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庞烨三人的神情都有一些惊讶,英烈帝连忙解释道:“刚才朕正在和安尚书商议此事,三位爱卿便已经到来,所以朕特意让安尚书在一侧的偏殿中暂侯。”
安永昌对着三人点了点头,坐在朱敬抬过来的椅子上,这才说道:“下官刚才有所失礼,还请三位柱石见谅。不过下官对我皇之心,天日可昭。”
司马当归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我等身为朝廷重臣,自当以国事为重。尚书大人既然有不同的看法,那不妨说出来听听。”
安永昌很显然是习惯了司马当归对他的态度,毕竟两人已经争斗了二十多年,要是司马当归能给他好脸色那才是怪事。当下沉声说道:“启奏陛下,臣认为若非是危急存亡之时,切不可让靖北侯的大军南下。理由有一:靖北侯之父乃是当年显烈三才子之一的探花昊非常,他虽然已经战死殉国,但是当年的状元和榜眼仍在。他们三人相交莫逆,可以说是情同手足。想当初,显烈三才子是何等的风光,但是转眼之间三人就成为了阶下之囚。这里面的波折,皇上也许不太清楚,但是三位大人当年可都是亲身经历。别忘了,秦殇的死可是特别的古怪啊。他们三个人对秦殇用情之深,想必诸位也是记忆犹深。如今他们是卷土重来,到底是何居心,谁也不敢保证。
其二:靖北侯收复西北之后,居然拒不接纳朝廷命官,而是伪造了一份百姓的万言书,擅自设立官员。而在他一开始收复河套的时候也是如此,臣记得当时国师只是让他暂代定州知府一职。然后他收复河套之后并没有奏请我皇设立官员,而是先造成既定事实,俨然把河套当作了自己的私人领地,如此行径,其心可诛。
其三:擅自和叛逆天舞星河勾结。天舞星河与极乐圣教同出太阳神教,两者之间勾结甚深。虽然近些年来他们已经低调了许多,我皇也因为和异族的战争而暂时没有倾注太多注意力。但是,天舞星河居心叵测乃是事实。靖北侯的噬魂在合并了天舞星河的情报网络之后,应该是势力大增才是。可是极乐逆贼密谋造反,靖北侯居然是毫不知情。这究竟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谁也说不清楚。
其四:擅自和血色高原结盟。青宁路乃是帝国的领土,血色一族也是帝国治下的百姓。我清风历代陛下怜其先祖功绩,特许血色高原具有自治权利。但是私下和帝国的臣子结盟,如此的大事,他们居然是瞒着我皇进行。究竟是何居心,臣不明白。帝国现在是风雨飘摇,靖北侯若真的是对朝廷忠心耿耿,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挖帝国墙角的事情?。
其五:穷兵黩武,居心叵测。靖北侯自从立足河套以来,便开始大肆扩军。现在的河套三路,民不过一千五百万,青壮也只有三百万。可是靖北侯手下有多少军队?近四十万!加上血色高原的留守兵力,现在已经远远超过了三大世家的任何一家。而靖北侯每次上书,都是向我皇哭穷,要么是希望朝廷方面减免税收,要么就是希望获得朝廷的各项援助。然而他在河套了,却是大肆扩军。诸位可别忘了,靖北侯还是威远王的女婿呢。”
一开始的时候,无论是英烈帝还是庞烨三人,对安永昌都抱有很大的疑虑。但是听他细细说完,所有的人都是皱紧了眉头。安永昌说的并非没有道理,而是全部建立在事实之上,让人想推翻他都难。
良久,庞烨这才张口说道:“靖北侯为人至情至性,为人又随性洒脱,因此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难免有一些有欠考虑。但是观看靖北侯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是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
安永昌撇了撇嘴,毫不客气的说道:“国师别忘了,太祖皇帝在称帝之前,也是忠臣啊。”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沉默。太祖皇帝当年之所以能够迅速得到天下,和当时的末代皇帝对他的信任是分不开的。而如今的昊天,难道会是当年太祖皇帝的翻版?。
半晌之后,铁真字斟句酌的说道:“威远王的军事实力虽然位居三藩之末,但是也有大军二十五万。况且淮水乃是仅次于大湖路的产粮之地,如今正逢乱世,若是两者合作,当真不容小觑。”
又是一阵沉默,所有的人都在考虑着这个问题。张苍雄并没有嫡子,对张月婉又素来疼爱。而在三大世家之中,张家的实力又是最弱。而除去张苍雄父女,就只有一个水师副统领张苍宗还算得上是将才。而张济世又是才疏志大。即使张家参与到逐鹿中原的大局之中,恐怕也是帮别人做嫁衣。在这种情况下,谁知道张苍雄会不会和他的女婿合作?而他们若真的联手,那么靖北侯麾下有着优秀的将领,精锐的士兵和无敌的血色高原骑兵,而张苍雄有着丰富的粮食资源和仅次于帝国蛟龙军团的强大水师,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英烈帝长长地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那么依爱卿之见,应该如何是好?”
安永昌阴沉着脸说道:“依臣之见,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靖北侯的势力限制在西北内陆。只要他无法和威远王联手,那么对帝国就不可能造成致命的威胁。靖北侯若欲南下,要么是从西面的血色高原,要么是正南的阴风山脉,要么就是东面沿大河南下。西面的血色高原已经被宋家堵住,如果他们经由滇南路,那么会绕一个很大的圈子,相信如非另有打算,靖北侯不会选择这里。而中部的阴风山脉有宋李二家重兵把守,东面的大河之上有我方的五万蛟龙军团和秦川路的三万水师。在这种情况之下,靖北侯根本无法和威远王会师于东南。”
铁真皱了皱眉头:“如今已经三月,南方已经是春暖花开,而东南的战事恐怕也离之不远。如果仅仅依靠我们的兵力,那根本无法维持防线的完整,这又该如何是好?”
安永昌微微一笑:“东方军团和北方军团不是已经重建了两年了吗?国家危难之际,又怎能少了他们的踪迹?我们可以将这两个军团全部调往淮水东部,极乐逆贼虽然势大,但是成军日短,战斗力应该有限。放在这里,正好可以做练兵之用。我们甚至可以将他们朝北挪一点,或者是放到豫州路境内,以对大河以北的东北三国联军形成威慑。”
庞烨等人闻言都是一震,安永昌入朝为官三十余年,二十多年前更是成为了先帝的心腹。但是先帝虽然昏聩,甚至连军饷都能够挪用,但对于军权一向看守很严。所以这二十年来,安永昌虽然在朝堂上春风得意,但手中一直没有嫡系军队。好容易趁着北征军溃败的时候抓到了部分兵权,在这乱世之中,他比谁都明白有兵就有权的道理,因此对他的北方军团是特别的宝贝。从来不许任何人插手,没想到他今天居然是如此的大方。
面对几个人的惊讶,安永昌早就了然于胸。他只是淡淡一笑:“安某身为朝廷重臣,与诸位乃是休戚与共。如今国家危难,又岂能只在意个人得失?”
此话一出,庞烨等人都是恍然大悟。安永昌虽然奸诈狡猾贪婪成性,但是他所有的身家性命都是和清风牢牢地联系在了一起。他为祸朝廷多年,无论是落到清风哪方面的势力手上,都是必死无疑。更不要说他所憎恨并憎恨着他的异族,所以他现在只有紧紧地跟在清风的这条船上。只有这艘船不沉,他的权利他的性命才能够保存。
就在这时,皇叔刘难术急匆匆的走进大厅,神色极其的凝重。英烈帝等人都是一惊,刘难术乃是清风情报系统采风的最高负责人,为人向来沉稳冷静。他现在这样神色匆匆的不告而入,很显然是出了大事。
英烈帝站了起来,率先问道:“皇叔,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刘难术递上刚刚解密的加急情报,一脸难看的说道:“韩复被刺,朱雀军团折损近半。极乐圣教已经在江南路取得了一个立足点。”
三月中旬的江南路,已经有了几分暖意。虽然今年的春天来的较晚,但是地处南方的江南已经感受到了几分春的气息。而作为朱雀军团的军团长,裂云侯韩复也渐渐地忙碌了起来。大江以北,被称为极乐四将之首的朱兆已经在秣马厉兵,而南海之上的倭人也是蠢蠢欲动。他手中只有十万朱雀军团的将士和不到十万的孱弱的江南路当地驻军,虽然张苍雄的黄巾军团就在一江之隔的淮水寿州,但谁知道张苍雄打的是什么主意。
作为一名征战沙场多达三十年的战士,韩复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也在没有将个人荣辱放在心上。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也是唯一要做的就是守住江南,不让极乐圣教钻了空子。幸好东倭王朝的水师主力还堵在大河入海口,不然韩复还会更加的头疼。
就在韩复正驻足于大江边上,遥望着对面的江山沉思着下一步的行动的时候,一抹剑光突然从水里冒了出来,韩复和他的亲兵们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抹剑光已经刺进了韩复的胸膛。而剑光的主人则是同时抖出了一朵烟花,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韩复的瞳孔则是在一瞬间放的老大,因为本来空旷平静的江面上,突然出现了数百艘大船。旌旗招展中,隐隐可以看见上面那张牙舞爪的两个大字——极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