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么?”伤重的山鬼因为疲倦而微微停顿片刻,随即抬起头:“你求我呀!”
想知道么?你求我呀!
“求你?”风千重面色阴沉似水,却是讥诮一声笑了起来,不再观望那冲天气劲的来处,霍然转身低头的他却是猛然举起已然捏紧的拳头,笔直的落在了山鬼急剧起伏的健壮胸膛上,咔擦一声也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山鬼眸中瞳孔骤然紧缩,整具身躯陡然绷紧拉直。
山霎那间山鬼全身肌肉如同钢铁硬直,却不到片刻便像失去了所有气力般颓然松懈了下来,软趴趴的仰面朝天,眼眶中最后一丝鲜活的神采光华仿佛下一刻便会如花般在秋风中凋零,骤然承受距离侵袭的身体让鲜血从山鬼耳鼻嘴眼各处一齐喷洒了出来,如烟火般绚烂。
“你叫我求你?”风千重状若癫狂办凄声笑了起来,如同冬夜北风中牺牲枝头的寒鸦。
充血照成的脑部缺氧让此刻不再清醒的山鬼一瞬间想起了很多事情,在朦朦胧胧的模糊光影中他仿佛看见了很多,已然不再和煦转而刺眼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让他痛苦不堪。
“你是在叫我求你?”风千重如同失去了神智般般低声重复着,昏黄双目中一切如旧。
因为气管充血而严重堵塞的山鬼陡然间剧烈咳嗽起来,却是强自撑起上身搜寻着目标。
“某生平最恨有求于人!”风千重怒吼一声,陡然一脚蹬出,激**风声中山鬼倒飞出去。
轰然一声巨响,山鬼满是伤痕的躯体径直滑过不算宽敞的青石街道,撞进一家布店中。
店铺早已人去楼空,想必是眼见二人激斗唯恐殃及池鱼而匆忙离去,连店门也不曾关。
风千重一步跨出,却是于光影飘摇扭曲顷刻光阴之中瞬间出现在对面店铺中,冷笑不止的径直走向堆满了丝绸花布的柜台处,那里依然支离破碎只剩下数不清的木屑遍地密布,身体中的褐色鲜血仿佛永远也不会干涸一般顺着山鬼开裂的皮层间喷涌而出,染红了一切。
“之前便与你说过的,既然你选择了出手,那么你便要有承受一切后果的准备。即便此地为临安,即便是你飞羽阁的地盘,可惜你终究不是那东皇老儿,即便是你对于修道的领悟已然达到一个新的高度,可惜你终究不是我的对手,我不相信你与我交战只是为了印证你那可笑可悲可叹已可怜的卑微猜测,眼下的结果很明了,躺下的是你,而依旧站着的是我!”
风千重那晕染在苍老面孔间的疯狂依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变得黯淡,眼中神情莫名而一脸淡漠,是真正意义上的平静,仿佛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影响他此刻的心神,缓慢而持续凝集的褐色粘稠**堆积了一地,血泊之中的山鬼极近于半昏迷状态,间或抽搐一下。
“纵然你不说,某自有办法知晓,对于你不知所谓的固执与坚持,哼???”风千重不曾说完,面容轻轻抽搐起来,片刻间不悲不喜不为所动的神情骤然化作暴虐般的凶恶,双腕悄然左右扭动着,上下翻飞成模糊难辨的残影,瞬间扯住领口将山鬼提了起来:“你便安息吧!”
昏昏沉沉的山鬼陡然被人捏住脖颈,却是双脚猛烈踢腾着,身子也一同剧烈颤抖起来。
此刻风千重枯槁如朽木的手掌已被山鬼身间的鲜血染红,高高暴起的青筋倏然一颤???
有些许透着暖意的三月春风从屋外晴空下的街道上拂过风千重的高举的手背,却是陡然一个激灵险些脱手而出。风千重一脸阴鸷的猛然回身凝视,店门处只有斜斜照射的阳光。
只是不知何时起,一截染血鲜红的绸布却是轻轻漂浮着,旋即缓缓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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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堤,三月嫩柳成荫,方抽芽的柳枝随风轻舞。
风吞云看着树荫下的柳如是,目光却不时穿过眼前的障碍,落在红瓦白墙的绿柳庄中。
不知因何而笑的风吞云若有所指的低声说道:“貌似眼下、你更不能走出这处庄园了。”
自那一道陡然直冲云汉的精纯旺盛气息慢慢消散于风烟中,柳如是便不再多看一眼,对于风吞云威胁似的话语柳如是却是根本不放在心上:“你若是想进去瞧瞧,我欢迎得紧。”
不等风吞云开口,柳如是却是抢先一笑:“纵然如你所说,这天下之大凭你自大可去得。”
“只可惜这世上有很多人,更巧的是有很多喜欢制定规则的家伙,这些人世间的规矩法则就像一张看不见却极其巨大的网,一张足够将世间万物尽数囊括其中的巨网,纵然修为如你我一般的修士也不过是这巨网中较大的鱼虾罢了,即便有一跃之力却是始终无法挣脱。”
“那只是你罢了,自古以往鱼跃成龙者还少么?”风吞云面容间的意味说不出是讥诮亦或是不屑,他只是略微侧开半个肩膀,余光中是分明而清晰的绿柳庄,那里有他要的东西。
“此刻你的多话只能证明的你的进退维谷,你若是真走出这湖堤,那这临安城某便大可去得了。”风吞云呵呵一笑,却是皮笑肉不笑的诡异神情,瞧在柳如是眼里只觉得分外的不舒服。风吞云慢悠悠整了整衣衫,好整以暇的静默片刻:“即便是为了绿柳庄,你也不会去的,正如我所知山鬼与你的交情并不深厚,犯不着为了他而葬送了你父辈传下来的基业。”
“诚然你说的不错,可那只限于不错罢了。”柳如是轻叹一声,面容上有莫名的哀伤:“只可惜你与你兄长风千重俱是自负之徒,便也小瞧了天下英才,却不知往往有些时候那些不为人知的无名之辈才是推动历史的关键所在,你小瞧了这临安城中的变数,便也无法控制眼下局势的发展,你与你大兄风千重都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你二人行事实在太过高调。”
“作为无法掌控全局的你们来说,这种不必要的高调行事才是导致局势失控的关键。”柳如是阴着面庞低声娓娓道来,临到最后女人抬起精致如画的面容:“你们底牌太早摊开了。”
风吞云轻笑数声,只是面容在黯淡光线下显得有些难看,甚至有着些许不明显的惊异。
对于风吞云的不适应,柳如是只是一笑置之:“只能说眼当今大局之下的临安城已非你预想中的临安城了,你错估了形势之外的变数,所以风千重的目光只局限在我这绿柳庄中。”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风吞云微微皱眉,眸中神情闪烁其间:“故作神秘高深假象?”
“既然是假象,你大可不必相信便是的了。”柳如是安然自若,全无一丝做作。
如此镇定自若的神色在风吞云看来愈发的刺眼与不喜,男人猛然转身却是听见远方高空中传来的一声轻响,透过交织着阳光的嫩绿叶隙风吞云陡然瞧见湖对面的上空升起一朵不算明显的烟火,在最高的临界点上陡然炸开展现出一朵睡莲的姿态,旋即在风中消散无踪。
风吞云猛然转身,神情凝重而一字一顿的盯着柳如是:“你???竟然还藏有后手?”
柳如是轻笑一声:“临安城多有卧虎藏龙之辈,这十年闭关你终究还是落伍了。”
“哼,纵然变数再多又如何,我向来只相信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强大到粉碎一切。”
风吞云瞧见那烟花随风消散,却是冷哼一声双脚微微轻点,旋即整个身体如同炮弹一般向前激射而出,只是不到片刻眼前骤然闪过一道人影,柳如是伸出手:“便想一走了之么?”
“好歹也是相识十数年的老友,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离去,叫我一尽地主之谊如何?”
“让开!”风吞云冷喝一声,面色骤然阴沉,整个面部也是拉得老长:“不想与你交手。”
不时有温柔如许的清风拂过,湖堤上有淡淡水气袅绕不散,随着千万缕丝线一般的娇嫩柳絮一齐轻舞飞扬,醉人迷眼的春风却不曾让此间凝重肃杀紧张的气氛稍稍减弱一丝,风吞云冷眼盯着拦住他去路的柳如是,近乎于咬牙切齿一般的握紧了双拳:“你确定这样做?”
“难道这不是你所期望的么?”柳如是反问一声:“既然如此,何不早做了断?”
“便如你所愿!”风吞云猛然挥动着双臂蹬踏在绵软的土地上,向着天空高高跃起。
“全力以赴吧,既然你选择了战斗!”风吞云暴喝一声,周身气劲翻涌如高空云浪,震颤不息的气波能量中悬挂在四周的嫩绿柳丝呼呼向着两侧飞扬,直欲断裂撕碎一般。
柳如是面容骤然一紧,却是根本不敢硬接,双手云袖陡然激**而起,仿佛要席卷天地。
笔直撞来的风吞云更像是砸向大地的彗星,瞬间爆发出令人难以相信的高温,却是由于在极其短暂时间内将能量高纯度的凝缩爆发而造成周遭温度的急遽上升,只不过短短瞬间便让人仿佛置身于酷暑之中,那些好不容易才盼来春天的绿柳在高温中大片大片的焦枯。
“这便是你闭关十年的修为么?”
风吞云冷笑:“你的后手是人,我的后手便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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