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维回到天都城,以禁军名义采买了一大堆珍稀材料。自然,用的是自己的银子。
他常去的店铺老板都认识这个总来买材料的少年,见他突然摇身一变,成了马军都指挥使,都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罗维回到官署中,关上门窗,取出在两江道买的金瑞纸,开始尝试中级道符。
这同时也是他符术进阶的过程,因此异常困难,需要相应的强健体魄与强大精神力作支撑,同时灵力充沛的材料也是必不可少。
罗维从来到风黎大陆之始,至今已过了五年,符术上依然没有突破到中级,除了一直未有相应体魄和精神力之外,也苦于一直找不到更好的符纸。如今有了金瑞纸,他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闭上眼,将全部精神力集中在右手上,过了良久,直到右手隐隐开始发热,止不住地颤抖,情不自禁地慢慢挪动。
罗维额头渐渐渗出了汗,忽地抓起毛笔,奋笔疾书!
一张一张的符纸,慢慢被废弃,被堆在桌上、地上,屋内开始满铺起一片白色,像春天满地的杨花。
罗维提笔,动作十分圆润而流畅,偶尔一皱眉,把桌上符纸扔在地上,又重取一张。
天渐渐黑了,又渐渐亮了起来,罗维无知无觉,伏案沉思,任清晨的微光照在他身上。
直到第三天,罗维引雷、力量、疗伤、疾火、磐石五符,持续时间与效果都得到了长足的增长,也意味着他的符术开始踏入中级境界。
与此同时,他也制出了与中级符术相对应的,几种新的中级道符。
木系枯藤符,罗维以苏陌叶的荆棘之术为灵感,悟出的新符,可用木系灵力制造出藤蔓,将对方暂时捆缚住。
土系沙暴符,在原地制造出小型沙暴,可造成类似烟雾弹的效果。
水系收纳符,也是罗维符术进阶后,最想制造的一种道符,有着类似纳戒的收纳空间,虽然比纳戒小很多,但放入一些随身物品已经足够。
中级道符并不仅限这三种,但罗维现有的材料,能制造出这些已是极限。要制造出其他种类,还需寻找更加合适的材料。
罗维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一样一样地放入收纳符。
母亲的画像,他一直随身携带,此时也是毫不犹豫地放入收纳符中。
钟灵给他的白玉耳环,他也一直保存着。
昌若的刀,罗维从海岛上回来之后,就从钟灵处取了回来,一直放在自己住处,上任后搬到官署中,也带了过来。
六壬石,也是随身携带,如果找到昌若,随时能给她。
一些杂七杂八的纪念品,书院几年的奖品等,罗维不愿扔掉,都放进了收纳符。
备用的一些道符、符纸、材料,也都放了进去。
随后,罗维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手拂过桌面和地面,将满屋子的废弃符纸材料也都收了进去,准备带出去扔掉。
最后,他从书架上和柜子里抱出一大堆文件,手一扬,全部摊开散落在地上。
打开门,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罗维脸上挂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打着哈欠走了出去,留下满屋狼藉。
没过多久,禁军
之中开始有传言,说马军都指挥使闭门在官署中批了整整三天文件,险些累得病倒。
禁军士兵们都为自己有这样一位统帅而莫名自豪,马军司中的士官连走路也昂首挺胸起来。传到民间,更是令少女们心碎尖叫不已。
没过多久,枢密院中也传来消息,说是枢密都承旨也累病了。
朝堂之上,罗维、钟玉二人面带菜色地站着,皇帝温言道:“两位爱卿,勤政是好事,但还需注意身体才是。”
二人俯首应下,退回人群中,罗维轻声道:“你跟我学什么?”
钟玉青着脸,说:“谁跟你学了?”
两人脸上齐齐露出不屑之色。
其余官员都悄眼斜瞟这两名年轻的新晋官员,心中警铃大作,都觉这两人年纪如此之轻,却还这般拼命,看来是有长江后浪推前浪之势。
一时间,庆国朝堂之中,刮起了一股勤政爱民的风气。今天这位大人累病了,明天那位大人也操劳过度,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月,才慢慢平息下去。
“一杯月光”医馆倒是因此赚得盆满钵溢,据说牧大夫一人忙不过来,又请了许多助手。
罗维一阵忙乱过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声。不就是想掩盖制符一事,结果事态一再演变,他是丝毫没有想到。
“一杯月光”和月神殿之名,经此一事,在城中影响力愈发扩大。
这日,罗维在官署中醒来,守卫又给他送来一摞信件。
罗维本想堆在一边了事,但恐怕错过了重要信件,只得耐着性子,一封一封地拆看。
突然,一封没有姓名的信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信封之上一片空白,既没有收件人名,也没有发件人名。
这样的信,是如何通过邮驿系统,送到他手中的?
罗维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掂量了一下,里面信纸很薄。
他小心地拆开,心中莫名地觉得信纸会不会突然起火什么的。
一张纸条率先飘落在地上,罗维俯身拾起,觉得字迹十分眼熟。
一扫之下,他不由愣住了。
“我要走了,书还你,有缘再见。”
赫然是自己的笔迹!
罗维转念,立刻想到,四年前自己在皇家图书馆之中,确实给一个女孩写过这样的纸条。
原来她看见了吗?罗维想起四年前之事,不由有些怀念。
当时昌若还在书院中,与他、钟玉一起进了内馆。那是他们年少的时光,时间仿佛过得非常慢,又非常快。
罗维查看信封,发现里面还有一张薄薄的信纸。
他取了出来,看见上面用端庄的笔迹写着:“明日黄昏之时,请于枕霞楼中一叙。”
罗维收起信件,心中想起那个像鸢尾花一般高贵而美好的女孩。
他还记得,她的手很好看,曾让自己心旌摇**。
莫非,她其实一直知道自己是谁?
那么,她是谁?
这无名信件,究竟又是怎么送到自己手中的?
罗维皱起眉头,忽地一笑,自言自语道:“难道‘有缘再见’,只是我一厢情愿?”
第二天傍晚,罗维如约来到枕霞楼。
虽然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不太好,但罗维按捺不住好奇心,实在想知道当年那少女如今是什么样子,以及,她是谁。
他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伙计上来躬着腰问道:“大人,吃饭还是等人?”
“等人。”罗维说,“上两杯鸢尾窨茶。”
片刻,伙计端上两杯茶,罗维端起一杯,喝了一口。
他不爱喝这种香味浓郁的茶,只不过因为想到了寄信人,便点了这茶。
还未等那浓郁的熏香在口中散开,一个人坐在了他面前。
罗维抬头一看,却见她带着斗笠,边缘垂下黑纱,遮住了面容。
她看了看眼前的茶,没有喝,只端起来闻了一闻,说道:“好香。”
罗维脸上没有露出表情。
“你是谁?”他问道。
女孩摘下斗笠,露出一张难以言喻的美丽脸庞。
“好久不见。”她轻轻说道,“我是赵扶风。”
罗维脸上,慢慢露出由若有所思的神情,逐渐变为恍然大悟,眼神却随着这一过程,愈发冷冽起来。
两人默然对坐,公主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她心中明白,只要自己表明身份,那个在皇家图书馆中给自己变戏法、紧张得说话不通顺的的少年,便不会露出像那时一样,毫无防备的笑容了。
罗维走出酒楼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他耳边不断萦绕着公主的话语。
“如今朝堂上,镇国大将军控制着话语权,极力要求父皇打消立我为储的想法。”
“所以,你应该清楚,父皇那时令你……跟着我,并不是一句单纯的玩笑。”
“否则,他也不会授你一个有直接领兵权的官职。”
“你明面上是镇国大将军一边的人,但我并不认为你会真正与他一条心。尤其是基于……你与钟家小儿子的恶劣关系。”
“况且,拓儿和镇国大将军能许诺你的,我照样能许诺你,并且要丰厚千百倍。毕竟你在他们那边只是无足轻重的一颗棋子,在我这里,却是我亲自招揽来的人。”
“我言尽于此,你自己衡量。”
罗维听罢这一席话,第一反应是暗自咬牙,心道“君心难测”这句话果然是一点也没错,没想到自己这个官职也不是白得的。
“我拒绝。”他直截了当地道。
公主一怔:“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罗维摇着头说,“如果非要说个为什么的话,也只是因为,我觉得你这样的女人,做皇帝太可惜了。”
这可谓大胆之极的言论,却没有让公主气恼。她蹙眉,露出不解神色。
罗维却结账出了酒楼,径直离去了。
自此以后,公主绝口不提招揽一事,但仍时常隐瞒身份给罗维送信,相约碰面。
抛开朝堂争斗后,两人倒是十分的有话说,罗维也渐渐开始惊讶于她的见识。要知道,他自己是两世为人,而公主却是个实打实的、长在深宫中的十六岁少女。
时间悄然流逝,罗维没有意识到,更大的危险正在向他袭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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