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克这话说的容易,但是对面的男人琢磨了半天,嘴唇哆嗦着道:“这金蚕嫁出去容易,再收回来就难了啊……”
自古以来,一蛊一解不假,同样的,像金蚕蛊这种有自我意志的蛊,每个蛊的性格也不一样。
这件事情上,我们身处劣势,如果男人执意不肯把蛊收回去的话,哪怕要了他的脑袋,照样还是收不回去,反正如果是我的话,确实是想不出办法了。
“我知道难,但是不管你是收回去还是转嫁给别人,跟我没关系。”唐克突然冷笑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横在男人的脖子下面,厉声道:“我没多少耐心,三个数儿,自己说吧,这脑袋是要还是不要!”
我不由得心下骇然,唐克这脾气上来了,八匹马都拉不住,可是男人要是决意不肯解蛊,闹出了人命也没用。
然而我很快发现,唐克的目光并非对着男人,而是对着墙角边那默不作声的老太太,从我们进来开始,这老太太连眼皮都没抬起来一下。
“三,二,一……”
话音刚落,老太太嘴唇连动都没动一下,气若游丝地发出一个声音道:“收蛊。”
一大家子人立刻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老太太,就听那老太太轻哼一声道:“碰上行家里手,我有什么办法?”
老太太看样子有个七十多岁,两鬓头发斑白,她低声嘱咐家里人去准备了一些草药,然后拄着拐杖从**爬了下来。
我发现这老太太的腿有毛病,走路一瘸一拐,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老太太看都没看我一眼,发出了一声干笑,那笑声就像老鸦枯鸣一般,道:“不该看的不要乱看,眼珠子喂蛊,那是顶顶好……哈哈哈……”
老太太仰天大笑,声音令人不寒而栗,我总觉得这老太太精神有点儿不太对劲儿,但要说是疯疯癫癫吧,好像也不全是。
在家中小孩儿的搀扶下,老太太往后院走出,不多时,小孩儿屁颠屁颠儿地跑过来,指着唐克道:“阿婆让你过去。”
小孩儿看着唐克的眼神中充满了敌对和仇恨,唐克摇头苦笑一声,我俩一前一后就往后院去了,只见在一段残垣断壁后面,放着一只木头澡盆。
木头澡盆长度差不多一米五,宽度也就一米,反正算是成人澡盆,木澡盆已经看不出来颜色,上面挂着黑色的污渍,黏黏糊糊的,里面漂浮着黑褐色的**,夹杂着上下沉浮的杂质和泡沫,远远地就能听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我连饭都没吃,光闻着这味道,肠胃里都是阵阵翻涌。
唐克几乎怒了,指着那澡盆道:“这什么意思?”
“进去泡着。”
老太太说完,拄着拐棍一瘸一拐地离开,唐克的拳头捏得嘎嘣嘎嘣响,心里对这老太太气得要死,却碍于人家是个老人家而没有办法,我看他几乎快被气吐血了,却没有丝毫办法,咬着牙道:“泡这个干吗?”
“别问,想活就泡,不想泡也可以不泡。”
世上最难对付的就是老太太这种人,俗称滚刀肉,油盐不进,不管你说什么,人家就这么两句话,你爱怎么着怎么着,我记得我初中时候喜欢的一个女孩儿就是这种性格,管你上吊自杀还是一哭二闹,全都没用,反正我心里是对这种人挺害怕的。
别说我,就连唐克也拿老太太没办法,看着那老迈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墙后面,唐克弓着身子趴在澡盆旁边闻了闻,又在地上捡起来根树杈刮掉一些澡盆上黏糊糊的东西抹开了看看,唐克喃喃道:“这是蛊涎。”
要是为了驱蛊的话,蛊涎是必备之品,就算不是金蚕蛊的蛊涎,唐克现在体内有金蚕蛊,其他蛊毒也敌不过他身上的毒性,也就是说,不管从哪一点来考虑,这东西对他的安全无法构成威胁。
想到这里,唐克干脆一咬牙一跺脚就把身上脱了个精光,只剩下一条短裤就跳进那东西里面去了,我光是在旁边看着就觉得想吐,更别说他跳进去后将一些**迸溅出来,腥臭的味道四溢,我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唐克在蛊涎里泡了足有两个钟头,小孩儿才跑过来说阿婆让他从里面出来。
我从车里给唐克找了条毛巾出来,他擦干了穿上衣服进了屋里。
对面的老太太正坐在床角,一双浑浊的眼睛毫无焦距,目光似乎飘向了远方,唐克靠在桌子旁边坐着,一只手撑着腰,一只手横在背后。
唐克发呆半晌,才抬起头来对着老太太道:“说吧,这蛊,你什么时候给我收回去?”
“现在你已经泡过了蛊汤,草药的气息会逼进你的体内,金蚕蛊最讨厌这味道,到了晚上,它受不了了,肯定会爬出来的,到时候我自然会想办法把它收回去,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步骤照做就好了。”
正说话间,老太太那大儿子从门外进来,想拿桌上的杯子喝水,唐克慢吞吞地起身让开,男人气呼呼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将杯子放在桌子上。
唐克抿着嘴看着男人摇头笑了一眼,转头望着老太太道:“你要是说话不算数,我怎么办?”
“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个啊……”唐克有些为难道:“那这就好办了,我可以给你家里人下个蛊,比如说花采蛊啊,这蛊只有金蚕蛊能解,你要是不把我体内的蛊逼出去,你家里人也活不了,你说这样好不好?”
老太太听完这话,那双始终不知道望着何方的眼睛突然瞪大了,转过头来与唐克对视着,她的眼中尽是眼白,黑眼球小得跟一粒黑豆差不多,目光令人不寒而栗,唐克却理直气壮地和老太太对视着。
想了片刻,老太太望着坐在院子里的大儿子,对唐克道:“你下了?”
“你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两人好像打哑谜一样,话说得云里雾里的,但是说到这儿的时候我已经明白了个大概--唐克刚刚已经在那个茶杯里下了蛊,就趁着他手背在身后的时候,而这样说来,那个男人现在……
我紧张不已地望着老太太,生怕她会突然跟我们翻脸,谁知道那老太太不怒反笑,摇摇头道:“也罢,你既然不放心,那怎么样都随你好了。”
听到这话,我才终于松了口气。
一直在老太太家中等到了晚上月正当空的时候,老太太让我们跟着她进了旁边的正堂。
在正堂正对着门外的那面墙上摆着个神龛,神龛上还摆放着香炉瓷碗,应该是以前用来供奉金蚕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依照经验,在神龛前面不超过一丈的地面下应该被挖出来了一个坑,坑里放着蛊盅,将金蚕喂养在里面。
老太太吆喝着让儿子把地上的方砖掀开,方砖下面果然中空,里面黑洞洞的,老太太用拐杖挑起一只直径足有一米的木头盖子,露出了下面的一只土缸。
这土缸的个头不小,我看了一眼,比我见过的所有养蛊的蛊盅都大,跟水缸差不多大小了,按理来说,一般蛊盅都比较小,方便毒虫在里面互相厮杀,既然把蛊盅弄得这么大,那当初里面一共放了多少只毒虫?光是想想看,我就觉得背后一阵发麻。
“你先进去。”
老太太让唐克进去等着,说是用缸里的阴气和毒性把金蚕逼出来,让它误以为要又要开始厮杀了。
唐克看了老太太一眼,警惕道:“里面没有东西?”
老太太没回答唐克,让自己的大儿子进去,这人进去蹲在缸里,老太太还扣上了木头盖子,两三分钟后才把盖子掀开,男人从下面冒出头来,全身安然无恙。
唐克这才进了缸里,老太太还将一根粗竹筒递了进去,让唐克用这只竹筒呼吸。
我紧张地望着唐克,俩人对视一眼,唐克给我比划了个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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