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的阳光不算太温暖,山中的风有些萧瑟,带着冬末的寒意,天空似变得灰茫起来,徐搏茫然四望,他发现在他左边的不远处有一块嶙峋的怪石,一株弱小的野草在石缝中间摆动,迎着寒风,唱着生命的哀歌。
看到野草徐搏仿佛看到了自己。他就像一株无根的浮萍在南京城中,飘飘他妈的*,随时都可能丧命,用命比纸薄来形容却是再也合适不过了。
青帮客卿长老?忽悠一下贫民百姓和地痞流氓还有点用,对上达官贵人,自己还是蝼蚁。
雍亲王暗侍卫?鸡肋的官职,可有可无。
从六品翰林史官?没有实权,微乎其微的好处,再加上处处受李夫子制衡,利弊参半,倒还有一丁点用处。
书屋老板?不过一个穷酸书生老板罢了,有甚大用?
亡秦太子?敏感的身份,一被发现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命比纸薄,还偏偏心比天高!混得这么失败还渴望报仇真是有点痴心妄想啊。”
徐搏自嘲一笑,心中凛然,虽然现在自己看似卑微的很,可是一旦踏过眼前的人世间域门,就能更成为太极宫的弟子,就能成为极明长老,一位大神通者的闭门弟子,届时,自己将不再命薄如纸。
一念至此,徐搏吞下最后一颗朱果,身上的内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他在元庆,兀术,朱瑞儿,朱元的注视下缓缓的站起身来,他在七道其余道门长老们的欣赏目光中挺直了自己的脊梁,他在极明长老赞赏的目光中昂首阔步,大步向前,一阵白光闪过,他踏进了域门。
苍穹中巨大的太极缓缓转动,玄秘莫测,骇人的威压遍布整个虚拟空间,这股威压似是超脱了天地万物的范畴,超脱了五境的范畴,这是一股圣恩,一种天赐,这是属于上苍的力量,非圣者不可达到。
徐搏与红衣女子,朱标,朱伺一样都被这惊人的景象骇的不得动弹,他望着苍穹中,被黑白相间的光柱牵引,缓缓上升的三道身影,心中喃喃着,这到底怎么回事。然而还不等徐搏细细揣摩,又一道光柱自太极之上冲射而下,将徐搏包裹,牵引其缓缓上升,徐搏正欲反抗,可就在这时,他募的发现自己竟回到了过往,那令他惊恐的,一辈子都不愿回首的过往......
骊山山脚下山道一旁的密林中,六岁的徐搏右手紧紧的牵着自己的妹妹,回首,望向那自己儿时的天堂,秦国皇宫。
无边的大火吞噬着花草,吞噬着山林,也吞噬着皇宫,骊山之上哀鸿遍野,火光漫天,儿时的天堂就这样沦为了人间的炼狱。
大明大败秦国,大明天子朱重阳转战原始部落,将秦国的残局留给了太子朱标和圣武将军司马莫处理,太子朱标人似谪仙,心若恶魔,他屠尽秦国都城全部民众,与司马莫一起攻上秦国骊山皇宫,逼得秦王上吊自尽。
徐搏被一群护卫保护,惊恐的望着那山顶渐渐变为灰烬的秦国皇宫,泪水铺满脸颊,在那骊山之顶,他似是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只是由于距离过远,他只看到了那人模糊不清的身影。
忽而,山道上十几骑浑身着灰衣的玄铁重骑正疾驰而来,蹄声轰鸣如雷,震得道路表面微微晃动,见到大明的玄铁重骑,护卫们连忙簇拥起徐搏还有他四岁的妹妹亡命逃奔。
那一年秦国覆灭,徐搏六岁,徐昕四岁。
一年之后,秦国极西的原始森林中,距离漠北冰原还有四十里。
大明的兵卫们并不打算放过徐搏和他妹妹这两个余孽,不,准确的来说是太子朱标决不允许再自己的第一次出征中留下余孽逃脱的污点,于是徐搏和徐昕们拼命的逃,大明的兵卫们就拼命地追,终于秦国的死士护卫们为了保护自己国家最后的薪火,全部战死,而徐搏和徐昕也失去了所有可以依靠的人,但是他们还不愿死,所以他们继续拼命的奔跑。
徐昕左脚的鞋子不知什么时候跑掉了,她**着左脚,跌坐在地,面色枯黄且苍白,枯黄是因为饥饿,苍白是因为疼痛,同样面色枯黄的徐搏蹲下身子,他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而后本就破烂不堪衣服,变得更加破烂,徐搏用布条绑住妹妹受伤的左脚,然后背起了妹妹,继续艰难的前行。
“哥哥,我饿了。”徐昕柔弱无力的声音传进徐搏的耳畔,惹人哀怜。
徐搏腾出右手从怀中摸出了两个野果,递到身后妹妹的手中,口中的话语很温柔,但是他也由于太久没有吃食物了,所以他的话语显得很虚弱,“先吃吧,再忍一下,前边有一所村庄,到了那里我们就有吃的了。”
“恩。”徐昕很听话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因为说话是需要力气的,可是她现在没有力气,而要有力气,就要吃剩下不多的野果,所以她不说话,她要省下野果,这样自己和哥哥就能多活几天。
徐昕小口的啃着宛如鸡蛋般大小的野果,她用洁白的牙齿将野果青色的果皮,全部啃尽,而后把露着果肉的野果伸到徐搏的嘴边。
“哥哥不饿,乖,你自己多吃点。”徐搏不肯吃野果,他是很累,很饥饿,但是他不想自己的妹妹受苦。
然而徐昕比徐搏更加固执,她伸着因为饥饿而变得枯瘦如柴的胳膊,手中拿着那个野果放在徐搏嘴边,就是不肯收回手臂。
徐搏无奈的苦笑一声,而后轻轻咬了一小口野果,微微笑道:“好了,我吃过了,你快吃吧,真是个固执的小丫头。”
野果又苦又涩,一点也不好吃,但是却可以充饥,嘴中细嚼野果,徐搏似是变得有力起来,他加快了步伐,他想要早些到达那个村庄,他想让自己的妹妹吃上一顿饱饭。
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个世界,成为了秦国太子,本以为可以荣耀一生,可仅仅过了六年便遭遇了国破家亡,自己只好带着四岁的妹妹出逃,一路上见惯了血腥搏杀,被追杀过,也杀过人,习惯了随时随地饥饿的陪伴,习惯了丛林生活。可是最担忧的就是自己背上背着的妹妹,她还太幼小,但是却已经见惯了人心险恶和血腥厮杀,这一切不该是这样的,徐搏只求前方的小镇能有好心人收留自己和妹妹,让妹妹可以衣食无忧的成长,这样的话,他会听自己父皇的话,不去报仇,和妹妹简单的生活下去,这样他就可以完成母后的嘱托,照顾好自己的妹妹了。
自从秦国灭亡,徐搏就已经没有了憧憬,没有了未来,此刻的他只希望自己和妹妹简单的生活下去,不再去历经人心叵测,不再去理会国仇家恨。
徐昕静静的趴在徐搏的背上,并不宽阔,甚至稚嫩的背上传来淡淡的暖意,让她很心安,她小口的嚼咀着手中的野果,她每咬一口就要让徐搏也咬一口,如果对方不吃,她就固执的将伸着小手中的野果放在对方嘴边,直到对方咬下一口为止。
“哥哥,我好害怕,你不会向父皇母后那样离开我吧。”徐昕每天都要问这个问题,他生怕自己的哥哥会像父皇母后一样永远的离开自己,失去自己唯一的依靠。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永远守护你的,不过你也要记住,不可以离开我啊。”徐搏轻声笑道,眼眸中满是温柔。
“我才不会离开哥哥呢。”徐昕双手紧紧的攥着两个野果,把头埋在了徐搏的背上,她眼中流出的泪水打湿了徐搏的背上的衣衫。
半个月之后,秦国极西与漠北冰原的交界的一个人迹罕至的边陲小镇中。
“这两个小孩子怎么会跑到咱们这个地方来?”
“是啊,是啊,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样子,那个小女孩看起来更小呢。”
小镇中的街道旁,徐搏和徐昕站在一所民居前,在他们面前围着许多小镇的人。
徐搏抬起头,望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注视着他们好奇且淡漠的双眼,紧咬牙关,而后猛的跪倒在地。
“秦国被大明所灭,我们一家只剩小了我和妹妹侥幸逃生,希望好心人们发发善心收留我们,我们可以帮你们干活,我们只求三餐温饱,求求你们收留我们吧。”徐搏一边说一边对着众人叩首,卑躬屈膝只为了自己的妹妹能够活下去。
徐昕躲在徐搏背后,他紧紧的抓着徐搏的衣角,望着以前受奴仆们跪拜的哥哥此刻为了自己跪倒在别人脚下,一双澄澈的大眼噙满了泪水。她低声抽搐着,楚楚可怜的望着四周围观的群众,希冀有好心人收留自己和哥哥,让哥哥不再为了自己而向别人低头。
可是她并没有听到有人开口,他从众人的眼中看到了怜悯,看到了厌恶,看到了冷漠,却唯独没有那种属于善良人的关切,众人窃窃低语着缓缓散去,徐搏还在叩首,徐昕还在抓着徐搏的一角,徐昕看着众人散去,委屈的低下了头,小脸上满上泪水。
“可怜的孩子,你们进来吧。”苍老的声音犹如天籁,徐搏身后的民居中走出的一位老太太,他慈祥的扶起了徐搏,而后牵着徐搏的手向家中的走去。
那双手粗糙但温暖,徐搏被那双手握着,随着老人的步伐渐渐向民居中走去,她扭过头,满面灰尘,一脸微笑的对着徐昕说道:“妹妹,我们终于有家了!”
徐昕也兴奋的点头,握着徐搏衣角的手又紧了几分。
“哥哥,其实无论哪里,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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