝于日桑一战,舰船损失过半。如果开战,胜负还在两可之间。”
“杜大人所言不错。”林子青起身奏道,“地方财政沉疴已久,入不敷出,朝廷岁入递减。而一艘中级战舰的成本,却高达六万两白银,实在难以承受。而且,我方的舰炮也不及查理斯、日桑等国。不如放弃海防,坚固城防,以逸待劳,方可一战。”
“鼠目寸光!鼠目寸光!”黄似锦身材瘦小,但面目清瘦,十分俊逸。他剑眉倒竖,脸色涨红,望着杜、林二人,斩钉截铁说出两句,对烈阳帝道,“陛下,观复辰修大陆之未来,一在海洋,二在器炼。地方弊政,主要在于大户门阀薄税薄役,并且大肆走私。而赋税沉重的普通百姓,挣扎于饥饿死亡线上。当今之计,应当富民与强军双措并举,开海埠,奖器炼,大户门阀一体纳税,同时整军海洋,强我海防……”
“黄大人!”林子青冷冷将黄似锦打断,“您身为兵部尚书,却来管我户部之事,这手伸得也忒长了吧?大户门阀不纳税赋,乃是祖制。难道你要弃太祖之法而不顾?”
“陛下,臣……”
烈阳帝摆摆手,制止几人的争论,道:“此事不宜牵连过大。第一,周易乃是乱之源头,晓谕各省,发现其动静,立即汇报朝廷,不得有误;第二,通罗馆负责与日桑时节往来,可致歉及稍加赔偿,万不可让其产生傲慢自矜之心;第三,抓紧时间巩固海防,盘查一切过往船只,打击海上走私诸事……”
皇帝一向是大而化之的,简单明了的将话讲完,也不给罗玉等人讲话机会,便摆了摆手,罗玉见皇帝脸上疲态尽显,只好行礼退下。
“宣监国公主。”烈阳帝提笔,在帛绢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国”字,头也不抬地吩咐小太监。
很快,清淡的香气远远传来,紧接着便是一片环佩叮当之声,纳兰灵琪的风韵一如既往,只是眸子里偶尔闪过那一抹烟花般的寂寞。
“参见父皇!”
“琪儿免礼,到这面坐吧。”烈阳帝抬头,眸子里闪过一丝温柔之色,指着龙案前的锦缎圆凳。
“谢父皇。父皇,您身体不适,这么晚了还不休息?”纳兰灵琪眉头微蹙道。
“你不也没睡么?看你愁眉不展,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父皇,天下危矣。”
纳兰灵琪一句话,却让烈阳帝微微笑了起来,“你此话怎讲?有些言重了吧?”
“父皇,恕孩儿不孝。您这次乾纲独断,一举杀死四王叔,扫**叶赫族,牵连了不少朝廷重臣,确实伤了国本……”
烈阳帝眉头微微一皱,脸上露出几分不耐和气恼:“琪儿,你这是在指责朕么?朕的本意,还不是为了你们姐妹两个?朕没有子嗣,三十多年前夺嫡混战,朕与他本就不睦。如果他的子孙继了皇位,还有你与又琪的活路吗?”
“儿臣不敢!”纳兰灵琪脸色微微一白,但仍倔强道,“今年本就欠收,晶石矿产也逐渐落后于查理斯帝国。另外,周易一闹之后,皇权威信降低,再加之修炼者以武犯禁,饥民云从,南方勇武盟叛乱逐渐壮大。”
“什么,这些贱民,竟敢叛乱!”烈阳帝“啪”的一拍龙案。
“父皇,儿臣已经层层传讯给又琪,让她调兵平叛,不过勇武盟忽而聚啸山林、忽而攻城掠地,确实不好对付。但这还不是最坏的消息。”
“哦?”烈阳帝的心一沉。
“日桑帝国对我从来都是虎视眈眈,查理斯帝国也将触手伸入我方海域。自从日桑帝国海战惨败于查理斯帝国后,对其一向服服贴别,暗送秋波。我怕……他们会联合起来侵略我国。”
“什么?他们会联合?”烈阳帝说着,突然喉咙一阵刺痒,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父皇!”纳兰灵琪心中一疼,吩咐旁边宫女,“吩咐御膳房,熬一碗冰糖燕窝粥!”她转眼瞥见烈阳帝面前茶杯,只见茶色青红,淡淡的玫瑰香味传来,让人精神莫名一暖。
“这是什么茶?”纳兰灵琪奇道。
“这是又琪送给我的暖魂茶,据说有安神补阳之奇效。”
“难得又琪一片孝心。”纳兰灵琪点头微笑,但随即又蹙起了眉头,“父皇……”
“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烈阳帝道。
“现在天下纷乱,尤其是日桑帝国、查理斯帝国虎视眈眈,印加帝国在谷玄雪域也频生龌龊。儿臣身为监国公主,手中没有可动精兵,经常感到缩手缩脚。父皇,您……能不能将中夏十二座大城、五十九座中城城市守护兽#交给我?”
“什么?”烈阳帝眸子中精光一闪,吓得纳兰灵琪急忙站起,心脏扑通扑通跳成一团。
公开索要兵权,这一向是皇家大忌。纳兰灵琪也是没有办法,才勉强开口,果然引起皇帝巨大反弹。
“父皇,当初为加强皇权,您将城市守护兽收归帝京,一州只保留一座城池拥有城市之心、聚能塔,而召唤口诀也只有您一人知道。现在天下动**,随时发生大战,楚老虽然成功救回莫元帅,但并没有找到九龙天宝刀。父皇,确实到了将城市之心、聚能塔还归原城的时候!”
“这个……以后再谈!”烈阳帝目光游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是……”纳兰灵琪觉得父亲的思想、行为越来越是匪夷所思,越来越是乖张,心中不由一阵烦乱。
“这事不要再说了。”烈阳帝摆了摆手,“你还有别的事吗?”
“父皇,儿臣确实还有一事……”纳兰灵琪踌躇道,“周易虽然在皇宫大肆杀戮,但万事都由四王叔引起,确实与他无关。您看,能不能……”
“哼!”
纳兰灵琪不提周易就罢了,一提周易,烈阳帝立即火冒三丈,整个脸都扭曲起来,“周易!这个不通礼仪的逆贼,他何时将父皇放在眼里!你竟然还敢为他求情!我没有诛杀上官风云,就已经便宜他了,还想怎么着?”
“啊?”
纳兰灵琪没想到父皇反应这么大,一时呆住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烈阳帝摆摆手,“琪儿,好好帮我管理朝政,尽快提拔一批得力大臣,保证国家运转正常,这才是你的责任所在。如果你不能胜任,我不介意召回又琪,让她替代你的监国公主之位!”
纳兰灵琪看到烈阳帝的表情,心中一凛,急忙道:“儿臣谨尊父皇教诲!”
“好了,你去吧!”
“是……父皇,我扶您去休息吧?”
“不用!”烈阳帝挥挥手,“让我自己静一会儿。”
纳兰灵琪有些疑惑的望了父亲一眼,深深行礼后屏息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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