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何文轩的打算之后,徐老没有立刻表示肯定,或者否定。
但神色却前所未有的凝重,一手扶着下巴,在房间内缓缓踱步,显然何文轩的这个计划他十分慎重。
此时,徐江也回到了房间,何文轩的话他也听到了一大半,大概也明白了何文轩计划和图谋,轻声吸了一口气道:“文轩,你这个计划是不是太大胆了,或者你并没有预估到这事可能会造成的严重性。”
何文轩微笑摇摇头,“我知道这事可能会造成不可想象的非议,抵制,甚至会身败名裂。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而且我这次要断的不是某一个人的财路,而是一群人,甚至是……”
何文轩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没有把甚至是后面的话说出来,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说什么。
徐江不禁一皱眉,“那你还要这么做,我也知道你这么做的初衷是好的,但凡事总要循序渐进。”
马文才和李平在一旁,闻言都暗暗点头,觉得这位徐大少虽然看起来是个莽夫,但事实上倒是一个老成持重之人。
另一边贾斌心中虽然不屑,但徐江的话,他也不便反对,毕竟对方的身份让他忌惮无比,更重要的是,何文轩眼下才是此事的主导,也是核心。
至于徐老也停下了踱步,静静的看着何文轩,似乎也想看看他怎么回答。
何文轩一声冷笑,反问道:“循序渐进,怎么循,序在哪里?”
“这……”徐江一时语塞。
何文轩又道:“我们要走的是自己特色的路,那么路当然就要靠我们自己走,也就不存在什么序来让我们遵循。”
“总设计师早就说过,我们要摸着石头过河,既然要摸着石头过河,那么当然就要敢于伸出脚去试探,不试怎么知道前方有没有石头。”
何文轩说到此时,忽然一声轻叹,有点不客气的道:“可惜,说句比较难听的话,我们现在的某些人思想已经僵化了,他们已经失去了伸出脚的勇气了,于是我们就只能困在河心里。还有一些人则干脆安于现状。更有甚者,完全想把国家带到另一条路上去,搞西方那一套。”
“这并不是说人家那一套就不好,人家搞了那么多年,取得了那么多成就,肯定是有道理的。只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我们很多人的初衷就跟人家不一样。”
“西方曾有学者说,民主的目的就是维护别人说话的权利,所以我不同意你的话,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力,虽然西方也没有真正做到,但是我们呢,更是完全没人做到。别说那些既得利益者了,就是网上一些网民,口口声声喊着民主,但只要有人不同意他的话,他肯定立马就会用各种语言暴力来攻击你。”
众人听到这里都不禁若有所思,徐老更是轻声的跟着重复了一句,“伸出脚的勇气,不错,要有伸脚的勇气。”
其他人也微微点头,哪怕不同意他的观点,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尤其是何文轩最后一段话,很迎合在场众人的观点,因为在场的大多都是属于思想比较保守的一派。
他们也都认为华夏要走完全西方的道路是行不通的。
可惜何文轩继续又道:“至于保守派就更不可取了,安于现状,或者叫做稳定和谐,可是历史早就证明,任何事物都必须向前行,不然就会被淘汰。”
“既然我们不能完全走别人的路,又必须前进,那么就必须要有伸出脚的勇气,要有颠覆自身的勇气,不然就只能被别人颠覆!”
他这话说的简直是大胆之际,要是在古代,这就是大逆不道。
哪怕是马文才等人都忍不住微微变色,反倒是徐江和徐老表现得很平静。
徐老甚至还点点头道:“不错,这一点当初太祖老人家早就说过,任何在历史阶段发生的事物都必将在历史上消失,如果某一天我们跟不上时代的脚步,被淘汰也是必然的。”
徐老这一开口,众人都吓了一跳,就连何文轩都十分意外,不过随即又释然了。
如果一个团体,一个国家,连高层领导都没有这样清醒的认识,那么这个国家也不可能如今天这样飞速发展了。
但是能认识到,和能不能改变其实并不是一回事,不仅仅是屁股决定脑袋,更重要的是,越在高层就不得不越小心翼翼,一旦小心翼翼,当然也就更加束手束脚。
当即继续又道:“我是医生,其实不懂政治,但却知道治国如治病,须得对症下药,重病需下猛药。扁鹊见桓公,曾有言: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如今国家之病已在脏腑,仍旧还用汤熨、症石之法有什么用?”
“那你所谓国家之病,病症在哪里?”徐老微不可察的一皱眉,问道。
“不透明!”何文轩毫不犹豫的说出三个字,“所以要想反腐最根本的问题,就是公开透明化,放开监督权给人民。把我们的所有行为都放在老百姓的眼皮子下面。”
何文轩说到这里,住嘴不再多说,等着众人消化他的言论。
其他人也同样陷入了沉默。
虽然他们都承认何文轩说的有道理,但是透明化这种事情也不是说到就能做到的。
他们忽然意识到,何文轩这次要做的事,只怕影响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遭遇到的阻力也会更大。
同时他们心里也还有点不以为然,马文才和李平心中都暗道:“文轩区长实在有点太理想化了,政治啊,全都放在明处还怎么搞政治?”
当然这话他们都没说,马文才斟酌了一下,然后委婉的道:“文轩区长,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一口吃不成胖子,我们是不是应该一步一走啊。”
他说这话其实也是经过挣扎的,因为今天来这里,本身就是何文轩带他们来的,他们理应和何文轩站在同一个战线上,更何况还当着徐老的面。
在官场上,他这样的行为也算是大忌了,你想想,你领导带你去见一个更大的领导,结果你却当着那个大领导面前反对你的领导,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行为。
作为领导会怎么想,那个大领导又怎么看你?
以他的政治素养,其实是不应该做出这样不智的行为。可见何文轩的话给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以至于他都忘了基本的游戏规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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