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级亥字哨卡前,一片闲适幽静景色,除了两人一组的哨兵在据点空地前来回梭巡之外还有一些兵卒坐在地上懒散的晒着太阳。胖子满头大汗的从一处树林中冲了出来,狂暴的劲风在他身前直到他站定的那一刻才徐徐散去。
一种兵卒被吓了一跳,待到看清来人只是轻声骂了几句复又半眯着双眼享受阳光。看着安然无恙的一切胖子喘着粗气咽下一口唾液,抬袖将额上的细密汗珠尽数揩尽整个人慢慢放松下来。
那两名来回巡逻的哨兵正想却被另一位从碉楼中走出来的壮年汉子伸手拦下示意无事。男人第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哨卡外围喘气的胖子不由嘿嘿一笑,大步朝胖子走了过去:“楚胖子,今天怎么有空到哥哥这儿来?”
“嗨,是黄哥你在这啊。”胖子说到了一半不得不俯下身子歇会儿气,刚才一路狂奔已经耗费了他大半体力:“这一路跑的…可差点把我给累坏了,诶、对了,黄哥你这一块没出什么事吧?”
黄哥叫黄直,挺率直宽厚的一人,也是黑云台下属十一人之中一员,一天到晚都笑呵呵的、胖子就从来没遇上那么多可乐的事情。黄直是军人出身,后因同僚抢功一拳将其鼻子砸塌而遭削职入狱。
老黄瞧见胖子这样想请他进去吃一盏茶好好歇一阵、见胖子摇头他也只好作罢:“瞧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让山下那群牲口一路追杀而来,再说这一块有黄哥我看着能出什么事?”
“嗯,到底是什么事情啊,看把你给急的。”老黄解下腰间的酒囊示意胖子来一口。
胖子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自己喉干舌燥的怎么吃得下酒?胸腔中的心脏有力地上下搏动着,连带着胖子胸膛也是急遽起伏着:“没…没事就好,你驻扎于此便多上点心,最近恐怖不太平了。”
“怎么、是山下那群猴子要杀上来了么?”老黄猛地灌了一口,擦着嘴角的酒渍问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胖子重复几句之后却是面色凝重的看着黄直,刻意压低声线沉声说道:“便在不久之前丙级午字哨卡已全军覆没,我和周小瑜刚从那边赶过来,而初步估计那帮人的行进方位正是丁级亥字哨卡所在。”
“什么…”黄直惊呼一声惹得那些兵卒纷纷抬眼瞧了过来,老黄回身看了他们一眼复又低声问着胖子:“难道方才山下的那一声爆炸便是你和周小瑜弄出来的动静么、竟是连那帮人的踪影都没有看到?”
“总之,黄哥你这段时间多用点心,最好是派个人回本部营哨交待几声,周小瑜那小子已经抄近路从另一边追了上去,他若是真撞上了那帮人必然是一场恶战。”胖子说到这里便伸手将老黄手中的酒囊夺了过来。
“黄哥,这袋子酒先借我用一会儿,改天请你喝酒。”胖子说着几个错步身形陡然暴起、猛然朝着斜对面的树林冲了过去,一头扎进了莽莽苍苍的葱郁密林,几声鸟兽惊叫中一切又回复平静。
“这胖子…”老黄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不禁撇嘴苦笑一声,随即伸手喊来营地中专门负责送信的兵卒,慎而重之的交代几句后拍了拍这名年轻哨兵的肩膀让他尽快上路。
老黄砸吧了几下像是还在回味那一抹余韵无穷的老酒,抑或突然来了兴致轻声哼了一段不知名的小曲儿:“谈英雄…枉挂那三尺利剑。”
周小瑜一脚踏在某处微微凹陷的土坑中抬眼看着四处有些枯燥无味的绿色世界,散乱的光泽透过幽暗的密林投射在他额上细密的汗珠中转而绽放出精英的光彩来马不停蹄一路吉星于此,便是以周小瑜的强悍身体也吃不消。
此刻的周小瑜翻身藏在某棵叫不出名字来的大树上,树下是一片杂乱的灌木丛草,除了在最开始吓跑一只灰毛兔子之后这里只剩下周小瑜一个活物,便是那些令人心烦的小鸟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前方看不清的绿色帷幕之后传来几声轻微却在周小瑜看来无法忽视的颤动,他只是眼皮轻轻往上微抬起来爱理不理的打量了一眼又低头想着自己的事情,猛然一卷乌黑的刀光将身前阻路的荆棘搅碎,胖子持刀在树下站住。
“真是个怪习惯,就这么喜欢挂在树上啊?”胖子仰着脖子半眯着双眼看着周小瑜。
“自然是站得高看得远,像你这号只读《九尾龟》的人便是想破脑袋也没个头绪的。”周小瑜冷哼一声毫不留情面:“看你跑的这么辛苦看来丁级亥字据点那里没什么问题了吧。”
“果然是站得高才能看得远啊,你既然知道那里没事了怎么还有闲工夫吊在树上睡觉。”胖子故作姿态的怪叫几声,算是将周小瑜说的某一段话自动过滤:“难不成是胖爷我没就位你小子害怕啦?”
一番笑骂大闹两人才稍显安定,一路而来那些有若实质般的压抑和郁闷也逐渐散了大半。从胖子嘴里周小瑜知道那一处有老黄坐镇至少比已经毁灭的丙级午字哨卡要牢靠得多,只是还是一种不安的感觉挥之不去。
“他们的气息,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周小瑜双手抱胸沉声说道:“这片林地上他们安插了好几个暗哨,但都是类似于湘西控尸之术的法门,多为早已冷透死去之人,颇多波折而丧失了拦截的时机。”
“湘西控尸之术?”胖子眉眼一挑,微微皱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手中可供调用的人手绝对要超出我们之前的估计,现在来看即便是山阳哨营驻军尽出也不过堪堪与他们持平罢了。”
“或许是我想的太多了吧。”周小瑜摇了摇头,嘴角是一抹无法掩埋的苦涩意味:“还是不要太悲观了,毕竟我们已经发现了哨卡周围有这样一股四处游动流窜的特殊队伍,他们最大的神秘性已经无用了。”
“发现了就会相应的防范措施。”周小瑜跳在地上与胖子说道:“之前和你说过我识海中那帮人最后便是停留于此,而等我赶来却已经全部消失不见,很诡异的出现同时也是很诡异的消失,我在想之前的那一缕明显的痕迹是他们故意留下用来迷惑我们的陷阱。”
“我想此行已经被他们骗了,最坏的结果就是南辕北辙。”周小瑜苦笑一声看着满头是汗的胖子:“或许我们这些人在他们看来就像是家养的土狗,然后被他们随手丢弃的肉骨头耍得团团转。”
“我在想最糟糕的结果不是东北方位的丁级亥字哨卡,而是位于丙级午字据点西偏北的乙级辰字哨所。”周小瑜冷静的分析着对方最有可能出现的方位:“到现在我还是有一点没弄清楚,就是这些人是以什么目的甘冒大险出现在我们的势力范围内。”
“如果能明白他们要的是什么,那我们可以以此为诱饵引他们上钩。”
胖子扶着身侧的大树急促的喷着热气:“听你说了这么多,我终于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就要开始跑路了?如果赶到乙级辰字哨所还是没遇上他们,我一定会亲手将你活活掐死。”
周小瑜嗤笑一声:“有功夫在这儿嚼舌头,不如积蓄力量和那帮家伙大战一场。”
语毕周小瑜猛然双手画圆五指微分并做剑指,看似散漫却实则凝集的蒙蒙青光从无到有、如涓涓细流直至滚滚大河般似有灵性的在周小瑜身间欢快跳跃起来,猛然剑指微微上挑好似搅乱几丝平静的烟气。
铮然一声剑鸣自周小瑜身后迅疾迸发,狂乱的气流陡然以周小瑜的身体为中心猛然四散开来,一阵树摇枝摆的混乱场面中薄如蝉翼的清风长剑被一层如水般的玄青色华光层层包裹起来。
周小瑜往前踏出一步,落脚之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沉了下去,狂乱的气流将四周的所有的落叶高高吹起顺着狂风居无定所的飞了出去。长剑横亘于身前周小瑜一跃而起却是稳稳当当立于其上,倏然一道青光冲天而起,载着周小瑜笔直冲出树冠直指天际而去。
“你小子有种。”胖子咽下一口唾沫,心想着不就是修为更上一层了么,也不至于这般招摇于世了吧。以往那些飞上去的家伙大半都被人放冷枪给打了下来,你这样上去不成了这片森林上空的活靶子了嘛。
胖子有些烦闷的摇了摇头,双手一分黑气缭绕而起,手中长刀威势比之周小瑜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片还未平静数息的小树林再次更为剧烈的摇晃起来,片刻之后便是一道更为显眼的黑色光华自其间冲了出来,追着前面的青色光带飞了出去。
几乎是在周小瑜冲天而起的一瞬间狂暴的清冷山风迎面吹了过来,将他身间的衣袍吹的猎猎作响且上下翻飞不息,也就是在周小瑜御剑腾空的同一瞬间盘旋不去的鸟群顿时惊散飞走,扑啦啦的一片。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数十里外此刻正伏身于草丛中的鹰钩鼻回身看了看头顶的蓝天却没有发现什么,从邵平武嘴中得知那份至关重要的军防图已经让人连夜赶送至眼前这处乙级辰字哨所。
想来自己在最后一刻感知到一团令人心悸的气息,不过是随手丢下一粒弃子便将那人骗得团团转,即便是最后发现情况有异等到他们赶来也只能看见这堆将一切都化作尘埃的烈焰大火了吧。
真是愚昧不堪的人啊。鹰钩鼻冷笑一声,微微抬起的手轻轻的放了下来,旋即是隐藏在密林各处的军人一齐扑了上去,而前方正是那两名巡逻哨兵行径的死角和空当,几声轻微的闷哼声七八名军人已经将那两人团团围在一起。
殷红的鲜血顺着松软的地面渗了出来、红得就像燃烧跳跃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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