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死的是庆国宗派中弟子,且是被雁国人所害,在场所有庆国年轻人,仿佛一串一点就响的爆竹,顿时炸了锅。
“杀人偿命!”
“奶奶的,老子说天底下怎会有人如此凶残阴毒,原来是南蛮子!那就难怪了,南蛮子哪里是人?”
“公仪阁主,你不主持个公道吗?”
“呸,南蛮子,真贱!光明正大的不会,专门暗箭伤人!”
“庆国的兄弟们,杀光他们南蛮子啊!”
在震天的喧闹声中,传来飞云宗弟子微弱的辩驳:“你们……你们有什么证据?”
“证据?”一名身材壮硕如牛的青年,将地上师弟尸体抱起,送到飞云宗众人眼前,“老子三师弟的伤口,就是证据!”
看着尸体心口处,细如毫针的伤口,众人皆是悚然心惊。
“你们飞云宗,不是一向觉得自己很潇洒,只用细剑吗?来,你们告诉老子,这里还有谁会用那玩意儿。”
飞云宗弟子面面相觑,一时找不出辩驳的话语。
“还有。”壮硕青年环顾四周,继续说道,“我们师兄弟一行,和他们飞云宗是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除了他们,还有谁能给我们下毒?”
一片沉默,庆国一方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飞云宗一行人。
“难道……真是哪位师兄弟……干的?”飞云宗中一人,怯怯说道。
“没用东西!”另一身材高挑之人斥道,“被人挑唆几句,就开始怀疑自己同宗师兄弟,你这等人要来何用?回去后我会禀告宗中长老,将你除名。”
先前说话之人顿时脸色煞白,整个人蔫了下来,不再吭声。
这高挑青年走到庆国众人面前,昂首说道:“你们庆国休要欺人太甚,满嘴喷粪也能成为一种习惯?世人皆知,细剑是我们飞云宗的标志,那么请问,我们想要在公开场合杀人,还会用细剑吗?这明显是有心人栽赃嫁祸之计,麻烦你们在动拳头的同时,能不能顺便动动脑子?”
那壮硕青年闻言,不由一怔,似乎觉得对方说得有些道理,便沉默下来。
庆雁两方,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其余各地势力的宗派,也都默然不语,静待事态发展。
混在人群中的天星宫手下,见双方似有和解之意,不由大急。
其中一人眼睛转动,忽然疾步走到庆国人群之中,尖着嗓子叫道:“别听他们的,他们南蛮子,嘴里能有一句实话?说不定这正是他们的奸计,要让咱们相信他们!”
庆国众人闻言,有人开始摇摆不定,轻声咕哝道:“是啊,南蛮子,可信不得哪……”
那人继续叫道:“这次不报仇,可就没有机会了!”
众人都是齐齐一震,那庆国壮硕青年闻言,更是一惊,为师兄弟报仇的执念,顿时冲昏了头脑。
他不再犹豫,一脚踢翻了桌子,祭出大刀,往最近一名飞云宗弟子头上直直劈去。
“老子今天就取了你们狗命!”他高声嚷着,声音
震天。
飞云宗那高挑青年见状,口中咒骂了一句,便也不甘示弱,立刻提枪挡下大刀,与壮硕青年战在一起。
“杀光这帮南蛮子!”庆国人们也红了眼,为惨死同胞报仇的情绪,在他们心中疯狂滋长着。
“北狗!以为我们会怕你?”雁国人也纷纷高声骂着,拔出刀剑之声不绝于耳。
双方纷纷亮出武器,一时杀声震天,各色星气鳞次栉比地爆起,刀兵相交之声震耳欲聋。餐盘酒杯在纷杂的星气相撞中纷纷碎裂,食物和酒液流了满地。
好端端的湖畔宴会场地,顷刻间变成了战场。
与此事无关的其他各地宗派弟子,慌忙离开了宴会场,唯恐受到波及。
其中有人对着被遗忘的公仪阁主喊道:“阁主,你不阻止他们吗?”
公仪阁主,早就乱了方寸。他门下虽有十万弟子,但绝大部分是凑数的,和杂役差不了多少,只能用来唬人。现下斗殴的这些年轻人,全是庆雁两国的年轻才俊,他并非不想阻止,而是无力阻止。
眼看事态愈演愈烈,已经不断地有人倒在地上,鲜血将草地染得鲜红。公仪阁主也只得放弃了挽回损失的想法,带着自己的弟子,远远地避开。
苏陌叶见状,知是天启学院校长安排的人正在挑起争端,意在消耗庆雁两国新生力量。她便隐匿在树林中,观察情况,寻找机会。
罗维坐在远处贵宾席上,一动不动。左手撑在耳后,双眼冷静地环视四周,心中总觉得这场冲突,大有疑点。
但定南书院其他人却按捺不住了,他们同样是庆国的年轻人,要与同胞并肩作战,才对得起定南书院的名字。
有人腾地站了起来,罗维立刻喝道:“谁也不许去!这事有古怪!”
定南书院众人犹豫了一会儿,有几人听从罗维的话,留在了座位上。但更多的人,还是义无返顾地冲进了战场。
罗维恨恨地一敲桌子,桌上酒杯颤抖了一下,应声而碎。
他环顾留下来的人,在其中看见了昌若、钟灵和摘星,以及其余三位叫不上名字的学生。
“在这里等着,相互照应,别落单。”罗维快速说道,“我去看看情况。”
说罢,他拔起身形,瞬间进入战场,在其中飞快地穿梭,寻找定南书院的九名学生。
在一片混乱中,所有无关人等早已走得干干净净。除了定南书院六人,以及隐匿树林中的苏陌叶之外,还有几人也未参与这场争斗。
“确定是她吗?”一人低声问道。
“没错。”另一人点头道,“受伤后,双眼会变红,伤得越重,战力越高。而且不定期发病,症状是身体虚弱需要休养。完全符合狂战士之血的所有特征。”
其余几人闻言,都是一阵啧啧称奇:“没想到这上古早已失传的血脉,竟然当真被我们寻到!”
“别废话了,赶紧行动。”又一人低声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等她一旦回了定南书院,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有机会了
。”
“唉,只是看那小女娃子那般可人,就那么交给殿主,好像有些可惜。”一人涎笑道,舔了舔嘴唇。
“别叨叨了,等殿主一高兴,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先前这人斥道,“快走。”
几人神色一整,都是立刻收敛起了嬉笑的表情,全身上下,隐隐散发出危险的强者感。
昌若明亮的绿眼睛眨巴着,看着战场中血肉横飞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去上个厕所。”
“我陪你去。”钟灵立刻站起来拉住昌若,“罗维哥……呃,他说,让我们别落单。”
“哎呀,他就是婆婆妈妈的。”昌若眨眨眼,露出一个酒窝道:“不会有事的。”
钟灵犹豫道:“可是……”
昌若拍拍钟灵的手道:“你怎么也学得跟他一样了?没事,我马上就回来。你陪我去,我还要照顾你呢。”
钟灵只得扁扁嘴,放开了昌若温暖的手。
不知为何,一阵巨大的不舍感侵袭了钟灵心头,就像此生不会再见面一般,让她险些鼻子一酸,掉下泪来。
望着昌若离去的背影,钟灵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多愁善感起来,只得背着人悄悄擦掉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重新坐了下来。
昌若走到树林茂密的地方,左右转了一圈,抿起嘴唇,小酒窝若隐若现,绿眼睛里满是犹豫。
愣了半晌,她还是摇了摇头,在树林中继续穿行,向着放眼所见,最近的建筑物走去。
大砍刀背在背后,衬得她身材更加娇小。它是她自信和力量的全部源泉,也是她孤身行走在陌生国度最大的倚仗。
谨慎地看着四周,昌若慢慢前行。
不知多久,身后草丛传来沙沙的响声。昌若倏地回身,大砍刀已经握在双手中,棕色头发微微扬起,绿眼睛一闪,注意着周围。
一片寂静,不再有声音。
昌若心中却渐渐生出不安之感,垂下眼皮,忽地回身向着来路走去。
渐渐地,她越跑越快,危险的感觉却如影随形,紧紧跟在她身后,张开了青红的獠牙。
她并没有滥俗而无用地跌倒,而是飞奔了起来,大砍刀紧紧握在手中,裙摆飞扬,整个人像一道模糊的影子。
日将落未落的黄昏,棕色头发的娇小少女在青山绿水间奔跑着,周围一切都那么安静。
太阳终于燃尽了最后一丝微光,蓦地被地平线吞噬进去,夜幕一下子给四周景物泼上了一层淡淡的墨。
昌若猛地拨开树丛,眼前却还是仿佛无止境似的树林。
她蓦地举起大砍刀,刀身在空中旋转出巨大的花瓣形状,闪着冰冷的光。
夜幕下,棕发的小小少女高举大刀,对自己的命运进行最后的抵抗。
片刻,远处的钟灵终于按捺不住,猛地站起,飞奔而来,脸上满是担忧。
摘星紧随其后,两人拨开了这片树丛,只看见大刀静静地躺在地上。
两人脑中嗡的一震,瞬间空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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