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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倒道人?”
罗浮山朱明洞乃是道门第七洞天,冲虚观就建立在这里,上百座的殿宇房屋成群地栖藏在茂密树林之中,葛仙公当年的炼丹炉、洗药池等一一在内。
不同于逍遥山铁柱宫,它并不华丽,没有符箓派那些花花绿绿,只是灰墙灰瓦、红灯笼、青松柏,雄伟的气势间,满是古朴清幽的气息。
谢灵运几人在宫门前找上一位知客道士,向其询问不倒老道之事。
然而中年知客道士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是一副愕然古怪的样子,说道:“他当然是我们冲虚观的人,不过……不倒真人已经仙逝了啊。”
仙逝?死了?四人更加错愕,哪怕周围香客游人来来往往、人声鼎沸,亦有点毛骨悚然,那刚才他们遇到的是什么,鬼?
“几位小道友为何这么问?”
“刚刚我们在山脚树林……好像遇到了他。”
知客道士不相信地笑,“不可能,不倒真人仙逝上百年了。现在观里的弟子一秀都不知道他,我因为知客的职责,需要熟读观史典籍,才会知道。不过你们是怎么知道他的……?”他也感到诡异了。
上百年!几人的惊讶更甚。
谢灵运心念电转,无论那不倒翁是什么东西,都不会是鬼,去哪里找只既能触物又充满阳气的鬼?所以那是个大活人,要么“不倒假人”,要么“不倒假死”。
他便问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他当年仙逝的原因?”
“你们问对人了,换了别人还真答不出来。”知客道士讲述了起来:“百年前,也是在这初冬时节,一个滂沱大雨的夜晚,突然有一只兕牛妖悄悄摸进我们道观炼丹房偷丹,正好被不倒真人碰见,他就一边喊,一边追捕逃跑的兕牛妖!之后大家追到山中某处……就看到、看到不倒真人倒在血滩中,他被兕牛杀害了……”
兕牛!?谢灵运双目一瞪,纯儿惊疑地望了望他,想到了一块去,那颗兕牛内丹,不会是不倒道人炼制的吧……
越想就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不倒翁是个高明的炼丹师、世间罕见的兕牛妖……只是不知怎么的到了牛魔铁犁手中,难道它也曾遇到他,又打倒了他,而拿到的奖励?
谢灵运又问道:“他的尸体、他的神魂呢……当时有安葬了吗?”
“当然了!”知客道士有点生气,这小子懂不懂礼貌啊,道:“不倒真人的墓地就在山中,至于神魂……应该是升天去了。”
换言之,神魂不知所踪,很可能被兕牛妖一并打得散灭。
三人面面相觑,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似乎只能疑惑着了,不然难道叫人家开墓开棺看看吗……
但不倒翁没死就是,消失了上百年又重现人间不出奇,许祖一家还不见诸于世间一下几百年。以他们通天彻地之能,那是正如吕祖诗云“三醉岳阳人不识,朗然飞过洞庭湖。”说不定街上一个卖饼人、或一个乞丐,甚至整条街的人,却原来是吕洞宾。
“要不我带你们去见执事?”知客道士说道,他们好歹能说出不倒这个人。
“呃,不必了。”谢灵运摇头谢绝,这种情况要是引起对方重视,可能又演变为要“做客”几天,乃至成了一桩祸事……他呵呵笑道:“大概我们被个老樵夫耍了。”
更是绝口不提丹药的事,一来不倒翁离开上百年,别说执事,恐怕冲虚观掌门都得因这袋丹药是什么而挠头;二来,怀璧其罪。
再想想以不倒翁的疯狂道心,估计已经不在此山中了,不知道去了哪里继续拦路,能不能有“第二次”真的要看缘分。
“哦。”知客道士没所谓,“那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没了。”谢灵运笑笑,通过眼神示意,阻下要出言的阿蛮。
这时候,也一直没说话的黄进走前了一步,“道长,我有事。”
既然三人不愿多问,他亦没有多嘴不倒老道之事的意思,但此次来罗浮山,确是有着一件正事。
当下他向知客道士说明了来意,冲虚观要在南海郡番禺那边建一座葛仙翁庙,可是那块风水宝地是他们太平庙早已看中的,十几年了,还建了几间茅屋在上面,只因一直缺乏银钱才没有建造观宇。
现在突然一朝,在官府的支持下,冲虚观要走了宝地,太平庙由于势弱争不过,只能服软。不过问题不是这个,建庙就建庙吧,可冲虚观太过分了啊!
黄进痛心叹道:“贵观凿地凿得太深了!《太平经》云:凡凿地动土,入地不过三尺为法……”
“哪来的黄巾小贼!”知客道士的态度立即不同,却也知道此事,没想到太平庙不只在南海闹事,居然还敢闹上来。
“地是人之母,泉是地之血,石是地之骨,凿地过三尺就是凿穿母亲的皮肤,喝她的血、抽她的骨,这会造成大凶恶大灾害啊!”
见他仍在滔滔不绝,知客道士的脸色越发难看,“我明白了,先说什么不倒真人装神弄鬼,原来都为了动土的事!不用通传了,走走走,你来这吵也没用,有意见就找官府去。”
黄进更急了,苦劝道:“伤了地气,如同地震、地塌等种种灾害皆由此而起,况且创伤宝地,更是罪加一等啊!还有、还有你们砍伐了那些树木作梁柱……别动手,我是为了和平而来的……哎哟!”
知客道士不但不通传,还叫来了其他几个知客,合力把黄进整个人叉起,扔到了远远的一边去。因他没有挣扎,摔了个正着,九节杖都几乎被折断。
三人全程在旁观看,谢灵运既不想惹事,也是爱莫难助,再说冲虚观是神仙道祖庭,人家动土建屋自然不从《太平经》。他读过那一部分,入地不过三尺、不兴梁柱、不随意毁伤环境不失阴阳……这些都是太平道的宗旨。
“黄道友,没事吧?”
“我没事,但南海地母有事矣。”黄进悲哀地一叹,却无可奈何,现在太平道就这个弱小地位。
谢灵运伸手把他拉起,安慰道“其实我挺理解你的,保护自然环境、节约地质资源,人人有责。”
“就是这个理啊!”黄进闻言又激动,似乎又想通了什么,惊赞道:“保护环境,节约地气,人人有责!没错啊,谢道友你真是你的良师益友!每每一两句话,就如同拨开云雾,让我见到了青天!这是道啊,这是我的道啊!”
见黄巾深情款款、得遇知己的样子,阿蛮撇撇嘴:“凿个三尺也没什么吧?”纯儿也道:“不然地基会不稳。”
“三尺地基就建一层楼。”黄进转眼变得一脸忧郁:“过了三尺,世人就会要三丈、三十丈,那样虽有万丈高楼,地气毁矣,毁矣!”
谢灵运正想说什么,被阿蛮瞪来“别跟这个吃饱了撑的疯子扯淡”,也只能吞下肚子,不然她又得捣乱。
当下四人离开冲虚观,黄进早有意料会无功而归,只是来试试罢了,幸好得遇良友,不枉此行。他正是兴致满怀,就要跟着三人一起游山。
谢灵运却以修炼为由说不便同行,他要修炼《山神经》,当然不方便了。
“明白,明白。”黄进点点头,虽然十分遗憾,也真不能跟着,丹道南宗,他懂的。
谢灵运呵呵一声,因为对方神情正经,尚不知别人有所误会;阿蛮和纯儿只感到有什么不对劲。
黄进便独自下山即日赶回去南海,临别又作邀请:“三位路经南海的时候,还请到太平庙找我,小道带你们游历一番,来到岭南,就一定要去南海神庙游游的,岭南俗语说‘第一游波罗,第二娶老婆。’”他接着讲了一番太平庙的位置。
“好。”谢灵运答应下来,去琼州必经南海,南海神庙又叫波罗庙,乃是东南西北四大海神庙之一,临港湾而建,去看看也好。
他们就此别过,谢灵运三人才开始此行的正式目的,在罗浮山里随意走走逛逛,感受着粤岳的美丽,当过了一天一夜,渐渐熟悉,他才寻了个清静处,运起功法吸摄山气,两女为之护法。
罗浮山作为第三十四福地、第七洞天,他只吸了一点点淳朴雄壮的山气,就感觉非常充足,转而进入下一步,滋养云龙山神。
在内视下,可以见到丹田旁边那座小山越发的葱郁峻秀,一丝丝青黄山气萦萦缠绕,真炁加以养炼,直至它闪光流彩,然后恢复平静,小半个时辰,已然把那股罗浮山气全部消融。
滋养山神不能从一座山那里全来,而且要跟云龙山气质相近才能相融,这就需要足够多的不同山的山气。
不过罗浮山秀丽非常,有着诸多面貌和气质,可以说是一种“万能山气”,又因为一山当得十山,再加上以前在金陵的积累,谢灵运感觉云龙山神已经突破到“神就气”的第二层了,只要运转功诀,心念一动,真炁一转,就能发出“气山”来。
一座有着气感,似云似雾、似虚似实的青山!
这就意味着,云龙山神可以对人对物造成形躯上的伤害,而不再只限于神魂方面!
接下来多吸一座山的山气,以真炁相融,则会多稳固、多增强一分,从而迈向第三层“气就形”的形山。
谢灵运高兴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两女,纯儿听了比他还要欣喜,连说:“恭喜公子,恭喜公子!”阿蛮有点妒忌:“这样游山玩水还能练功,你真是占了天大便宜。”
“别说得这么轻松,如果对山没有情意没有感通的话,根本吸不了山气,更练不了《山神经》。”谢灵运说的是实话,神气道:“我是爱山之人,与罗浮兄一见如故,它才赠了我些山气;换作是你,它砸死你。”
阿蛮哼了声:“稀罕!”
三人顺顺利利离开罗浮山,回到仙宅上又修炼了两天,算来路程差不多了,就飞宅前去南海郡番禺聚落。
找好荒山、停好宅子,当三人这天早上来到番禺,刚一走上那泥土街道,就见街上零散的百姓们正热烈的议论纷纷,气氛很是欢腾,土话听不清楚,好不容易才从几个讲官话的修士那里得知……
“有方仙道的船队回来了,现在正驶入波罗庙!”
“听讲这次他们找到了仙岛,还遇着了神仙,得到仙传的很多东西,满载而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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