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塞北狼烟 213 急转直下(二)
一班长执着的呼叫终于传到了何骏的耳朵里,他捧起一把雪在脸上狠狠地蹭了蹭,冰冷的雪让他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点:“二组报告,刘顺牺牲,牛磊生死不明。”
何骏很想就此离开,可是脚下这块土地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似的,让他怎么都挪不动脚步,无论他如何下决心,心里就是放不下。
他一狠心一咬牙,反其道而行之,手脚并用爬向牛磊。
81杠的枪带挂在他的右胳膊臂弯上,枪托在雪面上磕磕绊绊地拖出一条深浅不一的雪痕。
用最快的速度爬到牛磊身边,何骏惊喜地发现背对着他的牛磊后背完好无损,他乐观地认为牛磊很可能是被冲击波震晕了,探手扳住牛磊的肩膀想把他翻过来,却摸了满手的鲜血。
何骏心头咯噔一下,一把将牛磊翻过来,这才发现牛磊的头脸和脖子已经炸烂了,皮肉翻卷面骨外露,两排牙齿直接暴露在空气中,鼻子只剩下两个血窟窿。
牛磊的脸看起来就像肉案上一堆垛碎的肉馅,无论如何也分不出原本的五官长什么样。
何骏脑子嗡地一声,好似有无数把大锤同时敲击他的头盖骨。
“何骏,何骏?说话,到底怎么样了?”一班长不知道二组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到电台里一阵阵粗重的喘息声,却怎么也得不到二组的回话,他不禁开始怀疑,何骏是不是畏战当了逃兵。
呆滞的何骏突然发现牛磊血肉模糊的鼻孔里蹿出一股微弱的白气,登时头脑一清,凑到牛磊耳朵边轻声呼唤:“牛磊,牛磊你能听见吗?牛磊——”
一班长再次听到何骏的声音,顿时长出一口气:“何骏,报告情况!”何骏不是真正的军人,如果逃跑肯定不会回小区,到那个时候问题就大了。
何骏用颤抖的声音回道:“刘顺牺牲。牛磊重伤。”牛磊还在缓缓地呼吸,可是很微弱,就像风中燃烧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就在几分钟前。局势还十分顺利,可是仅仅短短几百秒的时间,情况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除了因为距离过远没能及时投入战斗的一组,剩下三个小组都出现了伤亡。而且是三死一伤,小鬼子的战斗力可见一斑。
何骏很久以前就在网上看到过关于鬼子战斗力,和吐槽神剧弱化鬼子战斗力的文章,但他对鬼子的战斗力并没有直观的概念。
穿越之初的那场遭遇战,和早些时候的空袭打得鬼子抱头鼠窜,给了他鬼子不过如此的错觉。
然而何骏忽略了直升机在两场战斗中起到的巨大作用,若不是的超时代的空中平台一锤定音,这两场战斗鹿死谁手还说不定。
在这场地面对地面的战斗中,训练有素的鬼子终于逮住了来这不易的机会!
伏击打响的时候虽然取得了一些战果,但那是打了鬼子一个措手不及。等鬼子回过神来展开反击,厄运之神便降临到伏击者身上。
三八大盖比81杠落后不假,但从本质上说,双方手中的武器都是轻武器,不存在武器方面的绝对压制,反而是鬼子的掷弹筒屡建奇功,压得二组抬不起头来。
若是知道鬼子的战斗力这么强,怎么会只派这么几个人过来打游击,更不会牺牲这么多无辜的战士。
一班长定了定神:“机枪组,报告情况。还能打下去吗?”
疲惫欲死的毛学明喘息着回答:“难。”
一班长再不犹豫,低吼一声:“撤,尽可能把武器装备带走;大鸟大鸟,一组呼叫。我们需要立即撤离,需要立即撤离!”
“大鸟收到。”王队长马上启动引擎。
“收到!”毛学明回答。
“明白!”狙击手回复。
“牛磊还有呼吸,他还活着。”何骏在电台中大喊,他的心简直快要跳出喉咙,“我需要人帮忙。”
重伤的牛磊眼珠子都崩碎了,根本不可能自己走路。可总不能把他扔在这儿吧?
一班长一阵头疼,从感情上说应该把牛磊带回去,可是理智告诉他,在几百个鬼子的追击中带上一个重伤员,等于把其他人拖入死亡的深渊。
更严重的问题是这话还不能明说。
他一拳砸在身前的树干上:“毛学明,你离小山包最近,能过去吗?”
毛学明一个跟斗倒进雪里:“我身上挂了两个人的武器装备,除非把枪扔下。”
一班长又是一阵踌躇,拥有AK血统的八一杠,说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步枪都不过份,一旦落到鬼子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听说鬼子为了节约资源提倡精确射击,排斥火力压制,照这样说,81杠就算落到鬼子手里,鬼子八成也不会装备,但是按照历史的发展,鬼子最终将被米国占领,界时相关的资料就会落到米国手里。
如果米国先前苏联一步装备这种先进的步枪,会不会改变历史进程?
但鬼子拥有不错的医疗体系,牛磊要是落到鬼子手里被鬼子救活,同样是一场灾难。
一班长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鬼子距离小山包只剩下二百米的距离,用不了多久就会冲上小山包,时间不等人。
牛磊暴露在空气中的舌头突然动了动,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节:“腾腾喝,腾,腾喝。”
“牛磊,你说什么?”何骏赶紧把耳朵凑过去,可是这几个音节凑到一起压根儿就没什么意义,他怎么分析也搞不懂牛磊到底想喝什么。
“臭!”牛磊突然吐出一个清晰了许多的字。
这个音节何骏听懂了,牛磊说的是“走”字。
可是,真的是走字吗?
一班长终于下定决心:“何骏,再不撤就来不及了,我命令你马上撤离!”
声音通过无线电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牛磊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一把抓住何骏的胳膊,两只空洞洞的眼眶正对何骏,脸上残存的嘴唇死命动了动:“梆梆,或,梆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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