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旭日东升,斜射的朝阳之光,穿过了浓密的云雾,倾洒下来,照射在了沾满露水的碧绿王宫柏树枝上,照在了圣武将军府前的一双青铜狮子上,也照在了东厂锦衣卫与西厂天护卫的制服之上,闪烁出了一片惨淡的光芒,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王宫内的太监宫女们仍在忙碌的奔走着,将军府的三管家一如既往的赶着马车去集市上购买一天所需的用品,而东厂一如既往的死气沉沉,锦衣卫们个个脸上都带着对生命默然的神色,而天护卫则依旧恪尽职守,监视着王城中个个大臣们的举动,为大明天子看家护院,像极了忠贞不渝的猎犬。
在南京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行进着,然而在这平静的背后,却隐藏着一个个不为人知的阴谋,正所谓暴风雨来临的前奏总是安宁的,届时,一旦天降惊雷,这平静终会被打破!
南京外郭,西游书屋。
清晨六点钟,徐搏和小暖就很有默契的同时起了床,小暖许是经过了一夜的思想斗争,终于想通了,她开始梳洗打扮,而后面色淡然的收拾着自己的行礼,显得很是平静,但是当她拿出自己的钱匣子时,不由的愣了一会儿,此次是她要离开了,那么不用在此生活的她自然也就用不上钱了,所以她准备把这些钱留给徐搏。
当小暖来到徐搏房间之时,徐搏正在洗脸,徐搏闻声抬起头来,而后望见了小暖的面庞,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不由的笑出了声。
徐搏打了个呵欠,揉着有些发涩的眼睛,明显昨天夜里没有睡好,小暖更是顶着两个比青石还要深的黑眼圈,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的疲惫样,都是不由一笑,心中都明白他们谁也放不下谁。
小暖缓步上前,然后将怀中捧着的钱匣子放在了徐搏的桌子上,而后说道:“少爷,我要离开这里,这些银子都是你买书赚的,一共是四千四百四十六两,就都留给你了。”
徐搏道:“那么多钱我自己也花不完,你带走点吧。”徐搏说罢便走向桌子,打开了钱匣子从中掏出了一沓,然后递给了小暖,柔声道:“出门在外,有道长的照顾,我很放心,不过你也不能委屈了自己,有什么想吃的想买的就尽管去买,知道吗?”
小暖听此,心中又是一阵不舍,他并没有推辞,而是收下了徐搏手中的银票,而后低着头向屋外跑去,口中轻声道:“恩,我会的,我先去做饭了。”
徐搏望着小暖离开的背影,又是叹息一声,然后继续洗脸。
早饭的时候,小暖,徐搏两人都很沉默,唯有半仙道人一副风轻云淡,与世无争的样子,他笑眯眯的问向徐搏:“小家伙,说服她了没?”
徐搏微微颔首算是回答了半仙道人的问题,很快的,早饭时间也结束了,终于到了再次分别的时刻了。
一辆马车早就在西游书屋的门外待命,而此时小暖带着一大包袱的日常用品出了西游书屋,在他的身后跟着狗肉,而半仙道人则已经坐上了马车,他十分熟络的与那位已经年过半百,满面风霜的车夫聊了起来,一点也没有圣者的架子。
徐搏就站在门口,怔怔的望着小暖,望着狗肉。
那一年,她还是个小女孩,在那瓮城被瓮城的城主公子欺辱,而自己不平时一怒出掌,将那胖乎乎的城主公子一巴掌扇飞,换来了小暖的笑脸,而他更是在那西山之上看到了九十九棵古木,为小暖的父亲造了一口棺材,终于使她父亲下葬安息,而他则换来了小暖的陪伴和永不离弃,可是如今就要再次分离了,这次离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相见。
那一年在那漠北冰原之上,那条母雪山犬为了自己的孩子,始终不愿咽下最后一口气,许是上天垂怜,终于让它等来了徐搏,那母雪山犬的痛苦呜咽声,悲戚的眼泪,使得徐搏心中不忍,而后一条雪山幼犬终于没有就此夭折,被徐搏救起,它的名字叫做狗肉。
如今从小陪伴自己的狗肉也要离去了,它本可以留下,但是徐搏不忍心小暖孤独,也担心狗肉在以后的动乱中会因为自己而死去,所以他必须让他们两个一同离开。
此时的小暖眼眶微红,她一步步的前行,当她想到徐搏此次用可能真的会死,他们两个有可能真的**阳两隔,不复相见之时,她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情感,他猛然转过真去,然后扑向了徐搏,将他紧紧的拥在了怀中,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徐搏面上虽平静,但是心中却有太多太多的不舍,可是这一次他必须自私一回,他不想让自己在乎的人陪自己去死,他也拥住了小暖,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背部,以示安慰,此刻的徐搏柔声说道:“若是我真的死了,你也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一定要,这是我最期盼的事情。”
小暖悲痛的哭泣着,她拼命的摇着头,口中喃喃着:“我不要死,我要跟你在一起。”
徐搏忽而有种想哭的感觉,虽然他已经没了泪水,但是他仍旧扬起了头,他心中想着,只有这样,眼泪才不会流出来。
这一刻,他们紧紧相拥,仿若永恒。
可是离开的终究是要离开,他们之间能留下的只是等待和期望。
马蹄声哒哒飞舞,小暖掀开帘子,默默的注视着徐搏,直到对方的身影完全在自己的眼眸中消失,她又望向了西游书屋,但是书屋也很快的消逝,于是她又望着四周熟悉的店铺和熟悉的街道,望着他们在自己的眼中飞快的逝去。
她曾以为这里会是她的家,她曾以为徐搏会是他最后的最好的归宿,然而她不想面对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他们还是分离了。
知道南京城在小暖的视线中完全消失不见,一句‘再见,南京!’在她心中默默的响起,她终于放下了窗帘,至于承载了她太多回忆的南京必定会是她一生也难以忘却的。
小暖搂着狗肉低声的啜泣着,而狗肉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半仙道人看到她如此,轻叹了一口气,话语中满是无奈,“痴儿啊,痴儿!”
西游书屋的门前,徐搏就这样宛如一根木头板,呆呆的立在那里,目光呆滞,他就这样站着,从清晨站到了中午,从中午站到了黄昏。
夕阳西落,此刻,已是黄昏。
一片片碎云就好似渔网一般,洒在天上,天幕渗出了一种淡淡的红光,晚霞,红的似火,洒在了房屋之上,为其添了一抹鲜艳的色彩,也洒在了徐搏的脸颊之上,此刻的徐搏终于回过神来,他回首望了望空他妈的*的书屋,忽而感觉很悲凉,他下意识的想要喊小暖为自己做饭,然后突然想到小暖和狗肉都已经离开自己了,此刻在这西游书屋只剩下自己了,他不由的叹了口气,而后向街上走去。
时至黄昏,本就萧瑟的大街上更显冷清,徐搏漫无目的的游走在大街上,忽而看到了一个酒楼,正好自己肚子饿,于是便走了进去。
由于大明国与战国开战的原因,连酒楼的生意都冷清的不少,平常人满围观,人声鼎沸的酒楼此时此刻却是只坐着几个人而已。
时至黄昏,本就萧瑟的大街上更显冷清,徐搏漫无目的的游走在大街上,忽而看到了一个酒楼,正好自己肚子饿,于是便走了进去。
由于大明国与战国开战的原因,连酒楼的生意都冷清的不少,平常人满为患,人声鼎沸的酒楼此时此刻却是只坐着几个人而已。
徐搏选了个清净的角落坐定下来,然后要了一坛女儿红,两斤牛肉,一盘咸菜,三个馒头,准备放纵一回,来个不碎不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忽而一声高呼传进了他的耳畔。
“捷报啊,捷报!大明国旗开得胜,只用了四天便攻下了战国无双城,攻破战国,指日可待!”
一个兵士模样的人带着满身的风尘闯进了酒楼,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小酒楼中顿时炸开了锅,掌柜的听此,也是一脸喜色,他招呼传来捷报的兵士坐下,不多时便端来了大酒大肉好生招待。
很快前线传来的战报便家喻户晓,于是人们个个心中欢喜的从屋中走出,庆祝的声音不绝于耳,而那小酒楼也顷刻间再次坐满,此次到来的人比之以往还要多得多。
似是极为享受这众星捧月的感觉,亦或者是发自内心的高兴,那位传捷报的兵士,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桌上的饭菜,然后便开始大声的讲起了此番战争的惨烈。
“话说这场大战一直持续了四天四夜,那惨烈程度可谓惊天地泣鬼神。”
“当时是有我们的皇帝殿下亲自压阵擂鼓,圣武将军是一马当先,浴血奋战,只杀昏天暗地,奈何战国的野人兵士们太过强悍,我军一度陷入危局当中啊。”
那名兵士说至此处,略一停顿,而后重重的叹息一声,引得众人无不惊奇,眉头紧皱。
“后来呢?然后呢?”
焦急的人们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战况的发展,于是都不停的催促着。
那兵士喝了口水,不再吊众人胃口,接着说道:“双方大战三天,都已是疲惫不堪,而就在那第三天我们的太子想出了一个妙计,终于助我军在第四日大破无双城!”
“什么妙计,快说来听听。”众人听得热血喷张,不由的再次催促道。
那兵士也不介意,仍旧神采飞扬道:“说起咱们大明国的太子,那可真是文曲星下凡,他夜间带领自己的兵士来到那无双城的城门前,只是大声叫阵,但却不真的攻打,如此这般折腾了一夜,战国的那些士兵被搅得不得安宁,士气大落,到了第二日,待那战国的野人们出战之时,我们却中了我们太子连夜设下的陷阱,就这样,那些中了陷阱且士气大落的野人士兵们怎能还会是我大明的对手。”
“第四日,只见我们的圣武将军带领着士兵,如同猛虎下山,势不可挡,大败那战国部队,斩下了对方两名万夫长的头颅,攻陷了那无双城!”
“好!”
“打得好!”
话至此处,群民激动,纷纷惊呼出声,有人赞叹司马莫的神勇,有人赞叹朱标的睿智,也有人赞叹天子的大气魄,一时之间,酒楼内热闹非凡。
而就在这时,徐搏却悄悄的从酒楼中溜了出来,方才那兵士的话他一丝不漏的记了下来。
走在大街之上,徐搏望着雀跃的人群,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你们就好好的庆祝吧,厄运马上就会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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