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层……
十四层……
十五层……
那银发少年摇摇欲坠,踉跄向上,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
但奇异的是,他就像风中的蒲韧草,尽管颤巍巍,却始终一步步的向上,踉跄狼狈的姿态之下,透过一股说不出的倔强与强韧。
这种坚韧,令人震惊,心底发颤。
“天哪,看他的脸……”
少年的脸庞满布裂缝,像千疮百孔的布偶,能清晰看到缝隙内部的血肉筋络,惨烈之极,鲜血就如晶莹红雾,在缝隙里弥漫着,似乎要满溢而出,像喷薄的岩浆。
胡夫坡两侧,人们捂住嘴巴,看得毛骨悚然。
这副模样,很多人都能看出来,是因为压力太过,血肉肌肤承受不住那种无处不在的压力,即将溃散,像灌满血浆的气球,轻轻一戳,轰的一声,就四分五裂,就是那种微妙无比的状态。
不少性格暴戾,最喜虐杀对手的强者,对这种状态最是熟悉。
暴烈激**的罡力灌注于人身体内部,猛力下压,整个人就会像蛛网一样密布裂缝,然后爆裂,化作一滩血泥,最是惨烈不过。
他们最喜欢做这种事情,看到那熟悉的鲜红裂缝,本该是充满快感才对,但此时此刻,看到少年那变形的脸庞,还有嘴角那微微上翘的笑意,他们却像一盆冰水浇头而下,不寒而栗。
越是向上,这胡夫坡的压力就越是强悍。
少年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那无处不在,惨烈之极的缝隙,还有弥漫在缝隙间的血雾,都在清晰无误的表明这一点。
很多人在两侧旁观的人,都随着少年的行动向后退缩,生怕下一瞬间,少年整个人就会炸裂开来,鲜血肉浆沾染一身。
他们震撼于心,凝神屏息,眼神里充满了无声的敬畏。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紧张到了极点!
空气里弥漫着让人发疯的寂静。
少年每向上迈一步,旁观者的心脏就会咚的一下剧烈震**,仿佛搐痛,喘不过气来,难受得想要放声大喊,却又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别扭无比。
“我不敢看下去了……”
不少人捂住心脏,一脸痛苦,低下头去,不敢直视那个惨烈恐怖的身影。
但下一瞬间,他们又会抬头,再次将那身影收入眼帘,感受那种难受疯狂的情绪激**。
“银发猎人团,银发元跃……”
“银发恶魔……”
“银发圣者……”
元跃虽然上了黑榜悬赏单,在火烈城名声也算小有流传,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还是名不见经传,属于三流水准,没有多少人认识他的。
但随着这胡夫坡惊人攀越,特别是第九层之后,他悍然负人而行,那种惨烈壮悍,一下子震住了所有的旁观者。
他每上一个台阶,他的名声,就会向外多扩展一圈。
这一刻,他就仿佛成了火烈城的中心,巨石砸入平静湖面,涟漪震**,消息在火烈城内疯狂流传,越传越快,越传越广,不单一区,三区,就连二区,还有总区的人们都听到了这个消息。
若是将视线转到与学院都市的一区连结的那一条条底层通道,就会发现,一道道身影飞掠而来
,浪潮汹涌。
挑战胡夫坡试炼,并不奇怪,若仅仅只是这个消息,人们都只会哂然一笑,不以为意。
但若挑战者有登顶成功的希望,就会挑起许多人心中的好奇,让人忍不住关注。
在此基础上,若是能够挑战胡夫坡的禁忌,特别是已经将前人的纪录打破,并不断开创新的记录,火烈城里的人们好奇心绝对会上升到极限,变得疯狂起来。
“背负一人,胡夫坡十三层?不要乱开玩笑……”
“要是让我知道你在骗人,绝对打你个满脸桃花开……”
“胡夫坡新纪录?有意思……”
“究竟是哪位高人出山了?要好好看上一眼才行……”
火烈城的各个角落里,都上演了相似的一幕,一波波的人潮向着一区而来,火热而激烈。
广阔的学院都市,靠近胡夫坡的两侧,人越聚越多,越来越挤,熙熙攘攘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建筑屋顶,小山巅,大树顶部,都是人们矫健的身影。
他们的目光,都紧盯着那个蹒跚而行的身影,凝神屏息。
每当身影没过天顶,进入新的一层,人们就会跟着涌动,奋力挤入新一层,努力争抢最好的围观位置。
籍籍无名的银发少年,于此光芒大放,一朝成名天下知。
银发元跃的名字,在人们口中流传,越传越广,随着时间流逝,必将成为整个火烈岛新的传说神话,前提是,他能够成功登顶。
他能成功么?
少年选择背负欧拉拉的时候,人们一点都不看好他的结局;但当少年越过昔日强者的纪录,踏上全新境界之后,人们震撼之余,心中不免多了一丝期盼。
也许,大概,可能,说不定……
“他……他……十八层了……”
有人瞳孔收缩,发出难以置信的呻吟之声。
背负一人的银发少年,摇摇欲坠,踉跄而行,不知不觉,他竟踏上了十八层的台阶,越过了胡夫坡第二个大坎,二十七层,竟只剩最后九层。
“背负一人,十八层……他真的要逆天么……”
三大关卡,第九层刷下百分之九十九,十八层再次淘汰剩下的九成九,能够登上十八层的人,无论心志毅力,无不是上上之选,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这是独力攀登的结果。
在这个基础上,加双倍压力,能够登上十八层,是胡夫坡记载历史中的全新一页,破天荒第一遭。
回过神来的人们,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看银发少年的眼神,变得更加敬畏,更加震撼,隐隐还有丝丝的恐惧。
“他到极限了……”
“他要撑不住了……”
“他停了下来……”
少年抬了抬腿,膝盖却有些发软,身形打飘,那看似不高的台阶,此刻就如天堑,让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再向上一步。
他停在了十八层,呼呼的喘着粗气。
被少年刺激得快要发疯的人们终于松了一口大气,眼前这人虽然妖孽,终究有极限存在,十八层就是他的顶点了。
牧小白与常新月也停了下来。
人们的目光都聚焦在元跃身上,直接忽略了他们两人。
牧小白汗如雨下,衣裳都湿透了,俊朗的脸庞一片苍白,但他的表情始终冷峻无比,紧紧盯着一旁的元跃。
常新月更是疲惫欲死,意识模糊,平时活泼有力的双马尾,此时也被汗水湿透,软绵绵的趴了下来。
她提着裙摆,摇摇晃晃的攀登着,当元跃停下脚步的瞬间,她也奇异的停了下来,一动不动,苍白的小脸茫然无比,但潜意识却跟元跃亦步亦趋。
“到头了么?吾之眷属,好累啊,我要睡觉……”
牧小白一把扶住小丫头,小姑娘快要累垮了,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牧小白的双腿在颤抖,疲惫如潮水涌来,他抿着薄唇,目光越加明亮,越加锐利,死死撑着不让意志松懈下来。
“这一条炼心之路,是对我们猎人团的一种考验,团长大人,你可要撑住啊!”
元跃的身影,像静止的雕塑,一动不动。
他低着头,银白色卷发贴着脑袋,乱糟糟一团,狼狈无比,若不是胸膛还有起伏,他就像一个死人。
一夜过去,又近清晨,外面的世界依然一片漆黑。学院都市内,却泛着柔和的白光,将胡夫坡映照得一片通明。这是建筑本身自带的光芒。
“试炼十二小时整,已过一半,还剩最后十二小时……”
火烈学院招生负责人,柳中飞神情凝重,大声宣布,声音传遍了整个一区。
一半时间,十八层,按照这个速度,剩下的九层无疑轻松之极,一天登顶胡夫坡,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攀登胡夫坡,前面很轻松,越到后面越是困难,耗费时间也越长。按照前人经验,前面十八层,花不到一半时间,最后九层,快的要十四小时,慢的话,说不定要十八小时,二十小时才能完成。
十二小时,背负一人,能够登上这最后九层么?
柳中飞轻轻摇头,并不看好元跃。
尽管少年踏上十八层,已经让他震惊无比,但下面的台阶,更是艰难,少年没有一点机会。
“他能成功么?”
“振作一点啊!”
“没有希望了……”
少年静静的站在原地不动。
他脸上的伤痕裂缝像在呼吸一样,一时扩大,一时收缩,诡异之极,弥漫的血雾也并没有喷薄而出,而是萦绕在裂缝间,与外界交互着气息,玄妙之极。
“呵……”
一个铮亮的光头抬了起来,茫然的看向四周。
小胖子欧拉拉这时候,意识终于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
他脑海一片混乱,很快,第九层之后的记忆就浮了起来,他恍然大悟,明白了这一路而来的真相。
“放我下来吧!能到达这里,我已经满足了……”
欧拉拉看元跃的眼神很是复杂,感激里带着一丝崇拜,但看少年脖子肌肤那狰狞的伤痕,他却一阵的不忍心,挣扎着想要从少年身上离开。
“找死也不要选这个时候!记住了,身为一名猎人,入手的任务,就要全力完成……”
沙哑的声音骤然响起,仿佛初号机苏醒暴走的前奏,低沉,却又咆哮。
银发少年,缓缓抬起头来。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