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着,空气中的硝烟味已经很淡,地上遍布弹坑,有的还冒着热气,残破的武器和肢体,满是鲜血的土地,各种各样的尸体,当活生生的呈现在程盈秋面前时,她皱起了眉头。
鬼子多数是被手榴弹炸死的,这样的死状尤其显得血腥恐怖,残肢断臂、破碎枪支、血污rou块撒遍了整个xiǎo山谷。
这就是战场,充满血腥的战场,程盈秋强迫自己不表现出异样,装作拉领口掩住了xiǎo嘴。
“打扫战场,鬼子的衣服也要扒下来。”黄历站起身,摆了摆手,下达了命令。
沈栋只是稍愣了一下,立刻带着士兵上前行事,这是一次很成功的伏击,到目前为止,特勤队只有一个阵亡,三人受伤,至于谷顶的第一总队,向下扔榴弹,除了用力过猛累了胳膊,应该没有什么伤亡。
“你,你为什么让人把鬼子的衣服都扒了。”站在黄历身边,程盈秋不解地低声问道:“别拿什么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来哄人。”
黄历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抗日是个长期艰苦的过程,现在情况还好些,等到鬼子把注意力放到稳定治安上,日子就难过了,封锁会越来越严,别说衣服,就是吃饭都要成问题。想想你们训练的时候,谁没nong破过几件衣服。”
“长期的艰苦的过程,你估计要打多长时间。”程盈秋轻轻叹了口气。
黄历想了一下,摇头苦笑道:“天知道,照再在的情形来看,没有个三四年估计是够呛。”
程盈秋抿了抿嘴,走上前和士兵们一起打扫战场,黄历伸了伸手,又闭上了嘴巴,适应血腥也是一个合格战士的条件,就让她去多加锻炼吧
鬼子被全歼,消息没有泄漏,守卫驻地的鬼子还蒙在鼓里,这是一个机会,是机会就得抓住。
黄历和沈栋、白chun国聚在一起,商议着下一步的行动,沈栋和白chun国听了黄历的设想,都瞪大了眼睛,显出惊讶的神情。但仔细一想,却又是很自然的事情,成功的几率极大。
“鬼子还剩下不到三十人,我们在人数上占绝对优势。”黄历仔细分析道:“强攻未必有把握,偷袭应该没有问题吧?”
“呵呵,陈兄,我不是担心打不赢,而是被你的想法给惊着了。”白chun国挠着脑袋笑道:“从来没尝试过这种打法,一下子没适应过来。”
“我同意陈长官的计划。”沈栋明确表态,对黄历他有着发自心底的崇拜和信服,而且在训练当中也听黄历谈起过化装奇袭的想法,所以比白chun国更能接受这种新鲜的战术。
“那咱们就这么定了?”黄历还是很尊重游击老人的意见,哪怕是做个样子,这也让人心里很舒服。
“好,我就再开一回眼界。”白*光指了指战场,说着说道:“这些零七碎八的工作就由我们来做,陈兄和特勤队抓紧时间休息,然后进行晚上的行动。”
所谓零七碎八的工作,便是把鬼子军服洗涮晾干,然后简单缝补一下,起码在夜sè中看不出破绽,这也是化装奇袭必不可少的条件。
说到化装渗透、化装奇袭,想法很简单,但要实施起来,却并不那么容易。一方面因为道具的问题,干净的日军军服,钢盔,枪支,有的时候还要马匹、机枪、掷弹筒来装mén面,不富有的部队没这套行头,总不能扛着老套筒愣说自己是日本鬼子吧;另一方面还要有会简单日语的人随同,有装日本军官的,有装翻译官的,还有人装勤务兵,演员要齐整,角sè要全面,这才能唬住敌人。
在整个抗日战争期间,中队化装奇袭的事例不少,但大多数是化装成伪民或者特务,化装成日本鬼子唬nong日本鬼子的,不能说没有,却也是屈指可数。
这种战术得胆大心细,必须由熟悉日语的人员配合,而且装备必须经得起推敲,现在游击队这几个条件都满足,而且为了xiǎo心起见,黄历等人还选择了黄昏或者夜幕降临之时,利用光线昏暗来增加行动的成功几率。
计议已定,特勤队吃过干粮,开始在附近树林空地里宿营休息。正是日上三竿的酷热之时,躺在树荫下睡觉,称得上难得的享受。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神仙,神仙托梦自然也是虚无飘渺,封建mi信的东西。但心有所思,便有所梦却是人们经常遇到的事情。程盈秋真正经历了血腥的战斗,心情总不能平静,翻来覆去好半天,才裹着毯子慢慢睡着了。
……天空黑云luàn翻,震耳的霹雷,好像从地底下迸发出来的,又隆隆地向四外滚去。四外是黑雾沉沉,一阵寒风暴雨打在身上……程盈秋看到黄历浑身是血,舞动着刺刀在与鬼子拼杀。鬼子要么缺胳膊,要么缺腿,要么没了半边脑袋,光着身子,只穿着个兜裆布摇摇晃晃的从四面围过来,呲着白森森的牙齿,带着诡异恐怖的笑。她想向黄历靠拢过去,脚却象灌了铅似的沉重,挪一下都要费尽全身的力气,喉咙里象堵了沙子,喊也喊不出……
一只大手伸过来轻轻地摸着自己的前额,那样温存地rou捻着。另一只手握着她的xiǎo手,很温暖很有力。程盈秋伸手去摸着那双手,象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喘息着微微睁开眼一看,原来是黄历,脸上带着爱意和关切的神情。
“做噩梦了吧?”黄历咧嘴笑了笑,用力握了握程盈秋的手,拿过水壶,递到程盈秋嘴前。
程盈秋tiǎntiǎn嘴唇,慢慢喝着水,振作jing神微笑了一下。
“战场很血腥,不过什么都在适应。”黄历缓缓的说道:“慢慢就会好的。”
“我没惊动别人吧?”程盈秋瞅了瞅四周,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应该没有。”黄历笑道:“又滚又翻,连蹬带踹,出了一头汗,张着嘴就是没喊出来,倒也奇怪。”
程盈秋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喝着水,黄历伸手轻抚着她的头发,她的心在那双温柔有力的大手的抚摸下渐渐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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