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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十年前后(许阡柔番外)

“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失了态地吼,“今天你不把事情讲清楚,我......我......”与他的相处模式,总是他偏宠我居多,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撩狠话,一时间口吃在那。

在千万人群中独行,披上星霞和月光,挎着一篮子的荒唐。这些东西陪着我呆了桑田之久,又度过了沧海,却怎么都没舍得卖掉。老叟问我为什么这么执着,既然都已穷困潦倒。我说,这些都是我所有的回忆,我怎么舍得丢掉。

————

曾经以为没有了他,我就没了全世界,可后来我离开了他,世界还在。原来,失去一个爱人,它无关于世界;原来,我只是短暂地看不清方向,或者不愿意往前走。

爱上苏暮年,是我命里的劫数。当他于上百人中突然出声,就吸引了我的视线,有那么片刻,我几乎转不开目光。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他,英俊不足以概括他的全部,气度更胜过一切,他就那么坐在评审席里,淡淡开口,仿佛俯瞰众生的王者。

当时我以为他也是一个名画家,起了在他面前表现的念头,后来他扣了我的分,更是激起了我的斗志。想等第二天复赛时,扳回一城,却没想复赛他没来。赛后我去打听,才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画家,只是主办方请来的政府领导。

莫名的气恼、不甘和失望等多种情绪浮上心头,即使成功进入决赛,也没太多喜悦。闷闷不乐到决赛那天,再见他的身影出现在评委席,心情豁然开朗。用心至极的画作,竟是遇到了敌手,那个叫何胥谦的男人,画技非比寻常,一看他的画就知笔锋熟练,是苦学过很多年的。

从苏暮年的眼中,我看到了他对何胥谦的欣赏,虽然他给了我们同样的满分,但我却不甚服气。自认从小学画,也是狠下了多年功夫的,于是我要求加赛。但结果却让我沮丧,还是在他面前,输了这场比赛。

有人说赌场失意,情场得意,此话用在这里其实不恰当,画画是我的生命,它从不是赌博。但我在输了比赛后,却不可抵抗地与他走在了一起。

是心之所向,是他的魅力俘虏了我。在他向我示好时,我的心砰跳飞速,生怕被他听了去。所有学画的人,心中都有一座浪漫的城堡,而我就是坐在那城堡中的人。所以当爱情来临时,我义无反顾就投入了其中,哪怕我们年岁相差了八岁,哪怕我们兴趣爱好不同。

喜欢上一个人,根本毫无理由。他在我眼里,无处不是好的,深沉的气度,英俊的相貌,以及成熟稳重,被他抱在怀里,满满都是安全感。

可是就在我沉浸爱河无可自拔时,老天爷狠狠地给了我一记当头棒喝。

那天暮年没在,我在收拾屋子,边整理还边想,要是爸妈和子杰看到我这幅贤惠模样,会不会瞪圆了眼,要知道在家里时我可是什么家务都不会干的。而且画者的手需要保护,极少会去干粗活,但与他在一起后,觉得为他洗手作羹汤比画画还要来得快乐。

无意中在书房的抽屉最底层,发现了一本书,当时我是被那书的封面吸引的,是一副很有情调的水墨画。研究了半饷后,想把书放回去,却从里面掉落一张照片。我的视线定住,照片上的男女挨得极紧,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大大的笑容。根本无需辨认,就看出男的是暮年,而女的是我不认识的,但觉得有些面熟。

不由纳闷,我可以肯定没有见过照片中的女孩,为何会有熟悉感?从照片上暮年的样子来看,应该是他年轻时候拍的,那是他的前女友吗?明知道吃这个醋有些自寻烦恼,认识他时他就三十多岁了,哪可能之前没有任何情史的。可小女人的心思就是那样,喜欢了这个人,在见他与前女友的照片时,总要忍不住泛酸。

夹着照片用力弹了下,自言自语道:“好你个苏暮年,藏着以前的照片,回来了再审你!”正待要把照片放回书里,突然瞥见照片背后还有字,只见上面写了两句话。

上面那行字体清秀,一看就知是个女生写的:暮色年华,一生相陪。

下面那行的字体就熟悉了,正是暮年的笔迹:看云卷云舒,恋上你的眼。

恋上你的眼......脑中电光闪过,翻过照片仔细看女孩的眉眼,越看心越沉。终于明白为何明明是第一次见这姑娘,却会觉得如此熟悉,因为,我和她长了神似的眼,就是整个轮廓也极其相似。这代表了什么?我不敢深想下去。

枯坐在原位,没动一分,天色逐渐暮沉,屋门声响,很快暮年就推门走了进来。他微微讶异地问:“怎么不开灯坐在这里?”啪嗒一下,灯亮了,他的视线瞥到我搁在桌上的手,手中还抓着那张照片。

从他进门到灯亮,再到这一刻,我的视线没离开过他脸半分。即使他是个深沉如许、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我与他在一起近半年的时间,也能分辨出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叫慌乱。

只见他一个箭步冲到跟前,沉了声斥道:“谁让你动我抽屉的?”

我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白,本以为他会急着向我解释,哪知却是质问。鼻头酸涩,立即垂了视线,不让眼中的晶莹被他瞧见,压着嗓子问:“她是......你的前女友吗?”

他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我又问:“你选择我,是因为我长得像她吗?”

这次我听到他似从齿缝中挤出话来:“许阡柔!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那我要怎么想?你告诉我啊,为什么我会和她长得这么像?”

手中一空,原本被我捏在掌间的照片,被他已经拿了过去,且见他又插回书页中,居高临下俯视我道:“人有相似,这有什么奇怪的。”他竟是把这“巧合”解释为人有相似?那也巧得太离谱了吧。

蓦然间,紧绷了一下午的情绪爆发了,我一个起身扬手把他手中的书给掀翻在地,照片又飘落了出来,这回是反面朝上,凝着那两行字,特别刺眼,那分明就是在互诉情意。

“既然那么爱她,为何要与她分手,为何还要来招惹我?”有正身在,居然还来找我这个替身?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他的视线扫过地面后,眼里染了怒意,声音越加沉:“你一定要和我争辩这件事吗?”

“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失了态地吼,“今天你不把事情讲清楚,我......我......”与他的相处模式,总是他偏宠我居多,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撩狠话,一时间口吃在那。

没想他怒意浮面,一步上前将我肩膀扣住,也不顾我疼痛,俯视着我咬牙切齿道:“许阡柔,你想知道事情始末?好,你最好不要后悔。是的,照片里的女人是我大学时期的前女友,她叫席云舒,我写的那句话正是她的名字。你问我为何与她分手了还要来找你,因为她死了,她已经死了!你满意了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席云舒!”

我惊呆了,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那满是沉怒的眼里,竟是无尽的悲伤。只听到自己在问:“所以,你想从我身上寻找她的影子吗?”

“你不就是想说你是她的替身?是不是替身,许阡柔你自己心里明白!”

我哪里会明白啊,当时的我第一次谈恋爱,一点经验都没,而他又将所有情绪掩藏,哪里是我这个糊涂蛋辩得清的。只觉得无法接受这样的爱情,试问没有一个女人在深爱时,能够接受爱人将自己当成了别人的替身。尤其是,那个真身还已故去,我就是自负孤傲想与对方一争,都没机会了。

争吵到最后是决裂,我说着分手的气话,他也撩了狠话给我,说如果我坚持分手,那就最好永远不要再来找他,否则别怪他无情。顿时我气疯了,指天誓日永不回头。

年轻气盛,说得就是当时的我,不仅一气之下分手,还与何胥谦一起远走天涯。说起何胥谦,是在那次比赛中认识的,后来知道他是个流浪画者,足迹遍布各个城市,也以画画为生。他走过的路,比我看过的风景要多出许多倍,自然画意也比我更成熟。

那场比赛,虽然败给了他,但无损我们成为朋友。常常会聚首在一起,共同研究画作。原本在与苏暮年决裂之前,他就与我提出告别了,说要出国去走走,领略下国外的风光。灵感不是固守自闭,而是眼界广阔后才会具有的,当时我虽也心动,但到底爱那人胜过画,所以并未考虑。

几乎是逃难一般,卷了铺盖就与何胥谦去了欧洲,期间准备近有一周左右,而这一周内,未收到苏暮年的只言片语。我终究是死了心。

一场恋情,长达半年之久,爱得可算义无反顾,分得也是轰轰烈烈。以为时间可以消磨掉伤痛,伤口总能愈合,可老天爷偏偏爱开玩笑,还给我开了个极大的玩笑,在出国后三个月,就发生了件意料不到的事......

而且我也低估了自己对他的感情,时间越久就越思念,可是只要一想到我是那个席云舒的替身,心头就如针扎一般难受,根本无法骗自己说他爱我。人的情感很复杂,念着一个人太久,然后又爱而不得,而且还有无法忽略的一些事发生,那爱念就开始转变,因爱生恨由此而来。

随着年月长久流逝,在我以为心已平静时,家里却出了事。时局在变,人脉也在变,没有人可在原位屹立不倒,就是我们许家也难幸免。身为许家人,安享了三十多年的自由生活,在这种时刻,我又岂能抽身不顾?

当我急赶回国,只见家中愁云惨雾,伯父身陷囹圄,父亲也是岌岌可危,子扬和子杰各处奔波无门。仰望乌云满布的天际,心中的某处在一点点塌陷。

我一步一步走向暮云底下那人,他比十年前更加深沉,阴鹜的眼神,肃穆的神色,令我胆颤,可是脚却不能停。在他身前停住,仰首,从他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孱弱、不安、惶恐,“苏暮年,拜托你,帮帮许家。”

他抿唇而笑,笑意不及眼底,只觉森冷,吐出来的话更是寒彻入骨:“许阡柔,你凭什么?”只一句话,就将我所有的勇气都击溃,身子轻颤了下,搜尽脑中所有念头,就在嘴边的那个理由却迟迟不敢说出来。

下巴处一凉,他的双指扣住那处,带着蛮力。我忍着微疼直视他的双眸,只见他略低了头,凑到近处,气息扑在我脸上,“许阡柔,我说过,不要给我再见到你!”话到此处,他顿住,冷凌的目光刮在我脸上,遂一字一顿地,说:“这一次,我不会再放过你了。”

十年之前,我们爱得太仓促,还没来得及完全袒开心扉,就已结束。而十年之后,我们的故事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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