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硕根本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灵鹫谷的深处看到一方砚台,而这方砚台,赫然便是那将戾宗灭亡掉的惊天手段。
赵硕看见这方砚台之后,那砚台的墨池之中,竟是浮现出了大量的死煞之气,而这些死煞之气,竟似被一支无形的笔牵引,在半空中凝出几个大字:
“你有罪,当镇压!”
在这几个大字出现之后,那死煞之气中的残魂散魄也是跟着狂喊,而那砚台散发出的镇压之力,竟是陡然间增大了上百倍!
也就在此刻,赵硕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幅幅的画面:
他身着粗布汗衫,腿脚上还带着田地里的泥,手中却是提着一串青蛙、菜蛇,那些青蛙、菜蛇已经被他打杀,在他手中晃晃悠悠;
放水插秧之际,在自家的田地边上,他一拳打到了里正赵能家老三的面上,鲜血四溅,甚至喷到了他的衣衫之上;
烈日炎炎,他打着赤膊,在田地里挥汗如雨,一锄一锄落下之时,却是将那泥中的蚯蚓锄成了数段,再碾做了肉泥。
这些画面出现之后,竟是全部都化作了一团团的黑气,飘到了半空中的那几个大字之中,使那几个大字颜色更为浓黑,而那砚台传出的镇压之力也是更强。
在这样强大的镇压之力下,赵硕的头渐渐低了下来,腰也慢慢变弯,双膝也缓缓屈服。
而这时,赵硕的眼前,又开始出现了其他画面:
他的元神还是一团混沌,但却是陡然间一震,将缠绕在元神之上的一条大蛇震断成数截,灰飞烟灭;
他一掌扇翻了赵能家老三,一拳打晕了老大,并冷笑着将老二的一条脚筋挑断,并将其一对耳朵割了下来。
这些画面都是赵硕元神觉醒之后的画面,而到得后来,他一掌拍死了公孙安康,数道耳光扇死了忤逆他的欲字殇醉酒弟子,直到先前在那火焰盆地之中,生生耗死了那疤痕脸、废掉了那笑模样的修为,这些画面无一例外,都一一呈现。
而这些画面出现之后,也全部化成团团黑气,飘到了半空中那几个大字之中。
这时,那几个大字已是比单纯由死煞之气构成之时浓黑了数倍,无论是谁一眼看上去,便只会从心底产生一种罪孽深重之感,而与此同时,那砚台中传来的镇压之力,也是再强数倍!
“原来你有这么多罪,当镇压,镇压至死!”
“你的罪和我们戾宗之人一样深重,当镇压,镇压至永世不能翻身!”
这时,那死煞之气中的扭曲面孔,似乎是感应到了刚才那些出现的画面,都纷纷竭斯底里的狂喊起来。
在这些扭曲面孔的狂喊之下,赵硕的头垂得更低,腰弓得更弯,双膝也是快要屈服着地。
这些扭曲面孔看到了赵硕的模样,面上都是露出了狂喜之色,又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不要抵抗,被镇压吧!只有镇压才能洗清你的罪孽!”
“来吧,被镇压吧!你和我们一样,都是罪孽深重之人,活该被永世镇压!”
这些扭曲面孔是当年那些戾宗强者的残魂散魄,是这些戾宗强者临死前的怨念凝成死煞之气后,在那食尸灵鹫的体内再次凝聚还原而成。
不过,无论怎样变化,这些残魂散魄却始终是被镇压在这灵鹫谷中,永世不能翻身,而到得现在,它们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镇压,竟是要拖得赵硕和它们一同被永世镇压。
的确,在这些残魂散魄的推波助澜之下,这镇压之力竟是更增上百倍,直要将赵硕彻底镇压。
“笑话……俺只是为了活命,难道也是罪孽深重吗……”
但却就在此刻,在赵硕双膝几欲着地之时,他喉中却是发出了一声冷笑,那笑声低沉,但却是充满了浓浓的讽刺意味。
而在这声冷笑之后,赵硕的身体也不再向下屈服,似乎有一股绝强的力量将他托住,却是冷冷开口道:
“俺将那些青蛙、菜蛇打杀之时,俺的老爹老娘正重病在床,若非镇里的老爷贪图两口新鲜,俺又如何能换得了一串钱来,为俺的老爹老娘抓药治病?”
这句说完,赵硕缓缓抬起了在那强大镇压之力下低垂的头颅,面上带着一丝问心无愧的坚定,沉声道:
“那赵能家挖掉了俺家田坎,想让俺耽误农时,只为逼俺放弃家中田地,俺顶着他家三兄弟的拳脚,只是将他家老三打了个满面飙血,又有何罪孽?”
赵硕嘴角噙着冷笑,慢慢挺起了他的腰杆,声音愈加沉厚道:
“俺种地虽说打杀了蚯蚓,但却种出了无数大米白面,养活了无数人性命,更何况俺自己还只是吃糙米黑面度日,又有何罪孽!”
说到此处,他的双膝渐渐撑起,整个人重新从那快要跪倒、趴下的边缘重新站起,站得笔直道:
“至于俺元神觉醒以后,无论是那蛇妖还是公孙安康等人,他们无不是想要取俺性命,俺方才出手讨还而已,又有何罪孽!”
这句说完,赵硕看向了那几个大字中的无数扭曲面孔,淡淡道:
“俺只是赵家庄一普通农夫出身,所幸天道垂怜,使俺元神觉醒,但俺天资鲁钝,一路坎坷修行到现在,也只得元体境而已,不过,俺虽知浅识薄,实力低微,却是知道,若是有人想要取俺性命,那俺便是和此人拼得形神俱灭也不为过,又谈何罪孽深重!”
他的面上浮现出一丝嘲讽神色,不无嘲弄道:
“你们是戾宗强者、魔道巨擘,但在最后关头,却只知闭目等死,徒留深重怨念,在那禽鸟腹中方才凝聚为一缕残魂,但也只能被永镇此地,还沦为仇敌帮凶,当真可怜!”
在那巨大的镇压之力下,赵硕不但没有被压垮,反而更加清晰的回顾了自己过往路程,对自身曾经走过的道路,以及将要走上的道路,都更为坚持。
而赵硕这番话说完,那几个大字却是剧烈的波动起来,几不成形,而那大字中的扭曲面孔也纷纷凄厉的哭嚎:
“天帝之怒,如何能息?神皇断臂,戾宗唯灭!”
赵硕的说话似乎触动了那些戾宗强者残魂,它们也不再推波助澜,面上却都流露出了绝望、无奈、痛苦夹杂的复杂神色,而那砚台发出的镇压之力,也明显的开始消退了下来。
赵硕本就适应了那巨大的镇压之力,而这镇压之力开始消退之后,他明显的感觉得到,浑身上下传来一阵轻松,心志似乎一尘不染,凝练通透。
这时,赵硕自也注意到了这些戾宗强者残魂的哭嚎,这哭嚎凄厉无比,赵硕能清晰感受到其中的万念俱灰、绝望无奈、冤屈愤怒,却是微微一怔:
“难道戾宗覆灭,还有隐情不成?!”
不过这些残魂,毕竟只是这些戾宗强者的怨念凝聚而成,只有他们生前的少许意识而已,因而他们的哭嚎,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几句,赵硕也听不出什么别的东西来。
“天帝之怒,如何能息……神皇断臂,戾宗唯灭……”
赵硕轻轻咀嚼了一番这些残魂的哭嚎,不由暗道一声:
“这戾宗当年何其强盛,俺当初还以为,这戾宗定是被某一对立且更为强盛的门派剿灭,现在看来,却只有这砚台之主一人出手而已,而仅凭一方砚台,便将这戾宗核心彻底覆灭并镇压至今,这是多么恐怖的实力!”
想及此处,他的心中渐有凛然之意油然而生:
“天帝……神皇……何人才是这砚台之主,而他们,又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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