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孙儿……”
黑楼居士疯狂的眼神里透着几分挣扎,一时暴烈,一时平和,起起伏伏。
婴儿的哭声更加洪亮,一声声传入耳中。
老头子身上的戾气不断消减,眸子里的红光也在逐渐削弱。
婴儿的哭声,让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变得清醒起来。
要知道,当初在暮雪城,他独生子死去那一刻,他整个人就崩溃了,要不是有个仇恨执念支撑,让他执着的寻找元跃报仇,他绝对撑不过半个月。
但结果却让他心如死灰,竭尽全力,却依然报不了仇,反倒趁显了他疯狂迁怒他人的狼狈。
元跃潇洒远去,黑楼居士绝望到了极点,忽然间,他想到了家中刚刚出生的小孙儿,绝望的老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寄托。
他满怀希望的归来,却发现黑楼乱成一团,儿媳妇跟小孙儿不知去向,下落不明。
稍一查探,事情水落石出,黑楼少楼主命丧暮雪城,空出继承人的位置,吸引了那几个有野心的人注意,争权夺利,那是在所难免,斩草除根,也是必不可少。
黑楼居士勃然大怒,大开杀戒,将黑楼上下清扫了一遍,更顺着线索一路追了过来。
二次的打击,让他陷入一种无比疯狂的状态当中,杀的人越多,他就越是疯狂,最后直接就变成一个疯子,不分青红皂白,杀个痛快。
“老家伙,睁大眼睛瞧清楚了,小爷可是救了你的孙子一命。你不但不感激吧,竟然还恩将仇报,真是好了不起啊!”
元跃还是冷笑连连,出声讥讽。
他心里确实憋不住气,好不容易行侠仗义了一把,对方不感激也就罢了,居然还反戈一击。他虽然豁达,但终究年轻气盛,感觉十分不爽。
黑楼居士沉默无语,神情迷茫,身上激**的气息却平静了下来。
“老爷……”
“爹爹……”
丁浩带着少妇小心翼翼的靠了过来,之前黑楼居士疯狂狰狞的模样,让他们还是后怕不已,心里忐忑不安。
一靠近黑楼居士,那婴儿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哭声戛然而止,竟破涕为笑,咯咯的笑个不停。还从襁褓里伸出胖乎乎的白嫩小手,晃动着,似乎想要抱抱。
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干净,纯洁,澄澈的光芒,就如一张白纸,纯净无比。
黑楼居士身子颤抖着,手中的刀再也拿不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手足无措,想要抱一下婴儿,却发现自己满手鲜血,忍不住在自己衣服上擦了又擦,神情更是激动到了极点,老泪纵横,想抱却又不敢抱。
“好孩子……好孩子,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黑楼居士终于还是将婴儿抱在了怀中,轻柔无比,仿佛抱着世间最珍贵的东西一样。
他泣不成声,苍苍的白发,憔悴的皱纹,外表就像一截腐朽的老木。
但随着婴儿咯咯的欢笑声,老人身上却逐渐多了几分生气,添了几分活力,仿佛枯木逢春,再开新芽。
“烂俗的煽情剧本,看了就不爽!”
元跃小声喃喃,眼睛却有点湿润的感觉,对黑楼居士的怒气,竟
消失得无影无踪。
常新月提着裙摆,一溜小跑的来到少年身边,一边还歪着小脑袋,盯着那边的团聚场面,目不转睛。
她年纪小,体会不到那种微妙的感觉,却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别看了!走啦!再不走,说不定那老疯子又出什么幺蛾子!”
元跃一挥手,一团泡泡冒了出来,小姑娘跳了上去,像弹簧一样一蹦一蹦的。
少年也站了上去。
救人不过是心血**,既然事情已了,自然就要挥手自兹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黑楼居士,一生不欠人人情……”
泡泡刚一启动,元跃心中却是一动,一道玉色虹光电射而来,他伸手捉住,却是一块玉牌,上面刻着“汉山”两个古朴小字。
“不欠人人情?哼,真会给自己长脸,真不要脸的老家伙!”
少年对黑楼居士的话直接嗤之以鼻,挥了挥手,泡泡就飘了起来,倏忽间远离而去,如苍鹰展翅,转瞬千里。
“爹爹……”
少妇迟疑了一下,似乎想询问点什么,却又问不出来。她听黑楼居士所言,害死自己丈夫的凶手,就是那银发少年,如今黑楼居士却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离开,她心里自然有疑惑。
“这人情,欠大了,还不清啊……”
黑楼居士怀抱着婴儿,喃喃自语,神情复杂无比,并没有回答少妇的话。
他儿子死在了暮雪城城主府,虽然不是元跃亲手所杀,但要说有关联,那绝对也能扯上关系,要不然他也不会念念不忘找少年报仇。
可如今,少年却救了他的孙子。
杀子之仇,救孙之恩,两者交缠在一起,黑楼居士还能有什么话可说?
相比仇恨,老人说不定更感激这救命之恩也不定,必定,少年的一时援手,救下的不仅仅是他的孙子,更是他黑楼居士未来的后半生,免了他未来日夜追悔的无尽痛苦。
怀中的小小婴儿,就是他未来的全部心血。
元跃救下了婴儿,这情分,真的大如天,还不清了。
“汉山玉牌,这就是那汉山遗迹的信物吧!”
盘坐在泡泡上,元跃翻来覆去的看着那玉牌,满脸的疑惑。
这白色玉牌看似精致,云纹雕刻也透着一股大家之气,整体更散发出一种憾人心神的气息,名副其实的一件宝物,充当遗迹的信物,绝对绰绰有余。
但少年就是感觉不大对劲。
“奇怪了,我为什么看它这么别扭呢,很不顺眼的感觉!”
“这块玉好漂亮啊,看起来像新的一样!”
常新月也凑了过来,说了一句。
元跃瞬间恍然大悟。
说得太对了,这汉山玉牌崭新过头了。
那迷雾瘴林据说在汉山山脉已经出现了无数年之久,里面若是有遗迹,绝对也是远古岁月之前的遗迹,里面的东西随便一件都是古物,沧桑、古朴,那才是它该有的表现。
但眼下这块玉牌,看上去就跟刚出锅差不多,粉嫩新鲜。
难道这遗迹有古怪?
少年嘿嘿的笑了起来,一脸的兴奋。
探索遗迹
固然愉快,但若是再有些什么刺激性的事情发生,他会更加开心。
不怕它有古怪,就怕它死气沉沉,什么东西都没有。
“嗯?发生什么事情了?”
元跃脸色忽地一变,一本漆黑大书就出现在他手上,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这段时间,他一直压制自己,没有利用债书进行突破,也懒得去看那一波波的债务记录,那些琐碎的数据条文,详细到他打人一拳,踢人一脚,都会留下债务记录,并折合出相应的债金来。
不过是寥寥几千几万债金,哪怕数量再多,加起来也不够塞牙缝的,他自然不想将注意力放在上面。
加上金贝贝又休了长假,怎么叫都没反应,没有人跟少年吵架,他百无聊赖,一直都将债书搁在一边,没有太过注意。
这一次,却是一直沉静的债书,突然间就震动起来,散发出滚滚的热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嗯,债金余额,一百六十多亿……”
“杂物库,还是那么宽敞……”
“宝库,闲置的瑰宝没有任何变化……”
“试炼场,吞金大户很安静……”
“金库,能闻到金票的味道……”
“红白天平,是了,是它的缘故!”
元跃翻开债书,一页页的看了下去,翻到红白天平这一页,他顿住了动作。
发生变化的,正是红白天平。
依然是红高白低,白色托盘沉沉的坠了下去,红色托盘高高翘了起来。
但与当初稍有不同的是,红色托盘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通红的砝码,能够清晰的看到形状,就像一颗红色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散发着淡淡的热量。
它的存在,让天平的平衡,发生了一点点微妙的变化,红色一端下沉了一点点,白色一端则上升了少许。
尽管距离两侧平衡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但平衡确实在发生。
红色砝码,代表别人欠自己的债务。
少年挠了挠头,一脸的疑惑。
“难道是那疯子老头?没理由啊!我又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也送了一件汉山玉牌做补偿,这么大的红色砝码,怎么就冒出来了呢?”
他实在无法理解债书的评判标准,红白天平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未知的谜团,云里雾里的。
要说救了那婴儿这件事,在元跃看来,就是举手之劳,算不了什么。当初他饶了黑楼居士一命,也没见红白天平有什么变化,如今不过救了一个婴儿罢了,为什么就多了一个大砝码呢?
他自然无法理解。
对他可能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但在黑楼居士眼里,却是滔天的恩情,是关系到老人毕生的精神寄托,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
这种恩义情债,看的不是你怎么想,而是受惠者心里怎么想。
就像白色托盘,那七八个砝码,代表了七八个对元跃恩重如山的人,他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绝对不会去考虑什么未来的回报,但在少年自己眼里,却是沉甸甸的的一份恩义,需要铭记在心的。
人心,只有当你认为重要的时候,它才会变得沉重,有分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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