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一束一束光芒,自石宫门口飞出。
这等光辉,是仙门修士飞驰之时,脚下飞剑、法宝,亦或是雷霆、法术之属,放出的光辉,五颜六色,绚烂多姿。
青丘冲骑着一个葫芦,飞在最前方。
东方未明则脚踏雷霆飞行,与横江位于队伍中后段。
独孤光与毕防川则在队伍中央。
那毕防川似是牢牢记着独孤光的叮嘱,时不时回头看上几眼,一直在注意着横江。而横江却也回过头去,看向那飞在最后放的聂隐娘。
这鬼仙也不靠法宝法术,只凭着鬼仙的魂魄鬼体,御空飞行,在她飞离那一座隐藏石宫的阵法之时,她在空中手臂一挥,顿时阵中有星星点点的光芒飞起,宛若是流星火雨,飞进了她衣袖里头。
至此,大阵已被收回,藏在阵中的石宫与诸多房屋,再也无法遮掩。
随即,聂隐娘又捏出一道法诀,在把手掌放到嘴边,朝石宫方向,吹了一口气。
石宫与房屋,灵光闪闪,猛地变小,画作一座一座只有巴掌大小的建筑物,一股脑儿飘到了空中,飞进聂隐娘衣袖里。
横江收回目光,心中想道:“原来阵法、石宫、房屋,都是聂隐娘这个鬼仙的手段,难怪我这几日住在里面,总觉得阴气颇重。”
“少年人,刚刚你在偷窥我哟。”
聂隐娘的声音,突然想起在横江耳畔。
横江回过头,只见聂隐娘不知何时,已飞至了他身边,而且二人靠得极近。
还好横江回头的速度不算很快,及时侧了侧身,否则只怕已经把嘴唇,碰到了聂隐娘光洁细嫩的脸颊上。
“咯咯……”
聂隐娘掩口偷笑,花枝乱颤,悄声道:“少年人你若是喜欢,人家就送你一座房子吧。”
言罢,一座巴掌大小的房屋,已是被她递到了横江手里。
横江细细一看,这房子竟是纸糊的!
聂隐娘又拿出一本只有几页纸的小册子,放到横江手里,道:“此等驱物变化之道,算不得什么高深的仙门手段,如何使用木屋的法诀,都在这册子里,你且拿着。”
“多谢。”
横江收起纸房子与书册,朝聂隐娘拱手一礼。
实际上以价值而言,这等用鬼仙手段制出的房屋,没有其他玄妙的功效,其最大的好处,就是在荒山野岭露营的时候,拿出来可以当房子用,遮风挡雨,极为方便。
真正的仙门高手,本就能呼风唤雨,何惧风雨?
而且,若将土系法术与木系法术稍稍精修一些,此等土木手段,构建房屋,实则只是两三法诀施展出来,便能房屋院落,自平地而起。
横江却懂得,鬼仙聂隐娘为何要送他这般礼物。
只因聂隐娘要以送礼之事,来向周围左道旁门之人表示,对于这一次与大魔争锋,她聂隐娘很有信心,甚至有必胜的把握。
唯有战而胜之,才能活下性命。
只有活在世上,才有使用这纸糊房屋的机会。若连命都没有了,要这等房屋何用?
果然,聂隐娘送了房子给横江之后,周围那些满怀心事,甚至可以说是死气沉沉的左道旁门修士,神色已经好转了不少。
继而,就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都是说些什么聂隐娘必定是有必胜的手段,否则也不会送人房子,她脸色也不会如此轻松。
横江默默的注意着周围动静,对于聂隐娘,经不住又高看了几分。
“就连凡俗世间里的人,也会说那些年纪大的是人老成精。聂隐娘这等修至纯阳,不知活了多少年的仙门高手,一个个心思缜密,审时度势,老于世故,工于心计,方方面面,皆有过人之处,不可小觑!”
横江一边感慨着聂隐娘的用意,一边在心中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与大魔争锋,耳边却又传来了聂隐娘的声音。
这鬼仙说道:“激战大魔之时,你千万不要随随便便就施展出仙门啸法。如若让大魔认出来了,你修炼的是九崇山的仙法道术,大魔必会第一时间,将你斩杀!”
横江听到声音,蓦然回头,却发现聂隐娘位于队伍最后方,正在笑盈盈的看和他,双方距离,尚有数十丈之遥。可聂隐娘的声音,却直接响起在自己耳中。
显然,这等传声之法,也是仙门手段。
若论年龄,聂隐娘虽不知活了多少岁,反正鬼仙层次,已是纯阳高手,有八千岁寿元,只要一日活着,就能安葆一日青春。
如今这盈盈一笑,竟有勾魂夺魄之能力。
若非横江定力十足,只怕已是心思荡漾。
“这聂隐娘,怎会知晓我修炼了九崇山的仙门啸法?必定是我做噩梦醒来之时,大吼一声‘姑娘’,不小心使用出了仙门啸法的发声方式。而东方未明布置的隔音阵法,只能涵盖木屋的大厅,故而我的吼声,传至屋外,被聂隐娘听到,她才知晓我修炼了仙门啸法。她知晓我啸法的来历,却好心提醒我,难道聂隐娘,与九崇山一脉,也有所关联?”
横江略一凝神,便想通了此事,暗道:“陆师曾说,九崇山一脉,有九脉道统。如果九脉之一,有鬼仙一途,聂隐娘得了九崇山的鬼修之法,也在情理之中。”
众仙门中人沿着幽泉河飞驰,又以仙门手段,穿行于山石土壤当中,不一刻间,已是在地底遁行了二三十里,来到了九脉求魔剑阵所在之处,才停了下来,落到阵法边缘。
此阵,位于一座地下洞穴。
横江往四周打量一番,只见洞穴方圆上百丈,四四方方,像个巨大的盒子一样,至于九脉求魔剑阵,则被装在盒子里。
洞穴地面中间,有一道阶梯,笔直往下。
周围洞壁,光滑如镜,以虫书勾勒出诸多纹路。
横江虽认得诸多虫书字体,可诸多文字组合在一起,他却全然分辨不出,墙壁上由虫书组成的纹路,到底是何种功效。
一柄一柄玉剑,长长短短,大大小小,数以万计,悬浮在半空中,散发出盈盈光泽。
当众人落地之时,空中立时飞出一波玉剑,汇聚飞剑成一股洪流,挟裹着风火雷电光芒,朝众人轰击而来。
青丘冲在最前方,他见到玉剑袭来,立时掏出一并雨伞,撑开挡在前方。
雨伞一张开,伞面便急速变大,宛若一方巨大的锅盖,将众人罩住。
一阵蹦蹦啪啪的响声之后,青丘冲撤去了雨伞。
当众人在去看悬挂在半空的玉剑之时,这等布阵的飞剑,已是光泽暗淡。
玉剑如同风中飞絮,在半空里一顿乱飞,像没头苍蝇一样相互撞击,发出叮叮当当之声,再也没有了先前各按阵法方位,井然有序,法度森严的仙门大阵气象。
随即,一些玉剑像是失去了力气,自空中飘摇而落,啪嗒啪嗒掉到地面。
有些仙门修士见猎心喜,伸手去捡。
“休要去管这些玉剑,大事要紧!此阵已被魔气侵蚀,威力散尽,诸位随我下去!”
青丘冲将手中雨伞收起,随手收了几柄玉剑,便一马当先,走至洞穴中央的阶梯口,拾级而下,独孤光与毕防川紧随其后。
东方未明朝横江招了招手,也大步走了进去。
其他人也随着这几人,鱼贯走向台阶。
他们只各自收了几柄玉剑,并不贪多。只因这些玉剑不会遁走,若战胜大魔,可以回来再取,若死在大魔手里,拿再多也无用处。
此等玉剑,对于九崇山的高手而言,也许只是用来布阵之物,可对于如今这些后世修士来说,却是价值不菲的宝物。
横江本也想去捡几柄玉剑,可他腰间缠着的紫色船帆,突然间发出了一阵阵热意。
空中有一柄约莫七寸来长的小剑,夹杂在诸多坠落的玉剑里头,飘飘摇摇,绕着弯子坠落,恰好落向横江腰间。
横江伸手一抓,就捏住了小剑的剑柄。
此剑入手寒凉,如同触摸万载玄冰,眨眼间就让横江的手指,冻得失去了知觉,好在紫色船帆里发出一道暖流,沿着经络直达指尖,才抵消了寒气,让手指变暖。
小剑似是察觉到了暖意,剑上寒气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剑柄只是略略有些寒凉。
横江感受着身上紫布与手中小剑的变化,抚摸着剑柄,却感觉到剑柄微微有些凹凸的纹路,他便低头看了小剑一眼,眼神却猛地一抖!
这七寸小剑的剑柄之上,竟用狂草字体的虫书,鬼画符一样,篆刻了“陆慎”二字!
横江装作若无其事,打量着周围坠地的玉剑。
其他玉剑,剑柄上尽是些“削”、“斩”、“刺”、等等寻常字样,唯独他手中之剑与众不同。
横江不动声色将小剑纳入衣袖,心道:“看来诸多玉剑里,只有我这柄小剑,最为独特,竟然刻着陆师的名字!”
可就在此刻,那柄被横江纳入衣袖的玉剑,却猛地一抖,剑锋从横江之间划过。
手指破皮,伤口溢血,沾在剑锋上。
一道寒流,从剑锋冲出,钻进横江手指伤口,沿着经络穿行在横江体内,直达脑部,再砰的一声炸开,化作一篇文字,浮现在横江脑海里。
此乃九脉求魔剑阵的阵法精要!
横江阅览着脑海里的文字,略一凝神,心中已是有了决断,只想道:“看来东方未明这一次,果真没有骗我。看来这封魔岛,还真是九崇山一脉掌教的教尊,与紫霄宫主的赌局之地!这两人既然设下了赌局,想必都是同一层次的人物。那紫霄宫主能想到借左道旁门修士,来插手封魔岛之事,九崇山一脉又怎会没有应对之法?”
“我早就怀疑,为何在这大魔即将出世的关键时刻,镇守封魔岛的九崇之妖陆慎,以及落薇真人,却对大魔弃之不顾,相继离去。如今看来,九崇山一脉,早就有了应对之法。根据阵法精要里的文字记载,我这柄玉剑里,暗藏九脉求魔剑阵的真谛,乃是这九脉求魔剑阵里,十万玉剑的剑主。只因我腰缠九崇山一脉的船帆,此剑有灵,受到紫布船帆感召,才落到我身上。”
“如今看来,这柄玉剑,必定是九崇山一脉,预留在此的手段。也不知那个执行九崇山应对之法的人,到底是谁。”
一念至此,横江已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他神色微变,停下脚步,转身往后方看去。
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后,那个飞在最后的聂隐娘,姗姗来迟,终于是来到了洞穴。
她周身焕发着五行土法的黄光,从洞壁上浮现身形,飞向横江。
“事不宜迟,你我赶快进去。”
聂隐娘掀起一股森冷的凉气,卷着横江,二人一起飞向台阶。
令横江惊诧的是,这聂隐娘竟丝毫没有拾取玉剑的想法。
此地十万玉剑,在场之人,人人都收了一些,少则二三柄,多则十来柄,无人例外。
唯独这聂隐娘,对此地玉剑竟然视而不见,一柄也不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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