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克总说,我这人是学法律学傻了,人有些木讷,说起话来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懂变通,至于他做事儿时的那些野路子,更不是我能理解的。
其实后来经历了很多事儿后,我也渐渐赞同了唐克的这个说法,想一想,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唐克的话,不管用什么办法,明的暗的好的坏的,必保都要把那香灰拿到手,但我听说小沙弥拒绝后,也没多想,心里就放弃了,打算去另想别的办法。
幸好,大门被那只手给挡住了。
这只手很粗糙,上面还布满了很多伤疤,一看就是那种经常在野外的人,尤其他的装扮,看起来就像个资深驴友,虽然带着面巾和墨镜,但是能从其他地方暴露的皮肤看出来,这人常年经受风吹日晒,皮肤上遍布皱纹,呈现出一种健康的麦子色。
小沙弥转身一看到是这男人来了,立刻往后退了一步,从这小沙弥的眼神儿中不难看出,他对这男人好像很敬畏,甚至可以说是害怕。
“叶施主……”
隔着墨镜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能感觉到他正在打量我,但说话却是对着那小沙弥,“他什么事儿?”
男人一开口,语气低沉,透着一股威严,浑身散发着头羊的气质。
“这位施主说想来讨一点儿庙里的香灰。”
男人点点头也没说话,转身就往寺庙里去了,透过门缝,我看他径直来到院落正中的香炉前,随便从身上翻出一张纸,亲手在香炉里面刨了刨,弄出一大块香灰放在纸里包好。
在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旁边围着那几个正在说话的人都在盯着男人看,男人却目不斜视,全然不理会他人的目光,径直到我面前,将香灰塞进我手里。
整个过程中,男人一句话都没对我说,东西交给我后就回到了那群人中间。
其实学法律久了,也有一个好处,比戒规律条更重要的,是识人的功夫,一个好的律师必须能一眼看出一个人的心思,以及几个人之间的关系和立场,我这方面学的虽然还不到家,但是刚刚大概看了一眼,就觉得这个男人和身边几个人的关系有点儿怪。
怎么说呢,明显能看出来旁边那几个人和这个男人并不是一伙的。
趁我愣神的功夫,小沙弥已经把门关上。
山门缓慢关合的瞬间,男人回过头,和我对视了一眼。
按理来说,我和这男人素不相识,但是他的眼神儿却让我觉得奇怪,但是我也来不及多想,转身就往小老头儿家去,在路上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拦住辆车,送我回了镇上。
我回家的时候,唐克正坐在客厅中央,周围站满了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唐克,就看被围坐在中间的唐克唾沫横飞,正在眉飞色舞地讲着他过往的经历,周围的人跟听书似的,听得眼睛都直了。
倒是那小老头儿首先发现我回来,立马拉着唐克指了指我,“回来了!”
唐克伸了个懒腰,“东西都备齐了?”
我点头,将准备好的东西一样一样放在桌子上,唐克摆弄着,眉头就皱了起来,“糯米呢?”
“这儿,”我从裤兜里掏出了纸包,“你不是说香灰也行吗?”
“行倒是行……”唐克喃喃了两句,突然抬起头来,“不过……我什么时候告诉你了!”
“刚刚啊!”
我和唐克对视着,两个人眼里都是理直气壮的神情,但是这样对视了三两秒之后,立马都觉得不对劲儿,我连忙掏出手机给唐克看我收到那条短信,就看到我的收件箱里……
见了鬼了!
我刚刚拿着老爷子的手机,明明收到了一条短信,可是现在收件箱里就只有我N天前跟老爷子发的短信,手机一直被我拿在手里哪儿都没动过,可是这条短信的确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脑门儿上的冷汗立马掉了下来,紧接着我就觉得肚子里疼得厉害,唐克一看,连忙扶着我坐下,“你先别急,别急啊……来,谁帮我熬点药!”
不知道怎么的,一紧张的时候,肚子里的阴蛇蛊就闹腾得厉害,我脑门儿上汗涔涔的一片,人都虚脱了,脑袋却在飞速转动着。
唐克说,他从来没给我发过什么短信,既然这样,那给我发短信的人是谁?问题是现在那条短信神不知鬼不觉竟然没了,现在想查都无从下手,难道是我的幻觉?绝对不可能,我疯也没疯到这地步,要有这想象力我不如去写小说了!
幸好,唐克相信我。
“你别慌,咱们一点点琢磨,”唐克拍着我的肩膀,语气诚恳道:“你想,这个人能知道你要找陈年糯米,这证明什么?”
我几乎是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道:“他就在我们身边!我玩命找地方买糯米的时候,他就在我身边!”
这么一想,我不由得浑身发抖,这也太特么恐怖了!我竟然不知不觉被人跟了那么长时间,自己一丁点儿都没察觉,幸好这个人没害我,不,应该说他暂时没有害我,不然的话我可能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还有,他能把短信发到老爷子的手机上,这证明……”
我和唐克异口同声,这人肯定认识老爷子,说不定还和老爷子在一起。
药汤已经被人端到面前来了,我刚接过来,一个想法突然如闪电般在脑海中乍现,我连忙推开递上来的碗,拉着唐克道:“等一下!我想起来了!你记不记得上次我们给那个广兴古货打电话的事儿?”
唐克点头,“然后呢?你觉得是那个人?电话号码一样吗?”
我摇头,打了几次电话,我对广兴古货那人的电话还是有点儿印象的,号码肯定是不一样,不过我想到的不是这件事儿,“上次打电话的时候,我在里面听到钟声了,你说有没有可能,老爷子就在我刚刚去的那个寺庙里?”
“哎哎哎!”唐克兴奋得一阵怪叫,“有门儿!我看有门儿!你不觉得这人是故意引你到寺庙里去的吗?我觉得不单单是巧合。”
我和唐克想到了一块儿去,仔细一想,这人可能还真就是因为老爷子在寺庙里,所以故意给我发了短信引我过去,这是目前看来最顺理成章的答案。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刚刚有些兴奋窃喜的心,立刻又变得沉重起来--老爷子要是真在寺庙,为什么刚刚我去了没有见到他?我一下想到了在寺庙里见到那些人,再这么想想,那些人还真有点儿阴阳怪气的,莫非说……不是老爷子不想见我,而是他被那些人给控制住了,不能出来见我?
或许,我站在庙门口的时候,老爷子正从某个角落里看着我,想要呼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离开,想到这一点,我心里窝心的疼。
见我脸色不好,唐克连忙端来了药碗递到我面前,“你先吃药,天大的事儿,先把你这小身子骨儿照看好了再说。”
“不行,”我心里着急,端着药汤一口气灌下去之后立马站起身来,“我得再去一趟,说不定老爷子就在里面呢!”
其实后半句我没说完,我之所以这么着急,是怕老爷子真被人控制住了,说不定正在受到非人的待遇,脑袋里立马联想到了满清十大酷刑,心跟被人攥住了似的。
唐克听到这话立马攥着我的手腕,“齐不闻,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这事儿记不得,第一点,咱们现在捅了这么个篓子,怎么也要先处理了,眼看天就要黑了,咱早上刚把那个附蛊灵从姑娘身上打出去,要是那附蛊灵晚上来报复的话,这一大家子人全都得完蛋。另外一方面……”
唐克说了一半儿,深吸了口气,一脸忧郁,我被他弄得心烦,“另外什么?你别装神弄鬼的,赶紧说!”
“你想想,要是连老爷子都被控制住了,那咱俩过去,够给人塞牙缝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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