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维猛然注意到,从妖界到来的妖族人,所用的兵器似乎都不是寻常的种类,如司蔻的浣花铃,又如司言的鞭剑和司乐的镰刀,都不是那种随处可见的兵器,更加不属于修习五大星力者会使用的武器。不知是因为妖族本就这样,还是他们在妖族中也属于特殊的?
一众人所到之处,几乎无人能拦住,全部倒在打头三人的兵器之下。但罗维同时也注意到,人界数得上名号的高手和宗派首领,几乎全部没有出现,他们在哪里?
“哦哟……只许你们在前面痛快呀,我也要来插一脚啦!”司蔻清脆地笑道,浣花铃浮靡的声音随之了起来,似乎预示着今日此地,还将会产生更多流逝的鲜血。
“各位如果要痛快,不妨先试试过了在下这一关?”
年轻女子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罗维闻言不禁一震。
眼前十米左右的地方,虽是大雪天却凭空有几片竹叶飘落,清脆的剑鸣声响彻山谷,振聋发聩,听见的人皆是全身密密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是谁?”罗维听见君洛在不远处低声的嘀咕。
摘星清秀的脸庞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的样貌似乎与寒冷的雪天异常相衬,在这雪地里总是显得格外地清透慑人,如同冰雕。她提着一把剑,并没有像许多练剑的世家公子小姐一般摆出什么唬人的姿势,只是随意地拿着,手中无剑意,心中有剑意。
罗维感到襄音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猛地攥紧了一秒。“那是……摘星师姐?”襄音疑问地喃喃道。
摘星瞥了众人一眼,一脸平静。罗维看得出来,她已经想明白了,选择守护自己的同类和世界,这是罗维能预料到的,也是他心目中的摘星会做出的选择。
天启学院院长举起手,剑光一闪。君洛突然说:“等一下。”
天启学院院长似乎相当敬畏君洛,闻言就又把手放下了。司乐把银色镰刀立在身前,司言把玩着手里的鞭剑一言不发,司蔻百无聊赖地摇着浣花铃,但没有人对君洛的举动提出什么异议。
君洛越众而出,看着摘星。
摘星也抬头看君洛。君洛问道:“阁下何人,竟敢拦我?”
“庆鸿胪寺卿穆摘星。”摘星答道。
“师承何人?”君洛突兀地问道。
这个问题有些奇怪,摘星迟滞了一秒答道:“在下没有时间和诸位聊天。”
君洛扬起了下巴,淡淡道:“我只是想问问你师承何人。路剑心?”
“正是家师。”摘星一个“师”字还在空气中打转,人已经快速地掠了过来,直取君洛肋下要害,君洛轻松地一避,半空中一道淡金色的光泽流过,人已经去了十米之外。
摘星一击不中,又要追去。司言便举起了手中的鞭剑,君洛淡淡地说:“谁也别动手,我来。”
司言从鼻子里吐了一口气,又把手放下了。众人
和一众士兵默默地看着两人过招,君洛身影变幻莫测,令摘星无法触及,却又不真正地出手伤她。在所有人看来,似乎只是君洛单方面在戏耍着她,要让她难堪。然而,两人的神情却又都异常平静,令人看不出其中的关窍。
摘星出了数十剑却仍然无法伤及君洛,两人便突如其来地同时停下。罗维敏锐地捕捉到,摘星清秀的脸庞上并没有多少气馁之意,甚至还露出一丝微笑,而君洛的脸色却微微发白,脚步也有些虚浮。
这个发现让罗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拥有一千多年修为,高深莫测的老妖精君洛,竟然会被摘星逼得有些吃力?庆国鸿胪寺卿的实力,究竟已经比人间一般修星者高出了多少个境界?
罗维回忆摘星的身手,有些心有余悸地发现,尽管自己见过不少的高手过招,但竟然无法从摘星的动作判断出她的境界深浅。这是否说明,她的境界已经到达了自己难以理解的境界?
罗维一虑及此,不禁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她满是疑惑的表情和慢吞吞的说话方式,仿佛还近在眼前,而如今却已经被官场和战场磨砺成了如此可怕的一把尖刀。这样一个人,从前不与自己敌对也就罢了,现在已经不知道是敌是友,便让人有些彻底地心生畏惧。
君洛轻轻吐了一口气:“你不是我的对手,回去把路剑心叫来。”
摘星微微一笑:“恕我无法满足阁下的要求。我说了,如果诸位要痛快,不妨先试试过了在下这一关。”
君洛咬牙:“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摘星举剑,退到二十步之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喂,君洛少爷,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啊?”司蔻道,“这个姐姐明摆着打不过你,你为什么又不打了呢?唔,我知道了,哎呀哎呀,你还想着要怜香惜玉。那也简单,你别不小心把她弄死就行啦!”
“闭嘴。”君洛说。
司蔻一下子瞪起了眼睛:“我好心好意给你提建议,你什么态度啊?”
司乐轻声轻气地说:“司蔻前辈,也许并非怜香惜玉,而是另有隐情。”
君洛一副想发作却又发作不出来的样子,连吸了几口气,才说道:“这都是卫蘅做的好事。”
“喂,你不想打女人就直说,关阿蘅什么事呢?”司蔻皱起眉头。
“你懂什么?”君洛道,“她体内植有寒毒,是卫蘅的手笔。”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司蔻不服气地道。
“你这么愚蠢的人,是怎么被冠上司姓的?”君洛不耐烦道,“这当然和我们没有关系,但是路剑心却给她输入了大量极热性的气,抑制了寒毒。现在她体内的寒气和热气,一般人非有百年之功无法修炼成,而人类的寿命,至多也不过八九十年止。也即是说,她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人类中的
一般强者。”
“那又如何?”司蔻并没有意识到其中有什么不妥,“枉你还自称活了一千多年,怎么看到一个拥有百年修为的人类,就不行不行的了?”
“你说吧,司乐。”君洛的耐心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再也不想对司蔻多解释一句了。
司蔻瞪着眼睛看向司乐,司乐轻声轻气地说:“是这样的,体质普通的人,别说只是拥有百年功力,就算是千年,凭我们几人的能力也不怕她。只是,她的体质已经在多年寒毒和热气的交织中发生了变化,星力越发挥到极致,寒气和热气就愈加上升到顶点。这样的人,无异于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只要我们把她的能力刺激到了极致,她随时可以把凝聚了多年的寒气和热气引爆出来,如此她自己固然是必死无疑,但我们也会在同时受到程度不轻的侵蚀,而且这种‘毒’无法排出,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加重。”
司蔻听得目瞪口呆:“这样也行?那个什么……路什么的,竟然有这样厉害?”
“也许这不是出自他的本意,但他能做到这一点,确实已经是人类中的翘楚。”司乐仿佛耳语般地说,“人类之中,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的人物了。”
“如此说来,她是抱着必死之心的。”司蔻望向二十米外,神情恬然的摘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
司乐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啊,我还以为司蔻前辈你会有办法呢。”
“这……”司蔻噎了一下,随即挺起胸膛,“我,我当然有办法的,只是,想听听你们有没有更好的提议啊!”
罗维在一旁听了,只觉得心中微微发寒。路院长,他到底是无心之中造成了一个这样的结果,还是从一开始就料到会这样?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只能说明一个事实:这位昔日的“惊天一剑”,虽然已经日薄西山,却仍然能用自己的方法,来办到自己想办到的事,阻拦自己想阻拦的人。
这一对师徒,罗维除了在心中油然而生浓浓的敬畏之外,再也不作他想。
司乐好像是听信了司蔻的话,环顾一圈说道:“我看大家好像也没有更好的提议了,司蔻前辈,你就把你的办法说出来吧。”
“嗯,这个嘛,那个……”司蔻含糊其辞。
“少主,怎么办?”天启学院院长也问君洛。
明明是妖界破域而来的精英,却被一个人类年轻姑娘挡住了去路逼得进退两难,君洛的神情明显有些气恼,连淡金色长发的发梢都开始微微发红,线条优美的嘴唇紧抿着。而司言也自顾自地把玩着手里的鞭剑,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雾狐自然更是隔岸观火,乐得看君洛为难,襄音绿色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盯了君洛几眼,又重新望向摘星,目光有些游离,似乎想起了自己十五岁之前在定南书院求学的时光。
罗维突然道:“此路不通,走别的路不就行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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