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不登三宝殿,赵承风此人从来都是喜欢挖好了坑等人跳,脑袋里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东西,听到他骤然这般提起来,我心中便有些犹豫了,小声应道:“你说……”
赵承风眼珠子瞥了一下旁边,然后看着我说道:“也许是天意,我们分在了不同的小组里面,那么,我们来比一比,看看谁杀的安南人多?”
对于赵承风的提议,我笑了笑,解释道:“这怎么可能,安南人都已经退回去了,而且这一次出发,什么事情都会有上面来扛着,我们不过就是过来体验一把而已。”
我说得轻松,赵承风却寒声说道:“小子,亏我还把你当做对手呢,原来竟然是这么一个人,痛快点,敢不敢吧?”
他的眼睛里面突然冒出一缕轻蔑的意思来,我原本倒也平淡无奇,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受不了他的讥讽,上前与他碰拳说道:“只不过是觉得事情并非你所想而已,答应你,那又如何?”
赵承风与我拳骨交碰,心满意足离开,王朋出现在我身旁,看着他的背影,意味深长地说道:“决赛的比试突然被中断,恐怕最难以释怀的,就是这家伙吧?”
努尔在旁边点了点头:“对!”
两人的话语让我不由得一阵好笑,说来也是,我那日在器械组中与赵承风双双淘汰,这家伙自然是憋足了一口气,想要将所有的不满都爆发在今天的比试中,从而一雪前耻,然而又出现这样的事情,叫他如何能够咽下那口气呢?
所谓的赌约,说到底,也不过是他自己安慰自己的一种借口而已。
留给我们的时间有限,我倒也没有再在赵承风的身上花心思,于是返回了住处,并且将胖妞给找到,一番收拾之后,连跟萧大炮告别的功夫都没有,便重回了集合点,接着分在我们小组的所有人被全部都装上了一辆军用卡车,开始上路。
车上,一只手伸到了我的面前来:“世界真是奇妙,没想到我们竟然真的就并肩站在了一起来。”
说话的是张世界,昨日比试之时,他说希望做我的战友,而不是敌人,没想到我们还真的分在了同一个小组,面对着他的热情,我与他紧紧握手。
同样分配在我们小组的,还有张良馗、张良旭两兄弟,以及那个国术高手赵中棣,另外还有一男一女,但是跟我们却并不算熟。
通过这几天的比试,大家也都有了一个比较深刻的印象,所以交流起来并不算困难,我、王朋和努尔三人组自然是其中的实力派,毕竟我们三人都有入围决赛的资格,不过队友的实力其实也非常不错。
这就是打过之后,大家彼此的想法,聊了一会儿,我问起那对横练兄弟,说弟弟昨天看着好像问题比较严重,现在好一点没有?
张良旭点头,说在经过殷老连夜的治疗之后,现在基本上无恙了。
殷老就是昨天给我们按摩治疗的那个白胡子老头,全名殷义亭,跟烈火岩豹张金福、以及黄脸门神、旱烟罗锅几人齐名,是滇南局里面几个比较能够镇得住场的行内高手。
车内总共九人,年纪全部都是三十以下,性子都还算是比较活跃,所以气氛倒也融洽,而且因为胖妞的关系,所以我特别受欢迎。一路车行,不知不觉大家也都熟悉了,我这才晓得那个国术高手赵中棣,他居然真的有一个堂弟,叫做赵中华。
世界其实也就这么大。
车行一路,到了正午时分,我们就被赶下了车来,前面聚集了一群人,我瞧见了今天说话的那个秃头领导,他给我们分配了一个组长,就是那个旱烟罗锅。
接着我们步行往事发的山里前进,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一片热带雨林中,瞧见了被处理过后的战场。
一地死尸。
这些尸体都已经被先期到达的部队给处理过了,成排地搁着,然后白布单盖住,远远看着,就透着一股凝重的气氛,旁边的那些战士脸上都露出了愤恨的表情,因为需要一些现场调查,所以倒也还没有收拾清楚。
旱烟罗锅因为要等我们,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过来,他跟烈火岩豹是多年的好友,到了现场之后,快步走到了好友的遗体前面,掀开了盖在脸上的布单。
露出来的,是一张狰狞而不屈的脸孔,发青,一双眼睛几乎都要凸了出来。
旱烟罗锅将布单一把揭开,从头到脚。
我们突然瞧见,烈火岩豹的上半身没有任何衣物,黝黑结实的胸膛上面出现了一个偌大的手掌破口,令人震惊的是,在他的伤口处,居然有一大堆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在蠕动,那些小虫长如细线,肉眼几乎不能瞧清楚,一节一节的身躯和两旁不断摆动的短足,粗略一看,有一种微缩版蜈蚣的感觉。
随着旱烟罗锅的揭开,好多附着在布单上面的虫子纷纷掉落下来,有的正迅速朝着他的身上爬起,充满了攻击意识。
面对着这些虫子的攀附,旱烟罗锅很淡定地退了一步,然后将布单盖了回去。
烈火岩豹尸体的周围布置了一圈的黄色粉末,那些虫子一触及到这些,纷纷退回,十分畏惧,而旱烟罗锅则跟旁边的人确认道:“这是黑魔砂的铁线虫毒掌,对吧?”
那人点头,说是。
旱烟罗锅的嘴唇在发抖,不过却还是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是中了铁线虫毒掌,为什么不立刻将阿福的尸体给焚毁?你不知道这些虫子会一直在他的体内繁衍,甚至能够将他腑脏中的魂魄给吞噬了么?”
面对着他的质问,那个先期到达的同志没有答话,抿着嘴不说话,而旁边一个中年女人瞧见这气氛太尴尬,上前解释道:“罗老,我们到的时候,张队长的魂魄已经被拘走了……”
“既然如此,那还不赶快将他给火化了?留在这里养虫么?”旱烟罗锅勃然大怒,将这些人骂得那叫一个狗血淋头,四下一片沉寂,再也没有人胆敢答话。
最后,旱烟罗锅亲自找来了干柴,堆成一团,将死去的烈火岩豹给放在上边,淋上油,在点火之前,他用指甲在自己的额头上面划出了一道血痕,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以日月星辰、诸天神君之名起誓,阿福,我一定会手刃黑魔砂那个老东西,给你报仇!”
誓言方毕,火把便飞了出去,在火油的助燃下,那个一脸铁青的男子真的如同他的外号一般,化身为了一团火焰。
尽管得知老战友的神魂被人拘走,但是面对着冉冉而起的火焰以及化身在火焰之中的尸身,旱烟罗锅还是念诵起了超度亡魂的符咒来。
我们几个会的人,也跟在后面默默地念诵着。
如此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火焰逐渐散尽,哔啵哔啵的虫尸燃烧声方才停歇,先前跟旱烟罗锅对话的那个人从火堆中抛出一些骨灰,将其包裹好,询问旱烟罗锅的意见。
额头上面的血痕结痂,他没有再多说什么,挥挥手,说给阿福的家人带去,多少也留一个念想吧。
此行前来,我们一队是过来勘测现场,了解情况的,而赵承风他们那一队,则是跟随者总局许老他们一起行动,然而旱烟罗锅作为领头之人,来到现场,并没有立即插手此事,而是给故友超度焚身,显然并不是很冷静。
不过其实事情倒也没有需要做太多,具体的现场已经有人看过了,安南的人从边境越过来,先是将在场巡逻的一队战士悉数斩杀,接着又与得信千里增援的部队交锋,战而胜之。
烈火岩豹死了,而那些家伙却轻松地离开,有人说他们已经折回了国境之内,不过根据足迹,似乎有一小队人马,朝着西边去了。
西边是老林深处,山高坡陡、森林密布、草棘丛生,那儿有几个彝族、傣族和蒙古族的寨子,如果再往西走,就到了老山主峰,在那儿,安南军队精心构筑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工事,战壕、暗堡和坑道纵横、地雷密布,形成了一套进可攻、退可守的防御体系,特别是大片大片的雷区,让人望而生畏。
了解完情况之后,旱烟罗锅将我们都给召集过来,询问我们这些新兵蛋子的意见。
有人说往西走,跟过去看个究竟,有的人则说要不然等一下大部队,看看上面的调遣,究竟是什么样儿的。
旱烟罗锅看了一眼在我肩膀上东张西望的胖妞,突然问我:“你的看法呢?”
突然听到一介主官问起我决策性的问题,我下意识地一阵惊讶,随后便是一阵激动,双腿绷得挺直,大声说道:“追上去,捅死他们!”
旱烟罗锅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先是赞扬了我的勇气,接着话锋一转,平静地说道:“原地休息,等待上面的指示。”
这命令说出,我一阵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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