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皇宫里传来消息,皇后临盆了,生的是个小皇子。
皇帝十分高兴,连精神也连带着好了许多。红榜张贴满了天都城的大街小巷,一时间人人深以为福,都说陛下老得麟儿,必定是吉兆。
罗维照常扮成牧仲入宫给皇帝诊脉。恰逢皇后抱着小皇子也在一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罗维看着却有些不祥的预感。
他出了宫便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悄悄递信给清平公主约她出来。
清平公主如约而至,神色安然。
罗维开口就问:“皇后生了个儿子你不紧张?”
“紧张。”清平公主点头说道。
“我看你淡定得很。”罗维嘀咕。
清平公主将皇后险些被临江王养的猫撞倒滑胎一事告诉了他,并说此事为左相一手策划。
罗维听得呆住:“是真的?不愧是毒蛇……”
“真的,那猫儿现下还在我那里偷偷养着。”清平公主点头说道。
“所以临江王算是失宠了?”罗维问道。
“算是吧。”清平公主撑着腮帮子,“左相说,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为止了,要是真的把母后肚里的孩子打落了,反而麻烦。”
罗维点头同意。如果真的落胎了,恐怕就不是对临江王不爽那么简单,而是要正儿八经地追查了。到时候,幕后黑手左相迟早要被揪出来。
清平公主微微叹了口气:“左相说,毕竟孩子还小,就算父皇再喜欢,至少也要等十年才能提立储君之事吧……他可能撑不过十年了。”
罗维心说,别提十年了,恐怕一年都难。
他看着清平公主平静的脸庞。此刻她心里很不好受吧,谁都不想诅咒自己的父亲快点死,但如果皇帝不死,也许她的处境会越来越艰难。待到皇后的亲生儿子上位,清平公主就离死不远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是要希望皇帝死还是希望皇帝不死?罗维觉得就算是换了自己,恐怕也很难取舍。
这一刻,罗维很希望自己和她有点什么关系,不管是丈夫或是哥哥都好,至少能光明正大地安慰她,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孤身奋战。
但他还是什么也没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太尴尬了。
“听说陛下请了名医来医治?”他换了话题。
清平公主点头,双眼下意识地瞅着罗维。罗维心里一紧,她该不会真的看出来了吧?
清平公主脸上出现迷惘和怀疑之色,自己低头想了一想,大概还是觉得不可能,于是释然,说道:“嗯,是近些年城中很出名的神医,也不知究竟有几分本事,现在父皇的精神倒是好了一点。”
“牧仲?”罗维很随意地笑道,“我见过他,医术不错,可惜聋了。”
清平公主不说话,眨着双眼瞅着他,瞅得罗维心虚起来,讪笑着不说话了。
“你还想拿到天晶龙魄?”清平公主问他。
罗维精神一振:“你有办法了?”
“没有。”清平公主摇头,“我只是纳闷你为什么要这个。还有,那天你和我提起一个叫卫蘅的人……”
“你知道她吗?”罗
维问道。
清平公主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我旁敲侧击地问了问父皇,他说天晶龙魄是一个人送他的,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罗维不禁皱眉,陷入沉思。
清平公主离开后不久,管铮奉命来找罗维。
“你来了。”罗维险些忘了自己曾让清平公主派管铮来找自己。
管铮一见到他就跪下了。他和罗维一般大年纪,当年的猴儿样渐渐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稳重。
“嗯,殿下把你管得很好。”罗维笑了,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扔给他。
管铮下意识地接住了,见是一柄扇骨绿得像碧玉似的竹扇,不禁迷惑地眨了眨眼睛,拿在手里抖了抖,突然大惊失色。
罗维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已经对这扇子的价值有所了解。他叹了口气说:“又是武曲星力的,我用不上,你用吧。”
管铮连连摇头说:“属下已经有一个了,很趁手,再要这个也没多大用处,您留着自己用吧。”
“我也用不了啊。”罗维苦笑说道,“我的星力注不进去。”
管铮运起了武曲星力,手指中源源不断的星力开始注入青竹扇中。半晌,他脸色有点苍白,勉强笑着说:“容量还真是大……不愧是神兵宝器。”
说着,把青竹扇还给了罗维。
罗维才发现扇子里已经注满了星力。他不由笑骂管铮:“多事。”
管铮一笑,说道:“属下枉谈为您效力,如今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两年了,也没能做上什么真正有用的事,现在终于有能用得上的地方了。”
罗维说:“你帮我保护殿下,这还不算事?”
管铮笑道:“殿下现在安全得很,多一个少一个都没什么。”
罗维便想起一事,说道:“眼下正好有件事要劳烦你帮我走一趟,你去罢,回头我和殿下说一声。”
管铮来了精神:“什么事?”
“帮我去天武圣山走一趟……”罗维将天武圣山中的天武宗遗址开启详细方法告诉了管铮。自从在雁国见到宣华夫人后,他总觉得心中不安,必要再去一趟天武圣山,最好找到有关施小烟的踪迹,才能安心。但此时又脱不开身,夏魂的理解能力又不知究竟是好是坏,最好还是让管铮前去。
管铮领命,眼睛这才瞥到坐在一边**睁着金色眼睛的夏魂,不禁大惊失色:“这是谁?您您您……”
他颤抖着说不下去了,罗维没好气地说:“我没有特殊癖好。”
“哦。”管铮放了心,双眼好奇地掠过夏魂。
罗维叫夏魂:“来见过前辈。”
管铮大吃一惊:“不敢当!”
夏魂睁着金色的眼睛把管铮打量了一遍,点点头,说道:“管……铮。”
管铮好像天生惧怕体型大的生物,缩了缩脖子,说道:“你好哇。”
罗维但笑不语。
夏魂突然浑身一抖,那动作和他做凶兽的时候抖毛的动作一模一样,把正蹲在他跟前的管铮吓了一大跳,险些翻滚出去。
“怎么了?”罗维问夏魂。
夏魂金色的
眼睛闪了闪,腾地站了起来,顺手就抄起了手边一把长刀,看向窗外。
罗维虽然什么也没感觉到,但他觉得动物的直觉总是准的,于是当下也示意管铮蓄势待发,自己在手中捏了几张道符,负手而立。
片刻,极其浓郁的星力突然由远及近,以最快的速度向三人所在的这间客栈小屋袭来,饶是罗维早有准备,也差点闪避不及。
一支星力化形出的箭羽利索地插在木制的房门上,尾部还在高速颤抖,片刻后化气消失。
罗维看向管铮,管铮盯着那支箭方才所在的位置,说道:“玄星中阶。”
“嗯。”罗维点头。自己在玄星巅峰水准,夏魂已经步入玄星之上的地星境,管铮看起来也已经达到玄星境,对付这样一个人应该是手到擒来。
但还没等他思索完毕,箭雨再至。这次竟然足足有二十来支,管铮脸色微微发白,说道:“好像不止一个人。”
仿佛是要验证他的话似的,第三波箭雨又至,这次竟然密密麻麻足有上百支,三人不得不祭出护体星盾抵挡,箭支打在护体星盾上,隐隐能听见“砰”“砰”的响。
罗维皱眉,说:“不能忍。”
他看了看狭小的客栈房间,觉得躲在这小小的空间里等着别人狙击简直找死。于是做了个手势,带着夏魂、管铮二人,跃出窗外,落在外面的屋檐上,随后在屋顶墙头上奔跑,向着箭支的来源而去。
此时已是子夜时分,月色很暗,视野很狭窄。但远处的狙击者像是长了千里眼似的,箭支不断密密麻麻地从四面八方袭来,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真正的来源之处。
罗维额头冒汗,一把拉住两人,翻下围墙,躲在墙根,暂时制造出了视觉盲区。
罗维问管铮:“你们修武曲星的都这么恶心?早知道这样,我也修了。”
管铮喘着粗气说:“阴人好使,单挑不行啊!”
“现在怎么办?”罗维问道。
管铮瞪大了眼睛,一时间连敬语也忘了用:“没搞错吧,你这么聪明,竟然问我怎么办!”
“就知道你刚才主公属下的那一套是装样的。”罗维不由嘀咕。
管铮不由脸一红,咬牙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不能不舍生取义了!”
说着,竟然一个鹞子翻身蹦了起来,三两下蹿上屋顶,高举乱花弩,一副“我就是靶子我怕谁”的气势。乱花弩机关开启,红色星力箭矢不断往四面八方而去,在晦暗的夜空中疾如漫天飞雨。
罗维吓了一跳:“你找死啊!”想阻止他已经来不及。
密密麻麻的箭雨又至,管铮周身星力护盾倏地撑了起来,一时间屋顶上落了一片被崩飞的箭矢,终于有一支由东而来的箭矢将星力护盾打碎,伤了管铮。
管铮连哼都没哼一声就从屋顶上滚落下来,摔在墙根底下,捂着肚子,脸上青白交错。
罗维赶了过去,快速地查看了伤势,幸好没有性命之虞。
他狠狠的一拳捶在管铮脸上:“我让你舍生取义了?”
管铮勉强笑笑,张开嘴吐了几个字:“城东大门往外,二十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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