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略估计,可能有四五十具尸体之多,他们腐败的程度都不同,可能是在不同时间浸泡在水中的。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葬魂湖突然变成了跟印度恒河一样的水域,这应该是天大的一个奇迹了。
老拓喘着气,自己都差不多断气了,看到眼前这么多尸体,他居然还不忘老和尚一样习惯性地念阿弥陀佛,不过他念的是一些超度的经文。
烨磊打断了他:“老拓,别念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若有所悟:“老拓,会不会是以前那些溺死在葬魂湖里找不到遗体的人啊?”
我猜测是我们在湖里倒入了香灰,香灰破掉了湖底的禁忌,那些没有了囹圄束缚的尸骸就漂浮到了水面上来重见天日。以前葬魂湖曾有过流言,这些溺水者的尸体白天都是怎么捞都捞不上来的,到了晚上或者某个特定的时间就会自动浮到水面,过一段时间又沉下去……
老拓一脸凝重:“这么多年的陈尸,居然在一夜之间全部露出了水面,想必湖底下么的阴气已经无法凝聚了,下面的煞气正在不断地消融,湿婆说得对,香灰凝聚的上百年信男善女的虔诚,可以形成强大的法力将湖底的煞气解开,地下一个冤魂都别想顶不住,如果下面的厉鬼尚在,她一定离开葬魂湖的!”
“老旭,你快看,那具尸体在动!”烨磊突然惊叫了起来。
不是吧?诈尸了?以前我们在湖底下曾经看到有类似人型的白影,难道,水底下真有活着的湿尸?
连老拓也觉得不可思议,几十具尸体都是死寂的,唯独离我们右边十余米的水域有涟漪,那具尸骸能活动,而且那尸骸企图在朝湖堤边缘上爬,只是手压到了旁边漂浮的尸体,尸体发生转动,翻了背,没能做支撑点,它又沉下去了。
我定睛看了看,那具尸骸看起来应该是女性,满头的长发,湿漉漉的水压得她的头发扁扁的,直直地垂在两肩,脏兮兮的,两只被水泡得发白的手正扒拉在那些尸骸上往岸边爬。
我们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只是看了几秒钟,然后一个身影进入了我的脑海,我惊诧得忘记了心跳和呼吸:“那不是诈尸,是离初晴!”
我已经重新跳入了湖里,即便黑夜里的光线黯淡氤氲,但是我很相信我的视力,那个身影,她脸型的轮廓,肩膀的轮廓,甚至挣扎在水中的动作,百分之百是离初晴无疑!
我快速游到了她的身边,一把用手拦住了她的后脖子,果然是离初晴不假,她好像差不多溺水了,喝了很多湖水,几乎没有了力气挣扎……
离初晴在漂浮的尸体中被呛得够厉害,神情恍惚,烨磊也跳了下来,我们七手八脚地将她弄上岸边。
离初晴吐了几口水,两眼发白,晕眩了过去。
突然失踪的离初晴怎么会莫名地出现在湖里呢?我们全部一头雾水,这也只得让离初晴来解释了。我猜测她可能遇到了
劫持,劫持她的人极为可能是那几名巡逻保安,但现在不是推论的时候,我们得先把离初晴救活了。
亦萱绕了大半个湖跑了过来,差点被这个场面给吓傻……果然,亦萱说她只看到我们下了水,却不知道我们到底在湖中发生了什么,断断续续地看到我们,突然就看到一大团白雾徐徐升起,她还向我们叫喊,但是声音却怎么也传不到我们的耳朵里……结果雾气一散,周围都断点了,陷入一片漆黑,听到这边有声音,过来就看到我们几人刚从一堆尸体中浮出水面,活生生撞了邪一般。
第二天,馨月弯湖安全保障部门已经通知了警方,并且粘贴了各种公告,曾经有家属在葬魂湖溺死的,失踪的,找不到尸体的都来这里看了,葬魂湖臭气熏天,安全部门派来一队消毒队,用消毒液在湖面上撒,又不断地朝湖里撒石灰,偌大的整个湖边缘都站满了人。
小孩子被大人隔开,不许观看,少儿不宜,以免那骇人场面对发育不全的神经产生什么不良影响,受到刺激吓疯的可不好办了。
那些尸体多半已经腐蚀得认不出五官,可能那些家属可以依稀凭着失踪者最后穿着和佩戴的首饰或者裤袋里的可辨认的东西判断。掏出的钥匙,钱包卡片什么的也都破破烂烂的,有些认出了的家属哭哭啼啼,或是以头抢地,说失踪了那么久的人终于有了个交代了,还有一些忙着张罗去找坟地,趁早让死者入土为安。
一些认不出的,被用麻袋扣着,搁在一边。
辛苦了那几个打捞队的,因为一些尸体腐烂过于严重,拉上船时直接筋骨皮肉什么的就断开了,他们就用网格很细的网兜捞,把蛆虫和皮肉组织一起捞上来。其中还有个女队员,这女队员给了我极深的印象,就见一个有漂亮大眼睛的带着口罩的身材极好的捞尸队女成员拎着一只断腿放到船上,用保鲜膜包好,又俯身继续捞尸骸,场面看起来很格格不入。
这让我联想起还处在昏迷中的离初晴,不禁感慨:职业果然是让你什么都得适应!
还有人拿着香烛瓜果在葬魂湖边祭拜,搞得这里乱糟糟的,后来就被阻止了。
老拓很有公德心,昨晚发现这么多尸体浮上来,还兀自站在湖边念了好久的超度经文。他跟我说,只有给念过超度的经文,这些无辜者亡魂重见天日时才不会成为厉鬼,要知道,它们也被禁锢很久了,心里是充满戾气的。
亦萱已经吐了大半天了,我怕是她能把肠子都吐出来,原因是烨磊跟她说过一句很不恰当的话:“你看这些尸体,浮肿得鼓囊囊的,肚子都晶莹剔透了,马上要爆炸了一样,像什么来着,对,蒸熟的包,皮薄汁多的那种……”
谁听到烨磊说的这话都会吐的。
我也是第一次闻到如此浓烈臭味的尸堆,以前都是看图片,尸堆有多恐怖?一具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一堆,如果仅仅是图片,多恶心的图片都能不屑一顾,但是
现在才知道看图片和看现场完全是天壤之别的两码事,人离开了湖边五十米,远远都能闻到那个难以形容的恶臭,我发誓这是我遇到过的最臭的味道了,口罩什么的根本挡不住,风吹来能让你立刻熏晕的感觉。
死人堆腐烂的恶臭不像一般的臭味,远离了就能消除的,那种味道是能够进入你大脑的而且就镶嵌在里面,久久不能消褪,更甚者恐怕一辈子都难以摆脱,例如那些地震的尸骸,因为生前求生,集中躲在一处,不幸被封死在一些逼仄的房屋顶,时间一久,连尸臭都能发酵,搜救的人掀开屋顶后能直接被那股恶臭无比的气流冲晕。
昨夜我们回去的时候沐浴不知道用了多少花露水,搞得身体上下都香喷喷的,可是口腔里还是残留着那种挥之不去的味道,就好比你捡到一只死了三天的大闸蟹,然后把它放到一个完全密封的塑料袋里,放到阳光底下曝晒一整天,然后打开袋子闻闻,将这个味道乘以三倍。我们口腔里就是弥留着这种味道。
老拓教我们用了一种办法这才堪堪把脑海里的气味消除一半,那就是我们回去喝掉四五瓶烈酒,仰脖猛灌,然后吐个昏天暗地。照做后虽然头昏目眩,但是那股气味却是减淡多了。老拓说,这是前苏联二战的时候士官教士兵用的,以前士兵们更宁愿在战场上厮杀也不愿处在战后收尸,战后收尸远比我们看到的浮尸恐怖多了,尤其是激战数日甚至半个月都打不下来的战场,那么收尸的时候那个战场成了苍蝇的老巢,臭得熏天黑地,士兵口里得含着一大口酒精才能上去收尸。
至于亦萱喝不了酒,她说喝酒吐了和现在吐了一个样,都是吐。
我们去葬魂湖边看情况时,亦萱没有来。人群正在忙着收尸,我只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围着湖边水泄不通,忽听得人群中有人大喊:“大家快看湖里!”
我们不禁顺着声源看去,只见葬魂湖靠岸边的地方缓缓地浮出一个浑浊的东西,看样子挺巨大,呈不规则的物体,人不像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个物种。
这个东西昨夜不曾见过,好像刚刚浮起来的,周围人都被这个怪物给吸引过去,还在水里捞尸的几组捞尸队靠得最近,他们一看一个庞然大物从水里冒出来,第一时间是挥手示意湖边的人不要轻易靠近,我跟老拓几人则拼了命朝前边挤去。
其实人的好奇心就是这样,如果眼前没有什么威胁性的,只要人多,都会蜂拥挤进去看究竟。水上的捞尸队示意围观群众别靠近,围上去的人反而更多了。
那个东西浮得很慢,身上都是淤泥,还挂有一些枯萎的水藻,它浮到离水面有半米左右的时候就不再往上浮了,而是悬空一般静止在水中。
看那东西至少有一个床铺的大小,有人就猜测了:这一定是一副棺材!
接着大伙儿议论纷纷,场面十分聒噪。
“怎么能是棺材,谁死了把棺材丢到湖里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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