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维醒来时只觉得头疼欲裂,他忍不住抬手揉着太阳穴,双眼不自觉地开始打量周围的一切。
此时他大脑还未完全清醒,打量也只是下意识的行为。他眼中看到了窗外已升到中天的太阳,眨了眨眼睛,又看到周围的一切摆设,觉得有些眼熟,然而也只是眼熟而已,这些信息还并未真正进入他的大脑,进行排列组合。
然后,他发现自己没穿衣服,一股香风隐约萦绕在帷帐间。
皱了皱眉头,感觉有哪里不对,他把床边的中衣拿了起来披在身上。
随后,他掀开了床前的帘子,看见黑压压一大圈宫人和侍女跪在床前,为首之人手中捧着明黄色的袍子。见他醒来,众人立刻齐刷刷地俯下了身子,以额覆地,恭谨无比。
罗维脑中一震,猛地想了起来,这里是女皇的寝殿!
头又疼了起来,他疲惫地说:“你们是不是跪错人了?”
众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但随即又很快地俯下身去,把地板磕得咚咚响,齐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罗维整个人都怔住了。
十分钟后,罗维披着毯子盘腿坐在**,把内监递上来的明黄色龙袍远远地甩到一边,接过了他们送上来的两件东西。
第一件是女皇手书的谕旨,第二件也同样是她手书的,是一封短信。
罗维先把信放在一边,将谕旨通读了一遍。谕旨中女皇自陈无能,不能治理好西极,希望能将国事交给有才能之士,言辞极其恳切。
他又将信拆开,女皇略微凌乱的字迹呈现在眼前。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得很远了。对不起,昨晚对你用了催情香,我想如果不这样的话,你是不会答应接手皇位的。不过,我也不需要把自己说得那么大义凛然,因为我……还是很快乐的。昨天我说,我根本没资格做这个皇帝,让你成全我,并不是虚言。但既然我没死成,我想也许是上天觉得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所以我很自私地走了,去追寻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请帮我治理好西极吧,让民众能真正地安居乐业,真正地能抬头做人,这是我以阿瑶的身份,对你最后的请求。而与此相对应的,你也会获得作为皇帝的一切权利,虽然也许在你眼里不算什么,但我实在是没什么可以回报你的。其实,说来说去只有一句话:对不起,请你帮我!瑶字。”
罗维看罢,下意识地回忆起昨晚迷迷糊糊间感到的那份香气,飘飘忽忽像是上了天堂。
他将信纸一丝一丝地捏为齑粉,脸色阴沉。
殿中跪着的众人见状,不禁悄悄地相互交换着眼神,小心地观察着罗维神情。
“陛下去哪里了?”罗维问道。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小心地说道:“您就是陛下。”
“别装不懂,我是问你们她上哪去了?”罗维压抑着怒火。
众人都沉默了,半晌只有一名穿着高级女官服饰的人向前
挪了几步,轻声说道:“属下们也不知,还请陛下莫要再为难属下们了。”
“我看是你们为难我。”罗维突然火了,从方才就压抑在心头的,一股被人摆布的愤怒终于爆发出来,“究竟他妈的怎么回事!有人问过我同不同意吗!”
众人大惊,一齐叩起头来,齐声嚷道:“陛下息怒,陛下饶命!”
罗维无奈,只得一拳重重地捣在床柱上,床柱应声碎裂,连其中包裹的玄铁都被一齐打断,断面光滑如镜。
罗维开始穿衣服,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您去哪?”
“别让我听见你们那么叫我。”罗维转头就从窗户跳了出去,引得一群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油然而生一个念头:这位新任的陛下,比先前那位可难伺候得多了……
“陛下!”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拿着黄袍跑了出去,又急着要去找出宫的轿辇,视线中哪里还能见罗维的身影?
罗维径直回了自己先前的府邸。他想起昨晚宴席之时远古部落诸人的反应,越想越可疑,难道他们早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露出那种表情?
一进院门,院内练武的诸人都怔住了,一秒之后齐齐跪地高喊:“陛下万……”
罗维早有准备,青竹扇一挥,一排暗器齐齐地钉在地上,于是众人都噤声了。
夏魂学话:“万……”
“陛下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一人诚惶诚恐地说,那表情好像是他一旦做了陛下,就要开始骄奢**逸,嗜血好杀似的。
只有夏魂挪了过来,拉了拉他的袖子,把手上的尘土抹在他衣服上:“万……”
“嗯。”罗维没好气地说,但并未甩开夏魂。
众人见状,这才放下心来,便笑着说:“殿主还是我们的殿主。”
“别装蒜,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罗维怒瞪着他们。
众人立刻开始赌咒发誓,指天喊冤,七嘴八舌的合起来只有一个意思:
“冤枉啊,我们真的不知道!是今天上午宫里来人下的谕旨,我们也吓了一大跳啊!”众人七嘴八舌地嚷着,信誓旦旦。
罗维半信半疑,便问道:“那昨晚你们为什么对我露出那种表情?明明知道我喝多了不能动,就那么自顾自地走了……”
说到最后几乎要泫然欲泣,只觉得说多了都是泪。如果不是他们见死不救,自己也不会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无法自拔,他根本不想做什么西极皇帝,无奈却无意间拿了人家的好处,这下真是想拒绝也不行。
他只能恨恨地瞪着眼前的众人,期望他们给自己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推搡来推搡去,最终还是从中站出了一个人,无辜地说:“是昨晚宴席之上,陛下……嗯不对,是先前陛下身边的女官来找我们,说是人家钟情于您很久了,让我们只需帮一个小小小小的忙,就能玉成好事。兄弟们这一合计,您这是丝毫也不吃亏嘛,所以,所以,嘿嘿……
”
“所以你们就把我卖了?”罗维怒瞪他们,“天底下哪有不吃亏的好事?贪小便宜,吃大亏!”
众人互看一眼,心虚地笑道:“可您最终也没吃亏嘛,还捡来个皇帝当当,往后兄弟们也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谁爱当谁当,反正我不想当。”罗维没好气地说。他一生追求的就是自由无拘,要让他在西极皇宫里待一辈子,倒不如一刀杀了他比较痛快。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说道:“可收到婚礼的消息之后,您那么激动地就带着大伙过去了……兄弟们都以为您对她,对西极很在意呢。”
罗维一时间无话可说,此时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小艾呢?”他问道。
众人一阵静默,先前那人小心地说:“殿主,您得先告诉我们,小艾那小姑娘究竟是您的什么人?”
罗维皱眉,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怎么了?昨晚宴席,她为何没来?”
“她伤的有些重,因此没参加宴会自己在府中休息。”那人答道。
罗维闻言大吃一惊:“她受伤了?我怎么不知道?”
那人继续说:“她见您深夜没回来,便问我们您去哪里了,我们照实说了,就见她脸一下子白了,那样儿真让人于心不忍。然后她,她……”
“难道她又走了?”罗维脸顿时青了。
“没有啊。”那人吓了一跳,不知罗维何出此言,“只是病了,兄弟们请了大夫来给她看,只说因为原本就带伤,又兼之急怒伤心,引发了肝火还是肾火啥的,大伙也不懂……总之意思就是一时半会的好不了。”
话音未落,罗维已经冲进了屋子里。
小艾在**睡着了,用被子紧紧地裹着自己,只有一头柔软的青丝如瀑布般散落在枕头上,脸上带着病态的嫣红,一条用凉水浸湿的毛巾搁在额头上。
罗维走过去坐在床边,小艾立刻惊醒了,她睡眠一直很浅。
她漂亮的眼睛在罗维脸上流连,仿佛忽然间不认识他,半晌才有些害怕似的往被子里缩了缩,轻声说道:“陛下。”
罗维没动:“连你也要来埋汰我?”
小艾苍白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个笑影儿,但转瞬即逝,她又像想起了什么,神情立刻又黯淡下来,闭上了眼睛。
罗维不由自主地说:“你听我解释,我是被下了迷香……”
“我知道,您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小艾苍白的脸颊上倏地流下两行泪:“可我还是很伤心……很伤心啊!”
罗维一时间无话可说,只能看着小艾脸上的泪愈发汹涌。她不停地摇着头说:“我不明白,我明明只是您买来的一个女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可告人的妄想……这是好事,我应该替您高兴才是,但为什么我心里这么难过……”
“小艾。”罗维伸手想安抚她,但小艾仿佛陷入了某种坍塌一般的状态,避开了他的手,缩到角落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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