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召南有识人慧眼,当他出门时,看到这名骑马而来的青年,打量了下,眼神中倒是略带几分欣赏之色。
但柳成昂却觉得古怪,在这里又碰到这人,却心生警惕,道:“不知这位小兄弟到此,有何贵干?”
“晚辈至此,乃是前来寻亲的,只不过路上听闻雪山有奇宝,因而好奇去凑凑热闹,只是不料与刺月门的人发生了点小误会,现在误会已经解除,故专程赶来,这位应该是柳家前辈吧?”
“寻亲?”
柳成昂道:“我看你不像本地人,所寻亲者,是为何人?”
李逸风拱手道:“他的名字叫李孟知,又名望秋,晚辈打听得知他在天路书院,所以特地赶来!”
听了这话,路召南与苏伯变了脸色。
柳成昂却是显得有些迷惑,反之聂麟与顾梦晗对视了一眼后,都没什么表情。
望秋先生的本名,在这天方帝国当中,天下人只知道他叫李望秋,极少的人知道他本名叫李孟知的,这青年一来就道出望秋先生的本名,确实让人出乎意料。
然而,路召南却是看着李逸风的表情,平静地道:“你来的很不巧,望秋先生并不在书院!”
李逸风神色如常,举拳道:“前辈可方便告之,族叔祖所在何处?”
“正在舍下养病!”路召南道。
李逸风神色终于变了变,道:“前辈可允晚辈冒昧,到府上拜访并探望?”
路召南道:“先生的忘姓很厉害,这是众人皆知的,如果他不记得你,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这些晚辈都听说过,多谢前辈成全!”李逸风再次拱手一礼。
于是一行人上了马车,后面又多加了一骑,向霸州城驶去。
路上,路召南与柳成昂同车,柳成昂不时掀开帘子打量跟在旁边的青年几眼,放下帘子低声道:“路伯父,这青年行为举止谈吐,倒也像出自有底蕴的世家,只是突然在望秋先生病重时来找望秋先生,总让人觉得奇怪,您怎么看?”
路召南道:“这并不奇怪,此子千里迢迢赶来,也得数月时间,而且又好奇跑去剑兽森林今曰才来,老夫看得出他没有撒谎,据老夫所知,望秋先生在数月前,曾频频写有书信到各地,想必此子是得到书信以后,才特地赶来!”
柳成昂道:“可是望秋先生的健忘,天下皆知,他在天方五十年了,怎么会记得这些?”
路召南却是意味深长地道:“有些事可以忘却,但有些事,是不可能忘却的,天下人认为,先生糊涂得什么都不记得,但反之,其实先生什么都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之人!”
柳成昂惊道:“你是说,望秋先生装糊涂?”
“错,不是装糊涂,而是真糊涂!”路召南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再也不言语,使得柳成昂却糊涂了起来。
另一辆马车之中,顾梦晗一直很沉默。
聂麟道:“还在想你姥姥的事?”
顾梦晗抬起头,摇了摇,道:“其实我一直怀疑,那具毒尸,应该与先生有关,也是先生留下的,先生病重,恐怕也是受伤所致!”
“先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聂麟似乎抓住了重点,突然抬起头道:“你怀疑想抹去顾前辈记忆,但顾前辈却不肯,宁愿带着记忆死去的那个诱因是先生?”
“是的!”顾梦晗道。
聂麟震惊:“为什么有这种怀疑?”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直觉!”
听了这些,聂麟心中迷惑,先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假如顾梦晗的怀疑是真的,那么他为什么要对顾前辈做那样残忍的事情,竟让她不愿意放弃那段回忆而宁愿死去。
沉默中,不知不觉马车已经进了城,驶到了路府的后门,在听到对话声之后,守卫开了门之后,就进了后院。
聂麟与顾梦晗下了马车以后,以及李逸风几人就随着路召南去了文轩阁旁边的另一座小院之中。
进了院子以后,正逢两名侍女出门,向路召南行礼后,路召南寻问得知,望秋才服过药睡去。
本不想打扰,准备带几人到客厅,这时屋中又出来一名小丫鬟,道:“老爷,先生又醒了,说若有人来看他,就让进去!”
路召南进了屋以后,也没有去卧室,只是对聂麟道:“你们几个进去吧!”说着,他又对守在一边的丫鬟们道:“你们也都退下,这院子不得让任何人进来!”
聂麟进了卧室以后,就见望秋躺在**,脸色蜡黄,身体枯瘦如柴,哪有以往那健康的样子,于是快步走到床前,道:“先生,学生聂麟,回来看你了!”
望秋睁开眼睛,缓缓转过头来看着聂麟,眼神欣慰,声音也显得疲弱,道:“麟子啊,回来了,就好,就好……
随即望秋看到了站在后面的顾梦晗,便对聂麟道:“麟子,扶我起来……”
“先生,您的病……”
“老夫时曰无多,能撑到你们回来,趁清醒,有些话自要在这个时候说,扶我起来吧!”
聂麟只好扶他半躺着,望秋这才看向顾梦晗道:“晗儿,我让知秋喝下忘忧水,却害她先我而去,你要恨老夫就恨吧,就是要报仇,老夫也毫无怨言,此事老夫一直觉得对不住你……”
聂麟震惊,那件事,居然真是先生做的。
“你对不住我没关系,可你为什么狠心让姥姥喝忘忧水,忘掉一切,你不知道姥姥此生对你的情意吗,你这样做,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顾梦晗情绪有些激动,冷冷道。
“有些事情牵涉我和知秋的过去,我与知秋,即是仇人,又彼此相恋,双方矛盾了一辈子,始终没有解开这个结,老夫此生有愧于她,只能希望来世弥补,只是有些恩怨事非,我们都不想你们这些晚辈来为我们承担,过去种种,就让他烟消云散,我烧了你们的住处,也是想你回来以后,能有个新的开始,老夫最后劝你一句,孩子,放下吧,即使你心中仍有执念,还请三思而行……”
说罢,望秋又看到站在屋中的李逸风,道:“孩子,可是孟鸫让你来的?”
李逸风立即上前,拜道:“不孝子孙逸风今曰才来看望叔祖,请叔祖受逸风代家父及爷爷向叔祖请罪!”
“罢了……”望秋道:“当年的事情,也不能怪孟鸫,也有我的过错,如今孟鸫和你父可好?”
“父亲在宗门内讧时死去,爷爷也是郁郁而终的,他临终留下一封书信,让我等有叔祖的消息,勿必呈交叔祖!”说着,李逸风小心地从怀里取出一封泛黄,还没有开封的书信呈了过去。
望秋接书信,拆开看过之后,最终忍不住仰天悲叹一声:“孟鸫啊,为兄对不住你啊,为兄错了,大错特错啊……”
说着,望秋突然喷了口血,聂麟一惊,立即上前扶起他,但望秋神色哀伤,却突然起身来,朝着聂麟道:“麟儿,取把匕首给我!”
“先生……”聂麟正要说什么,望秋突然声色俱厉,道:“难道为师最后一个请求,你也不愿意成全吗?”
“好!”聂麟咬了咬牙,出了卧室,不一会儿,就找来一把匕首回来,交到望秋的手上。
望秋接过之后,随即狠狠一刀,便刺入了自己的身上,鲜血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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