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嘈杂中,众人只见一个模糊的黑影,从仪仗队中间穿过,倏地飘进林府大门不见了。
只留下一圈如涟漪般的星力波动。
“方才你看见什么没有?”
“好像是有……”
“什么东西?”
“唉呀,可能是看错了吧,别管了。”
正在这时,方才那黑影穿过的地方,一顶华盖毫无征兆地倒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仪仗队顿时一阵骚乱。
华盖柄断裂的地方,光滑如镜,就像是被利刃割断一般。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罗维一路冲进了林府,心绪凌乱,周身月力也不受控制地不断波动,他甚至隐隐觉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击出了好几道月力利刃。
但他现在没工夫顾及这个,直接冲到了林少艾住处。
林少艾穿着火红的织锦衣,从一堆礼金单子里抬起头时,看到的就是牧仲气喘吁吁,面红耳赤的样子。
她眼神柔软下来,低声说:“呆子,这样跑来不累?也不备匹马。”
罗维摇头说:“没有时间和你闲扯这个,靖王来下聘,你答应了?”
林少艾神情一黯,说:“我答应了,你管不管?”
“管。”罗维斩钉截铁地说。
眼前一片红影闪过,林少艾扑了上来,用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带来一片温热暖意,和一阵清新香风。
她把脸埋在罗维衣服里,罗维只能看见她头顶上清晰可见的小小发旋,和她火红衣裳下包裹的柔软身躯。
那一抹温暖,毫无顾忌,毫无保留,侵入冰冷而坚硬的心中。
那样心动。
“我没答应。”林少艾带着浓重的鼻音说,“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
罗维伸出胳膊抱住了她,用力收紧,紧紧地拥抱。
像抱着唯一可取暖的火种,又像是抱着自己在这世界上,最珍贵的财富。
林少艾被抱得紧了,仰起了漂亮的脸蛋,忍不住从喉咙中逸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罗维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下,一腔热血被点燃了,一阵天旋地转。
他再也按捺不住,对着那樱桃般诱人的双唇,狠狠地吻了下去,直到林少艾满脸红晕,双眼水汪汪的,像要淌出蜜来。
罗维忽然伸手抱得更紧。
林少艾挣扎了一下,安静了,紧绷的身躯也慢慢柔软下来。
罗维微微颤抖了一下,压制住从心底蔓延而出的寒毒。
长久的拥抱。
和我一起,沉沦进无边的寒冷和黑暗吧……
我需要你。
庆皇宫,昭阳殿中。
皇后放下了手中正在做的绣活,双手一撑,想从**下来:“陛下……”
“早免了你请安,怎么还想着下床?”
皇帝把朝服顺手搭在椅子上,走了过来,将手按在她肩上,制止了她。
随即,他拿起绣花绷子,看了看说:“现下就别费心做这些东西了,那么多绣娘,做出来的衣服只怕他一辈子也穿不完,还用你亲自动手?没得熬坏了眼睛。”
皇后轻声说:“小孩子皮嫩,那些个绣娘,做事也不知用不用心,会不会缝进了针头线头去,臣妾不放心。”
皇帝摇摇头,对皇后这副性子也很无奈。
“朕嘱咐了镇国大将军时常来看你,他可有来?”他转换了话题。
皇后点头道:“兄长前几日刚来过。”
皇帝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气氛随之沉默下来。
皇后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近二十年的夫妻,最终落到个除寒暄之外,就无话可说的结局,是谁之错?
皇后不想把错归结在自己身上,也不想归结在自己曾经十分敬爱的,共同走过近二十年风雨的皇帝身上。
一切都是那个人的错。
皇后双眼微微一挑,主动开口说道:“陛下,上次兄长来的时候,臣妾向他要了清平侯的画像来看。”
皇帝身躯微微一震。
自从将清平公主许配给罗维之后,他就知道不论自己怎样尽力避免皇后与罗维见面,皇后也终有一天,会看到罗维的相貌。
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想到,皇后是主动要画像来看的……她的心思还是和从前一样聪慧。
皇帝略微尴尬,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胡乱地嗯了一声。
皇后看到皇帝这副神情,知道他心中有愧,便愈发气定神闲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愈发温婉。
“陛下不必特地瞒着臣妾。”她说,“臣妾明白,陛下对她感恩,如今将清平许配给她的儿子,保他富贵,也算是能略微报答一二。”
皇帝神情松弛下来,说:“你明白就好。”
“臣妾看那孩子生得一副灵巧相,倒是很像她。”皇后微微笑道,“也很能配得上清平。”
皇帝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也就胆大起来,笑着说:“可不是?精得和猴儿似的。”
“只是陛下难道不担心,他可能是……”皇后眼中露出疑虑神情,话也只说了一半,吞吞吐吐。
皇帝随即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朕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他认真地说,表情十分郑重。
皇后一颤:“陛下您……没有?”
皇帝摇头。
皇后怔怔默然不语,心中宛如惊涛骇浪。
皇帝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
“从前你一直怨恨朕,朕明白。但有些事,朕确实明白什么是可为,什么是不可为。”皇帝说,“如今朕将清平许配给她的儿子,也算是报答她了,这一页就此揭过去。咱们又有了孩子,往后好好地过,可好?”
皇后慢慢绽开微笑,眉眼舒展,显出几分年轻时的绝色容光,轻声说道:“好。”
钟玉下朝之后
,想起有事未和钟灵说,就直接去了她的住处。
“二少爷,小姐她……”侍女一句话还没说完,钟玉已经进了钟灵的屋子,里面空无一人。
“不在。”侍女跟在后面,怯怯地把后半句话说完了。
“去哪里了?”钟玉顺口问道。
侍女垂首说:“小姐说是想吃零嘴,又老嫌仆役们买来的不满意,不是她爱吃的,就自己跑出去买了。”
“看着像是长大了,却还是这个猴儿性子。”钟玉轻声嘀咕一句,说,“那我在此处等她回来。”
侍女应声,躬身告退。
自从钟灵十五岁及笄之后,钟玉甚少来她这个屋子了,两人都是在花厅说话。如今得了空闲,钟玉忍不住开始打量起这屋子的摆设来。
主人虽不在,但这屋子却没有一处地方不隐隐透出属于她的清灵柔美气息。香炉里点着甜丝丝的苏合香,窗台放着绿萝,书架收拾得整整齐齐,多宝格里尽是珍奇的小玩物。月白的缦纱帐子被微风轻轻地吹了起来,露出其中一抹刺眼的红色。
钟玉像着魔一般走了过去,不由自主地掀开了那轻薄的纱帐,看着**那件叠好的衣服。
白绫红里,上面绣着鸳鸯戏莲的花样。
香炉中若有似无的馥郁甜香,不断地钻到钟玉鼻中。他的脑子渐渐有些不清醒起来,眼前的图像像是印在了眼帘里,挥之不去。
脑中一阵热血上涌,一阵昏黑。
当钟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抚在了那白绫红里的布料之上。
他倏地缩回手,像被毒蛇咬了一口。
全身的血液,快速地汩汩流动着,脸渐渐地热了起来,他能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哎呀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二少爷从晌午开始就在等你……”
侍女一边说着,一边打起帘子,让钟灵走进房间。
钟灵双眼扑闪了几下,一脸迷茫:“哪有二哥?”
“咦?”侍女也怔住了,屋子里空空他妈的*,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奇怪了,明明说在这里等着的……”侍女喃喃自语,甚至还走到屏风后看了看,就好像钟玉会躲在那里似的。
钟灵扑哧笑了:“别装了,我知道你又逗我对不对!”
“这次真不是,小姐……”侍女手忙脚乱地解释,然而无论她怎么说,钟灵哪里肯信。
当天晚上,钟玉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和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少女纠缠在一起,她身上有股甜丝丝的苏合香气,皮肤光滑得如同细腻的美瓷。
她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被褥之上,那声音如此耳熟……
银白的月光铺了进来,照着她如玉藕臂上那粒嫣红的守宫砂。
钟玉猛然惊醒,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那是她!
窗外灌进来的寒风,将他上涌的热血吹散了一些,后背一片潮湿,冷汗涔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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