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好聚好散
说这话时，他已将凤三逼到墙角。
凤三咚的地一声撞上墙面，手里拎着的酒坛子应声碎裂，酒洒出来，盈满一室醇香。她忽略心中那如针扎般的痛楚，她轻笑，“我知道你喜欢她，你不用特意跑来告诉我你有多喜欢她。”
墨离凝视了她许久，缓缓俯身，叹息般开口：“你要解除冥婚，那就解除吧。”
凤三喉间似有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她眼睁睁看着墨离俯首下来，随即，唇上传来熟悉的冰冷。
只是这一次，他不是吸她的精气。
一道红色纹络自两人脚下而起，随即漫开来，须臾间便凝成阴阳阵。昏暗的酒窖里，立时红光大作，阴阳阵的古老纹络像蛛网般漫延在整个酒窖，地面、墙面，屋顶，尽数被笼罩。
凤三一直睁着眼，脸上被阵芒染红，但是这一次她却没有初见时那样惊慌失措。
眼泪不知何时落下来，模糊了视线。
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经缓缓抽离，尽数涌向两人相触的唇。她知道那是他放在她体内的一缕魂，还有烙印在她灵魂里的契约。
她恍惚间想起他曾说过，契约之力奈何不了他。果然呵，无论是凤家的共享术，抑或是令人头疼的阴阳契约，他都能不放在眼里。
自始至终，真的以为他们魂命相连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两人的衣发无风自动，却无一丝声息。
良久良久，凤三只觉得唇上的温度越来越冷，冷的如同寒冰一般时，墨离退开一步，翻飞的衣发在逐渐消失的阴阳阵时渐渐归于平寂。
凤三紧贴着墙，唇上还残存着那寒冷的触感，面前的墨离淡淡开口：“抱歉。”
凤三失笑，笑得眼泪落下，她忙捂住脸，狠狠搓了一把，不让自己在他面前露出丑态，强撑起笑，道：“你不是说过，只有没用的人才道歉吗，咱们好聚好散，你不用道歉。”
“墨轲是命贵之人，你若能和他一起……”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还没听过前夫给前妻物色对象的呢。”凤三嗤笑。
墨离眸眼低垂，嗯了一声，转身离去，那顷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出口，似有疾风掠来，酒窖的门猛地被关上！
那一声巨响落在凤三耳里，像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她心头，一瞬间，她失去了所有的气力，缓缓蹲下身……
门外，墨离身体一震，一口血尚未喷出来，便被他抬袖捂住！
然而仍有一滴血自他嘴角滚下来，啵地一声砸在地上，那并不很响亮的声音，在宁静的走廊下**开来。
他一头墨发，瞬间变做枯灰！
他将将抹去嘴角的血，动作猛地一顿，只见长廊尽头处，鬼卫白衣发雪，静默而立。
墨离脸色微变，瞬息之间，那白发又变回原本的黑色，只是他的脸色却异常的白，近乎透明一般的白。
鬼卫双手拢在袖子里，轻声陈述着眼前所见的事实：“你活不了多久了。”
墨离道：“我已经活了太久，生死如浮云。有时候，生命太长，未必是件幸事。”
倘若当初，他随白凤共赴黄泉，也不会遇到今世的凤三。
他走到鬼卫身边时，鬼卫问：“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需要倚仗她而活？”
墨离脚步倏然顿住！
鬼卫道：“你与守护者本就魂命相连，但是自白凤之后，几百年间白家没有守护者，所以你一直在沉睡，直到凤三带着守护者的力量降生，对么？”他的语气平平静静地，“她原本是福薄寿短之命，当初凤途之所以让她与你结成冥婚，也是知道了你的秘密……”
墨离低垂的眸风云不动，仿佛鬼卫说的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鬼卫道：“现在你单方面解除契约，但你却把自己一半的魂命留给凤三，遭受契约之力反噬的同时，你的生命也所剩无几。你成全她的下场，是将来魂飞魄散……为什么呢？”
墨离轻笑了声，鬼卫顿感诧异。
墨离自嘲般勾了勾唇角：“我害了白凤一生，不想再扯进来一个凤三，毕竟……”他想起凤三的话，“人鬼殊途。”
几百年前，他若是明白这个道理，白凤不会成为白家的罪人，白家也不会因此消失。
鬼卫不禁想起他刚才的愤怒，这会儿他却又主动解除与凤三的冥婚，“你到底怎么想的？当真要弃她不顾？”
墨离道：“我何时说过要弃她不顾？即便我活不了多久，也比她的命要长。她既是守护者，我便不会不管她。”
鬼卫还想说什么，墨离已经离去。
没多久，凤三捧着两坛酒从酒窖里出来，没有注意到脚下那一滴血，一脚踩了上去。乍然看到走廊尽头的鬼卫，她愣了下，鬼卫似有话说，但刚说了一个‘你’字，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在空气里漫延开来……
随即一个血人砸破了头顶上的地面，轰然落在凤三与鬼卫之间。
赫然是墨家的一个仆人！
凤三与鬼卫几乎同时自头顶破洞处冲上去，下一瞬便双双愣住！
只见走廊上，十来个墨家仆人浑身是血倒在地上，身体像被野兽撕裂一般，惨不忍睹。而凤流云正压在其中一个人身上，咬着那人的脖子，大肆吸食那人的血！
凤三和鬼卫还没有回过神来，凤流云便朝着凤三冲了过来！
“凤流云！”凤三本能的尖叫一声，凤流云伸到她脖子边的手一顿，下一刻便将她扇飞出去！
凤三尚未落地，便被赶来的墨离接住，再看去，凤流云已和鬼卫斗在了一处。
他的眸子此时一片墨深，浑身都散发着骇人的戾气，哪有半分先前的清明！
凤三震惊的望着这一幕，墨离瞬间到了凤流云身边，一掌拍向他头顶！
凤三大骇：“住手！”
她冲过去却还是晚了，但墨离那一掌下去，凤流云没有她以为的脑浆崩裂，只见一道白光自墨离掌心浮现，瞬息之间没入凤流云头顶，后者身体震了震，漆黑的眸子像被水涤过一般，随着眸子恢复黑白，那身戾气也消散了不少。
凤流云看到凤三还微微一愣，随即看到了自己染血的双手，和这满地的尸体，俊脸刷的惨白！
门外，白凤望着一脸悲痛的凤三，唇角微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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