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你快我就一定要快。△↗”
“并不是快的剑就一定要用更快的剑才能应付。”
丁宁出声。
在他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一道新的剑意也已经在他的身前形成。
不再是极光剑的剑意。
这道新的剑意形成的时机也十分独特,就在顾惜春的丹汞剑从看似红鲤变成一条红色小飞鱼,接着开始加的瞬间。
顾惜春和他身前干燥的空气里,突然重新荡漾起湿意。
随着他的说话,他这一道剑意产生的水汽一**往前荡漾,空气里就像多了很多条透明的波浪。
然后他直接收剑。
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丁宁显然是不想再出第二剑。
既已收剑,在顾惜春这样的剑下,他也不可能再出得了第二剑。
那么他是觉得只是这一剑就足以对付顾惜春?
然而这怎么可能?
在他们的感知里,丁宁这一剑的剑意极为淡渺,丁宁施出这一道剑意的时候也并未动用大量真元,这一层层透明的波浪里根本没有蕴含多少力量。
这样的剑势怎么可能挡得住顾惜春的这一剑?
即便出现了奇迹能挡住,那又怎么可能不必再出第二剑?
……
这一刹那,唯有澹台观剑和净琉璃等少数人想到了什么,眼眸深处骤然明亮起来。
此时太快。
丁宁才刚刚出声,顾惜春才听到一个字,所以他根本未察觉有什么不对。
唰的一声裂响。
他的剑已破空而出。
一刹那,如红色飞鱼般的丹汞剑便震碎了无数水幕,根本未曾感受到任何阻力。
透明水幕层层被激碎成粉,极细微的如粉水珠顷刻被干燥至极的丹汞吸引,飞向深红色剑身。
这些极其细小的粉尘般水珠原本便极快的渗入干燥的丹汞之中,此刻这柄度惊人的小剑撞击在层层水幕上,在狭小的局部空间里,更是造成了强大的挤压力。
如粉水汽渗透更快,甚至过了顾惜春的真元灌输度。
细小的飞剑却是如长鲸吸水,层层波浪破碎成粉,所有水汽又顷刻被吸入剑身。
干燥到了极点的丹汞湿润起来,接着如干涸的土地里出现了细微的水流。
水流在剑身里如网流动起来。
细小的剑身像泡久了的馒头一样胖起来,剑身的变化是真正的质变,这柄剑变得不再稳定,开始晃动和震动,在任何修行者都无法捕捉的极短时间里便震荡了无数次。
除了澹台观剑等极少数人之外,其余所有观战的修行者还无法察觉这柄剑的变化,然而这柄剑的主人,顾惜春自己却终于感到了不对。
然而一切已来不及改变。
这柄剑已经到了丁宁的身前。
这个时候丁宁的第一句话还没有说完。
他的末花残剑刚刚收回到腰间。
这柄深红色的丹汞剑正对着的,正是丁宁的咽喉。
在顾惜春刚刚感到不对的时候,这柄丹汞剑距离丁宁的咽喉已经不到三尺。
当他心中随即莫名恐慌的意味时,丹汞剑的剑尖已经距离丁宁的咽喉唯有数寸。
剑气带起的锐利风流在丁宁的咽喉上刺出了一个红点,然后红点里开始渗出真正的鲜血。
眼看着这个红点就将迅扩大,最终变成翻开的通透伤口,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这柄丹汞剑产生了最强烈的一次震动,接着瓦解。
凝聚如铁的丹汞变成了被水流冲散的胭脂,一瞬间爆开。
剑气四散,带起了整个岷山剑会迄今最好看的一次爆炸,如胭脂般的汞粉被细小的气流带得飞起,形成了无数根鬼斧神工般的深红枝叶,然后在这些枝的末端,散开的汞粉就如桃花绽放。
一株比世上任何桃树都要好看的桃树生成,绽放无数花朵。
这些花朵噗噗的落在丁宁的身上,丁宁的身上顿时就像被扑了无数的胭脂水粉,变成了一个粉人。
只是丁宁依旧好好的站着。
他的剑收回了腰侧,只是说话的时候闭了闭嘴,稍微停顿了一下。
以至于他的一句话变成了两句。
以至于在这株深红色桃树彻底崩散,沉重潮湿的汞粉在空中以奇异的直线拖出无数条红丝坠地之时,丁宁第二句话的声音才刚刚传入所有人的耳朵。
话依旧在说,然而顾惜春的剑已经消失。
……
……
放佛习惯了方才的快而不能习惯接下来的慢一样。
在丁宁的话音消失了许久之后,山谷里才有一人动作,出声响,接着便是响起一片如潮的惊呼声和吸气声。
“只是‘云雾起’,是云水宫那招‘风雨茫’的前式而已。”
深深吸气的人里面,也有净琉璃。
净琉璃深深的吸着气,缓缓的说道:“这都甚至算不上一招完整的剑式。”
澹台观剑都依旧萦绕在惊艳的情绪里。
这“云雾起”只是为了“风雨茫”而多凝聚一些水意的剑式,是剑招之间承接转换而用,然而丁宁竟以这样的一招直接破了顾惜春的丹汞剑。
在丁宁面对这一剑时,他想过很多个可能,但是却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一种可能。
就在此时,净琉璃又轻声出声。
这次她的神态十分凝重,说不出的认真,“我不如他。”
林随心脸上的笑意也已经消失。
他皱着眉头,看着被染成胭脂粉人的丁宁,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太了不起。”
接着他又觉得心中的激荡情绪依旧无法舒缓,接着自语道:“真正的怪物。”
越来越多的人从极度的难以理解和震惊中醒来。
“这是什么样的领悟能力和用剑能力?所谓独孤家擅长返璞归真的剑招,和他相比简直就是个笑话。”
独孤白无比佩服的看着丁宁说了这一句,然后转头看向依旧呆滞在地的张仪,“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赢?”
“因为我家师弟比我们聪明,连我们都想到了顾惜春光凭地脉剑未必能进前三,他就一定早就猜出顾惜春肯定还隐藏着更强的剑招。”张仪的目光依旧紧紧的落在丁宁的身上,他有些艰难的回答独孤白:“既然肯定提前想到,以我师弟的性子,如果没有绝对把握,不可能用这种方法连续挑战他们,因为这不只是事关他的胜负…事关的是他答应薛洞主的风光。”
张仪的这句话纯粹是解释,然而独孤白等人却都听出了一些高于生死的意味。
“他是信人。”厉西星微微垂,说出了这一句。
……
顾惜春凝立不动。
他的面容苍白到了极点,汗水顺着额头不断的流淌下来,浸湿了他的衣衫。
他和丁宁都没有太大的损伤,他的身侧不远处还斜插着他之前所用的那柄剑身鲜艳如血的细剑。
“为什么他不接着出剑?丁宁为什么方才不接着出剑?”
看着这样的画面,一名选生忍不住出声。
在他看来,虽然丁宁方才的那一剑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玄妙,然而严格意义上而言,战斗依旧没有结束。
哪怕丁宁表现出来的能力和除了真元修为之外所有的境界远顾惜春,但是只要顾惜春无耻一些,不认输的话,依旧可以战斗。
按照之前的所有过程,丁宁不可能像张仪一样的妇人之仁。
“你以为是他不想接着出剑么?是他根本不敢去拿那柄剑,是根本不敢出剑。”
一名修行地的师长寒声回应了他的疑问。
这名选生一怔,目光再次落在顾惜春和丁宁的身上,然后他和其余所有的选生都明白了那名修行地师长话语里包含的意思。
此时顾惜春的剑斜插在数尺之外的地上。
丁宁已经收剑,然而他的手依旧在剑柄侧。
顾惜春丹汞剑已经消散。
丁宁依旧可以很快。
在他拔起那柄剑出剑之时,丁宁的一道剑意应该到了他的身上。
顾惜春根本没有信心试试。
所以他不是不想战,而是只是被丁宁这样看着,他便不敢出剑。
……
谢柔的嘴唇再次颤抖起来。
她自己都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她看着顾惜春,想着此人此前对于丁宁所说的许多羞辱的话,她又想起了谢长胜。
她知道谢长胜如果在这里,一定会说些什么。
她平时很讨厌谢长胜惹是生非,然而此时,她却是忍不住出声,将谢长胜肯定会说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她清越的声音传入所有人的耳廓:“打又不敢,认输又不肯,如果我是你,干脆找块豆腐自己撞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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