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次冯臻臻舍命救王路,却再一次将这疑问放在陈薇眼前。
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的,看看谢玲,就知道为什么冯臻臻会救王路了。
除了爱,还有什么能让一个女人如此疯狂。
可是--陈薇闭着眼叹了口气,冯臻臻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爱上王路啊,谢玲和王路的感情那是因为自有机缘,可冯臻臻--明眼里王路根本连和她单独相处的时间都没有。
陈薇不由自主想到了王路那古怪的想着冯臻臻才能“硬起来”的荒唐事儿,难道这两人真是前世自有冤孽?
如今,王路和冯臻臻,一男一女,身处不知哪一处深山,谁知道两人……
陈薇用力甩了甩头,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只要王路能平安回来,就已经烧高香了。
陈薇回到一楼,就听到门吱嘎一声响,王比安、陈琼回来了,身后还拖着跟小尾巴,却是关文静。
王比安进门就嚷道:“妈,谢玲姐今天身体怎么样?”
陈薇嘘了一声道:“轻点,你谢玲姐刚喝了碗鸡汤躺下休息呢。”
王比安忙放低了声音:“崔奶奶又送鸡来了吗?我昨天还跑去跟她说,谢玲姐让她不要再杀鸡了,这些鸡养到现在,好不容易才开始生蛋呢,现在杀了,可真正是杀鸡取卵了。谢玲姐要补营养,我自会去捉些鸟儿来代替鸡。”说着,他打身后取出一个袋子:“瞧,这是我今天捉的,有20多只呢。”
陈薇瞟了眼底部渗显血迹的袋子:“虽说给你谢玲姐补营养很重要,可你也要替妈妈管好学校,我现在为了照顾谢玲,只能呆在家里。学校可只能让你和陈琼管了,你可别让大伙儿放羊。”
王比安重重点点头道:“妈你放心吧,学校里一切都好着呢。体能训练一直由我教着,周春雨叔叔时不时会来点拨一下,各门功课由李波叔叔、裘韦琴阿姨在上,张丽梅、朱亚珍阿姨有时也会来讲几节课。同学们都认真得很。”
陈薇不放心地瞟了王比安一眼,崖山的学生是什么样子她心里最清楚不过,这些孩子可都是尸山血海里活下来的。可不能当以前的乖乖羊学生来看待,她道:“是真的?陈琼,好孩子,告诉妈妈,你哥哥有没有在说谎?”
陈琼歉意地瞟了抓耳挠腮的王比安一眼:“还好啦,不过,是有几个学生不太听话。都是些新来的,不过不过……”
陈琼还在吞吞吐吐,旁边的关文静抢着道:“陈老师你放心好啦,是有几个小鬼不听话老是捣蛋,结果被比安哥哥狠狠打了一顿就老实了。”
陈薇吓了一跳:“怎么打起来了?”再仔细一打量。果然看到王比安的下巴上有点乌青,鼻孔时还有干结的血渍,心痛地不知该说什么好,埋怨道:“我不是再三说了,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嘛。”一边打水给王比安擦血渍。
王比安见瞒不过去,忙道:“可不是我先动手的,是他们先打了黄冬华,卢锴看不过去推打了几下,我过去劝,结果他们连我也打,我这才还击的。”
关文静在旁边兴冲冲地道:“比安哥哥好厉害,上去几下子就把他们打趴下了,呸,看他们还敢说比安哥哥只是靠异能吃女丧尸的软饭不?比安哥哥就是太好心,要是我啊,一开始就打折闹得最凶的那个家伙的胳膊,别的起哄的那些胆小鬼肯定不敢动弹了。”
陈薇吓了一跳:“怎么把人家胳膊打折了?!”
王比安忙道:“只是脱臼,送到卫生院钱医生很快就弄好了。”
陈薇刚想批评王比安几句不能对同学们太粗暴,旁边关文静却挥舞着小胳膊道:“这些人活该挨揍,尤其是那几个新来的,到现在还带着在外面流浪的坏习惯,吃饭时抢别的小朋友吃的,锻炼时拖拖拉拉,跑几步就嚷嚷着休息,上课时不好好听讲还说怪话什么现在学这些没用。都是贱骨头,被比安哥打了一顿,就老实了。”
陈薇心中一动,王路就是心肠太好,在崖山宽容待人,以至于稍有危机,就有阿猫阿狗跳出来,俗话说得好,升米恩,斗米仇,对人太好并不见得好,有时候还是要恩威并举,就连自己这小学老师都知道管教孩子有时要严厉点,偶尔骂上几句也是为孩子好。
自己创办的这所学校,说到底是为王比安在培养后备人材,王比安可不能再像他爸爸那样太过宽厚,如今以孩子这种打打闹闹的方式解决问题,从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王比安在立威,这样倒也好。
陈薇心思转定,对王比安淡淡地道:“你如今也大了,也该向封伯伯、周叔叔他们学着点,整顿纪律是应该的,可不能只用打打杀杀这一种办法,要都像你这样用打架来让人家服气,那武装部天天向卫生院送人好了。”
王比安点点头:“我知道了。”
关文静在旁边立刻揭了她便宜外公的老底:“陈老师,你还别说,武装部里被周叔叔和我爸爸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人多着呢,只是不好意思为了这点小伤上卫生院。我外公说了,武装部就是用拳头说话的,谁不听命令,就尝尝拳头的味道。”
陈薇哭笑不得,这关文静根本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她道:“文静,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家去。”
关文静年纪小脸皮却老,脆声道:“我家里不好玩,这里有比安哥哥和陈琼姐,我喜欢和他们玩。”
王比安被关文静纠缠得头痛,忙道:“你先回家吧,我要做作业。”
关文静无奈,嘟着嘴道:“那等会儿食堂吃了晚饭我再来找你玩。”
王比安巴不得她走,一迭声应了好,把她送出了门。
陈琼放下书包走到陈薇身边:“妈,要不要我帮谢玲姐擦个身?今天天气热得空气像火烧一样。谢玲姐躺在床上出了一身汗肯定很难受吧。”
陈薇道:“我已经替她擦过两次了,倒是等会儿她上厕所,还得你一起来搭把手。”
陈琼应了声。这些活儿,也只有她和陈薇身为女人能做,王比安虽然未成年,可也算是男人。帮不上忙。
陈薇一边收拾房间一边问王比安和陈琼:“今儿公社里有什么事儿?”
王比安想了想:“没什么新鲜事儿,我去几个卡口看了看,那儿的墙已经打得差不多了。李波叔叔说最多再三天,环镇的墙就能全砌好了,高压电网设备也全做了保护处理,变压器和主要线缆全都封闭起来,轻易损毁不了。”
“武装部那儿呢?”陈薇问。
王比安道:“崖山周边的巡逻一直在继续中,如今警戒线已经放到5公里外,周叔叔让我带话给妈妈。说像上次这样的入侵绝不可能再发生了。”
陈薇有点担心:“警戒线放这样远,可要小心丧尸智尸啊。”
王比安老成地道:“妈你放心吧,我跟着关新叔叔一起参加过警戒,说来也真奇怪,我们崖山周边不知为何。丧尸并不多,关新叔叔说,他们是发现过几个丧尸聚集点,还杀过几只嗅到味儿紧追不随的丧尸,可第二次再来时,那些丧尸就全不见了,也看不到尸体,也不知这些丧尸跑那儿去了,反正离开了咱们崖山一带。”
王比安想起来,有次自己无意中将这事儿和卢锴提了,结果这家伙古怪地冒出一句:“真是的,又不听话一个人跑那么远。”自己问他什么意思,卢锴却涨红着脸东拉西扯。但看看妈妈疲惫的面容,犯不着拿这些小事打扰她,就闷在了肚子里。
陈薇并不知道王比安的小心思,她随口道:“这几天还是有外来的流浪者吗?”
王比安点了点头:“有,只不过不多,一天也就是二三个人。”他迟疑了一下:“妈,车永波叔叔、张丽梅阿姨还有沙青叔叔他们都和我提过,说物资……”
陈薇摇了摇头:“你不用说了,这些事儿,不是你一个孩子能掺和的,我心里有数。”
王比安噢了一声,陈薇转头问陈琼:“那些……它们怎么样?”
陈琼咬着唇道:“嗯,倒是蛮老实的。对了,妈,陈老伯让我问一声,能不能让它们帮着农业部干点活儿。反正它们呆在院子里天天无所事事。”
陈薇吃惊地道:“陈老伯要它们有什么用?”
陈琼道:“用来赶鸟儿,陈老伯说,如今正是田里蔬菜庄稼挂果结穗的时候,大群大群的鸟儿飞来啄食,农业部的人天天赶鸟也赶不及。”王比安在旁边插嘴道:“那鸟儿是多,我今天捉的这些鸟,就是在稻田边张了一张网捉住的。”
陈薇还不是解:“这鸟儿多,和它们有什么关系啊?”
陈琼比划道:“陈老伯说,其实要赶鸟儿也容易,就是要人不停在田里走来走去,不让鸟儿飞下来偷嘴。”
“陈爷爷说,这活儿虽然说不上累,可太耗精神,最近这段时间天天高温,气温多在35度以上,田里大太阳底下呼啦啦地直晒着,就更热了,再加上田里的水被日头一晒,水气蒸发上来,能熏人一跟头。农业部里的多是些老人家,这几日为了赶鸟已经有好几个人中暑了。但这活儿交给它们做却正合适,只要在固定线路的田埂上来回走就是,反正太阳再怎么晒也晒不坏它们。”
陈薇沉思了一会儿,要把它们--那300来只丧尸放出来吗?这些丧尸,正是奚加朝临时征招来用于扑救后山山火的那一批,事后,封海齐并没有明令杀死它们,就一直关在了镇子里。
陈薇有点迟疑,照理说,上次救山火时已经利用过一次丧尸们,而且确有奇效,那这一次用丧尸赶鸟雀,倒也无妨,只是……
她问陈琼道:“你觉得安全吗?”
陈琼侧着脑袋想了想:“我一直照着妈妈的吩咐暗中感应着那一家子,嗯,应该没什么问题,他们的心思都在肚中的小宝宝身上。没有什么异样。”
陈薇想了想道:“那好吧,明儿我就安排奚加朝指挥那批丧尸去田里,陈琼你上课就不用去了。我在家里给你补课吧,小心监控奚加朝,对了,我会和关新提一下。让他派人保护你的。”
王比安听得陈琼不用上课,早就眼馋了,这时忙道:“妈。保护妹妹的事就交给我好了。”
陈薇白了他一眼:“不行,你要管好学校这一摊子事,多用点心思,别只会用拳头说话。”
王比安缩了缩头,应了一声。
陈琼见陈薇精神不太好,知道她是在家照顾谢玲太劳累,乖巧的道:“妈。我来烧饭吧,你去楼上休息一会儿。”崖山虽然还实施食堂制,但为了方便谢玲休养,财务部一致同意给陈薇一家单独提供物资。陈薇虽然推让了几次,可架不住车永波、老俞头等人一趟趟往家里运东西。只得默认了。
陈薇反手捶了捶背--当初王路倒下时,好歹还有谢玲帮忙,如今自己只有一人,的确体力有些吃不消,更何况,王路长久没音讯,她表面不露声色,其实心里比谁都急,既劳心又劳力,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揉了揉陈陈琼的头,幸亏有这好女儿帮手,柔声道:“不用整太多菜,我最近想吃点清淡的,你谢玲姐有燉鸡在,也不用另外做菜了。”陈琼一一应了,把陈薇送上楼。
楼下,王比安忙着洗衣服,陈琼烧饭,陈薇拖着步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一头倒在床上,一时间连翻一下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缓了长长的一口气,陈薇下意识地揽过来了王路的枕头,这个邋遢鬼,也不知道换一下枕头套,上面都油腻腻的了--陈薇将脸贴着枕头,深深呼吸着,嗅着熟悉的体味,突然涌出两行热泪,死鬼,你到底死到哪里去了?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哭了一通,心里的压力多少得到了缓解,陈薇翻身从床上起来,到卫生间绞了把冷水毛巾擦了擦有点红肿的眼眶,对着镜子弯了弯嘴角,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
她是陈薇,是王路不在时,崖山的当家人,她可以在人背后哭,但在人前,一定要笑,要有精神,要告诉大家,崖山一切都好,王路很快就会回来,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陈薇回到卧室,却并没有上床休息,而是坐到办公桌边,取过一份文件,看起来。
王路失踪、谢玲受伤、后山失火被扑灭后的第二日,封海齐带队,各部门负责人连朱亚珍这样的小头目在内,齐刷刷地来到了陈薇家,封海齐开门见山,打着哈哈道,给陈薇来汇报工作来了,然后事无巨细,就武装部近期工作要点认认真真汇报了一遍,这里面有不少事都是王路在时定下的,封海齐却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
陈薇心里明白,这是封海齐在表态--崖山,依然是王路一家的,王路不在了,就该由陈薇做主,谁都别想起什么歪心思,武装部,坚定不移站在陈薇这一边。
接下来,不管各人私底下心里怎么想,但那一天,在王路家的客厅里,所有崖山有头有脸地人都表示:王哥虽然暂时不在崖山,但是--凡是王路作出的决策,我们都必须拥护,凡是王路的指示,我们要始终不渝地遵循。崖山,过去、现在、将来,都将坚定不移地走王路指出的道路。谁要是敢反对,就砸烂谁的狗头!
陈薇就此稳稳坐在了当家主母的位置上,做起了不需要垂帘的垂帘听政。
这很讽刺,因为以前陈薇也是非常讨厌父死子继的封建传承模式的,对新闻里的官二代现象深恶痛绝,但如今在崖山,她却牢牢抓住王路遗留下来的权力不放,因为,只有控制崖山,才能确保王比安的安全,谁如果想从她手里夺走崖山,陈薇确信自己会毫不留情动用封海齐、周春雨手里的力量。
陈薇治理崖山,通盘继承了王路的各项政策,这种时候,一动不如一静,如果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因为是小学老师出身,陈薇更注重书面报告,而不像王路,蹲在田头聊几句,然后拍拍脑袋就定个政策。
一般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陈薇都让相关负责人打个文字报告给自己,然后进行批示。除了农业部陈老伯这样不太会文字案头工作的老人家,别的部门都很赞同陈薇的这一“新政”,大伙儿以前不少都是在单位工作的,这文件来来往往,才有个正规军的样子嘛。崖山如今兵强马壮,人口众多,总不能真的像生产队一样一直拍脑袋办事了。
陈薇翻看了几份文件,都是些日常性工作,张丽梅汇报了近期新增的人口,以及人员工作分配动向;李波和裘韦琴汇报了恢复邻近几家机械加工厂的工作进度,缺少熟练技工和原材料,仍是制约工厂复工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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