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麟看不见那幅画，却只感觉千颜周身的能量流动略快了些，当下也是提起警惕，道：“不知将军可愿见赵灵一面，赵灵有些话想问一下将军。”
那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又响起来，“又有何好问？我知道你定是听了鸾舞所言，这才想要找我求证一番。不错，百年之前，是我杀了沧寒大哥。”
却没想到赤麟毫无吃惊之态，只是淡淡笑道：“今早出发之前，鸾舞前辈曾嘱咐我一定要让将军看一物，不知将军可愿满足前辈这一小小念想？”
闻言，那道声音却是沉默了一番，随即赤麟感觉面前一阵清风。待到风止之时她感觉到了千颜的手臂已经护在了自己身前。千颜目露警惕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子，剑眉入鬓，面目俊朗。一头碎发随意披在肩上，即便身在这将军府之内，却仍穿着战场上才穿着的铠甲。
千颜早些年见过陈瀚琅，在确定这是本尊之后才点头示意道：“将军。”
而此刻的陈瀚琅有些震动，很快便恢复淡然。他讶然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幅装束……他再熟悉不过。百年之前陛下举行的那场盛宴里，鸾舞就是以这幅装束出现在他面前。而如今，他成了第一将军，她却嫁给了陛下。
是命否？谁又知。
“将军。”
一片静默之中，赤麟淡淡地开了口，将这些日子以来鸾舞的表现细细说来，一旁的千颜听得沉默，而面前的男子听得无疑十分认真。
“我如今年岁也不过十八，百年之前的事情我只能是道听途说，我只知道，这件事情太复杂，牵扯进来的绝对不仅仅只是奥尔斯帝国。将军何必还拘泥于过去，不肯告知真相。像将军此般有情有义之人，若是真的杀害了沧寒前辈，又怎会甘愿沉默百年，苟延于奥尔斯之内。赵灵才疏学浅，但直觉将军……必有难言之隐。”
“若不是有顾忌，将军又何必如此呢。照我看来，将军并未喜好名利之人……若是，现在将军就该是这个国家的王了吧。”
千颜闻言骤惊，惊呼出声：“赵灵小友！”
赤麟也微微笑道：“导师不必着急，我不过只是做个设想而已。而若是将军真真如此想法，我二人又如何阻止？这一切，不过看将军自己的意愿罢了。”
而听着这些话的男人径直沉默，许久才叹出一口气，沉声道：“你说得不错，若我真有心名利，现在这奥尔斯帝国就不再是赫默旗的了。”
千颜冷眼看着面前男人轻松道出这等忤逆之语，但是在以修炼为上的万象九重天之内，这句话并没有任何错处。强者为尊，若是这个男人强大到足以从现任国王夺过江山，那么朝代更迭就是必然的，无人可以阻止。
“那现在赵灵再冒昧问一句……沧寒前辈，真的是将军杀死的吗？”女子的话音清冷，从侧面看来，像极了百年之前那个同样装束的女子高傲地扬起下颌之时。
他记得
，清晰地记得，那个时候她问的问题是：“那现在鸾舞再冒昧问一句……那只魔狼，真的是阁下杀死的吗？”
浮华流转，越过百年之后竟连问的问题都如此相似。男子感觉宁静了百年的心境如同被搅乱的春水一般到处翻涌。自从百年之前带领千骑兵和万人军队平定边境之后，他便自觉心死，若陛下没有什么任务要交代，他便长年是闭关的状态。
而今……鸾舞此番用心，究竟是为何呢？动用心念将他从闭关之中唤醒，让面前这女子穿上她当初所着衣物，连问题都要问得如此相似……何苦，何必，何须。
赤麟看不到陈瀚琅的表情，淡淡道：“将军……万请三思。我随千颜导师而来，也知即便如此也不是你对手，若你此时动了杀心，我二人亦无法安然脱身，而赵灵不过为求真相……百年之前，那场战斗之前，沧寒前辈究竟是为何人所杀？”
陈瀚琅闻言心下一惊，沉默片刻之后却还是恢复了淡然，“现今问这些却有何用？赵灵阁下请回学院吧。”
“莫非将军还未察觉这三重天之内的暗流？赵灵今次首次见将军，不知将军底细，但凭借着一己之力就能登上这密歇比家主之位、以及获得‘帝国第一将军’的头衔，将军定然也是聪明之人。不论是将军、还是老师，更或者是这三重天内千千万万修炼者，都已经入了一个庞大的局之内。”
“赵灵不信将军未曾察觉。”
女子的声线清冷，说完此话之后便不再言语，静静等待着陈瀚琅的回应。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定是有着很深的心结，要想从他口中套出真相，只能采用这种刺激的手段了。但她也知这种手段很危险，今日他们之间的谈话若是泄漏出一句，那么，很有可能她就将和整个奥尔斯帝国的皇室为敌，和帝国第一学院为敌，和众多学员以及老师为敌。
静默之中，这个在整个帝国情势之中都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的男人开了口，话音还是沙哑着，只是心境已然不同：“赵灵阁下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且让瀚琅好生想想吧。银铃，送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赤麟也不好再继续逼问下去，低声道了句：“叨扰了。”而后便让千颜扶着出了门去，一出门就看见了在一旁等候着的银铃，少女的蓝色裙摆在风中摇晃。赤麟直觉觉得银铃有话要说，但她并不戳破，仅仅只是让少女重新引着出了将军府。
让她颇感惊讶的是，一路上少女竟然一直沉默着，竟是一句话也未说。等到出了将军府之后，赤麟和千颜照例回头朝着银铃一示意，正欲走开，银铃才幽幽地开了口：“赵灵阁下。”
赤麟回身，微笑道：“银铃阁下还有何事？”心中却提起戒备。
哪知银铃只是定定看着她，却未说话。千颜见此略上前一步，赤麟察觉到她的动作之后更是皱眉，手指下意识地放到了空间戒之上。
这时却听少女轻声道
：“那位叫做沧寒的前辈……不是将军杀的，而是……我。”
突如其来的真相让二人都愣了一下，随即赤麟骤然提起一口气道：“怎么可能……”纵然她千般猜万般想也着实想不到沧寒前辈竟然是银铃杀的。就算是天赋异禀，百年之前银铃是要有多么强大的实力才能击杀当时已为大魂士的沧寒前辈？
银铃现今实力也只是六星大魂士而已，百年之前她的实力就算是魂士也难以击杀沧寒。难道……银铃受人指使？想到这里，一个可怕的念想在她脑袋之中成型，要凭借很可能实力不到魂士的银铃去杀死一个大魂士，那么，必然真正的凶手不是银铃，莫非是……那个幕后操纵者？
她感觉到脑海之中白光一闪，好似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层层覆盖的暗流之下，真相似乎要水落石出。
一旁的千颜虽然不知道她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但听赤麟的语气也大概能猜到是很了不得的事情，当下也是眉头微皱，朝着银铃道：“除此之外，银铃阁下可还有其他事情要说么？”
银铃闻言一愣，少女抬起眼来，千颜可以看到她眼中的那种绝望与希望并存的痛苦眼神。千颜忽略她的眼神，对赤麟道：“看样子银铃阁下是没有其他事了，我二人先行告辞。”说罢也不等赤麟回应，就带着她离开了将军府。
而银铃站在原地，她的手指不断收紧，现出苍白骨节。然而她没有放松，直到指甲嵌进掌心之中，鲜血流了下来方才放开手来。
再说赤麟，被千颜带着离开之后也未曾多置一言，直到寻了之前那处僻静之地才将来歌召唤了来。等到升上高空之后千颜才开口：“赵灵小友，似乎是知道了些秘辛？”
听到千颜开口，她才似突然回过神来，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也不算是知道，大概得到了一些不得了的线索吧。”前段时间关于百年之前沧寒的死不过是猜想而已，而今似乎开始一步步得到了验证。而且今次陈瀚琅似乎被她刺激得不轻，想必未来他定会有些动作，至于是叛变还是……她无法预测。
现在她总算是对于这件事情有了一个比较明晰的认识，也对那个幕后操纵者更加戒备。轻轻松松让一个可能魂士不到的银铃杀死一个大魂士，这幕后操纵者的实力强大得令人发指。
想到这里，她突然感觉到体内传来的一波又一波的疲惫之感。想来刚才是抗衡陈瀚琅自然流露的势压造成的。若是没受伤这点小事根本不在话下，只是现在她已经力不从心。
“千颜导师，我们先回学院吧。不知为何我现在困倦得厉害。”她朝着千颜说完之后，便就地盘坐开始调息起来。千颜点点头，也道：“你便好生休息一番，等到了学院我自会叫你。”
“嗯。”她点点头，白天与黑夜对她来说已完全没有意义。只是这一调息，竟直接睡了过去，期间过程、包括什么时候回到了学院，谁送她回去休息，都浑然不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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