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计,就算是在这里活了一辈子的人,也绝对不会想到他们脚下的大地之下会住着这样匪夷所思的庞然大物。
这东西不知道在地底下生活了多少年,我心里满是疑问,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然而脚下大地的震颤导致的恐惧已经好像一只铁钳,扼住了我所有的好奇心,不敢探上前去一步。
剧烈的摇晃仍在持续,我在通道外面,碎裂的石块好像陨石坠落一样,不停散落下来,我只能如同鸵鸟一样抱着脑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里的恐慌并非用语言所能形容的。
这种等待非常漫长,我对时间已经失去了所有概念,人仿佛处于静止状态,已经无法通过感观来体会到世间的流逝和变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凭直觉,至少超过了五分钟,大地的震颤终于一点点停了下来,碎石仍在掉落,但是已经比之前减弱了不少,空气里漫扬着灰尘,喉咙干涩,被呛得无法呼吸。
我蒙着眼睛,当所有震颤终于全部停下的时候,我才睁开了眼睛打量周围。
眼前的一切景象,如同地震之后的惨状,劫后余生的心情还很激动,我的心跳很快,蒙住口鼻吃力地深呼吸了两下之后,人才算平静下来。
我顾不上别的,两步冲到了山洞前面。
原来足有一米多高的洞口被数块巨石所挡住,最大的石块即便我竭力张开双臂也无法环抱,更不要说是徒手挪动了。
石块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连一丝缝隙都没有,我用手电在石块中间照了一下,甚至没有一丝空隙能将我的手电光传过去。
一时之间我甚至不敢说话,静静地将耳朵贴在石头上,企图听到一些从对面传来的声音。
在这种地下结构中,通道就好像毛细血管一样脆弱,一旦发生地下坍塌,通道最有可能全部垮塌,我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我完全能想到所有最坏的结果,只是,连自己都不敢去想。
周遭一片静谧,除了我呼吸的声音之外,听不到任何声音,本来如同火苗一般在心头攒动的希望正在一点点熄灭,我两步爬上了巨石,终于在通道上方找到了一个孔隙,只是里面也被堵死了,仍旧无法通过孔隙看到里面的情况,我只能对着那空隙大吼了一声道:“唐克!”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山谷中发出回响,无数声音重叠在一起,让本来单一的声音变得丰富而有些混乱,但这种感觉却让人极度绝望--此时此刻,能够对我做出回答的,就只有我自己的声音。
我想再喊几声,长大了嘴巴,却已经没有勇气发声,所有声音堆积在我的胸腔中,疼痛难忍,令我无法呼吸。
“唐克……”
好像是惯性一般,我低声喊了一声唐克的名字,这声音小到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可就是这个声音,却与我胸中仅存的希望一样,虽然微弱却仍未消失。
无数想法在我的脑海中叫嚣,我的思维混乱,甚至无法将思绪捋成一条线,每个思路都好像一条独木桥,只走了一半便突然终结,这让我无法继续思考,在这种极度混乱的状态下,我只能自己和自己谈话,竭力保持平静和理性地告诉自己,这样下去没有办法,我没有时间了,唐克更没有时间,我不能把精力耗费在毫无意义的感情消耗上。
感情,才是这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
想到这里,我纵身一跃从石堆上跳下来,手电光扫过石堆,我从中找出来一块最小的,努力去将石块搬动。
大大小小的石块重叠在一起,如同多米诺效应,那块石头刚被我搬开,上面的石块失去了着力点,立刻向下滚落,幸好我躲开得及时,差点儿被石块砸中脚,但是心中也不免狂喜,至少加快了搬运速度。
不过只是搬了几块石头,我的手立刻被石块磨得十分粗糙,连着肉的指甲被绷紧了,疼痛难忍。
然而这种情况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我迅速发现剩下的石块根本没有我能搬动的,然而石堆的数量庞大,即便是上面的不停滚落下来,仍旧有顽固的大石块堵住洞口,甚至连一个巴掌大的空隙都没有。
沿着手指粗细的裂缝,我将手电照进去,并没有照到唐克,但是从手电光的情况来看,里面是一块空地,至少可以保证里面没有坍塌。
想到这儿,我的心中不由得一阵兴奋,希望也渐渐燃起一些,我舔了舔嘴唇,思路变得异常清晰。
在这里等下去肯定不是办法,必须要想办法出去找人来帮忙。
我用手电照了照周围的情况,捡起了地上的背包。
两个包,一个是我带在身上装满了装备的,另一个是唐克从小号身上抢过来的,里面除了一些装备和食品之外,最主要的东西是那个笔记本电脑,果然在包里,这个包是小号从之前下地的伙计身上摘下来的,防水性能很好,除了一个被合上的侧袋之外,里面进水的情况并不严重,我将笔记本电脑拿出来塞进了我的包里,又从食品袋里找出了一根香肠和两条巧克力塞进兜里。
洞内的烟尘并没有完全散去,至此,仍旧看不清楚远处的情况,手电光的照射程度仅能维持在五米左右,我沿着山壁一直往前走,试图寻找一个出去的通道。
其实我知道这可能有点儿难,而最恐怖的情况在于,我有很大的可能性在里面迷路,因为从这个地下山谷的大小来看,差不多是整个地下结构的核心,四面八方的通道都汇聚于此,有种细流入海的架势,到了这时候,我压根儿不怕通道会通向什么奇怪的地方,只要能让我出去就行,但是如果是死胡同的话,就糟糕了。
我竭力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不利的情况,咬着牙向前一路走去。
肚子正在咕咕叫着,我才想起来上一顿饭我根本没吃什么,虽然这会儿根本没有胃口,但是为了体能也必须得吃,我一只手往背后摸去,在侧袋上翻找,谁知道手才刚摸到侧袋,我突然听到了一阵杂音。
那声音在地下山谷里显得尖锐刺耳,发出了阵阵回响,吓得我心惊肉跳,人差点儿蹦起来,一下靠在了山壁上。
约莫有个一两秒钟,声音还在持续着,但我已经反应过来,这声音就在我背后传来,是对讲机发出的啸声。
惊魂未定之下,人还有点儿恼怒,可是将这东西拿在手里的时候,我心中突然感到阵阵彻骨的凉意。
对讲机保持着待机状态,在这种状态下是不应该发出声音的,而且,唐克现在生死未卜,那两个伙计反正是死透了,如果不是对讲机距离太近,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噪音?
我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手忙脚乱地将无线电拿出来,手还没来得及将对讲机关掉,里面便发出一声格外尖利的啸声,如同恶鬼叫嚣一般!
将对讲机关掉的时候,我的手都在颤抖,瑟瑟缩缩地将对讲机塞回去,继续往前走去。
刚刚的慌乱中,手电筒被我不小心掉在地上,已经滚出去了老远,我顺着光线上前将手电筒捡起来,就在光线的摇晃中,我突然看到了什么东西正在动。
寒意好像一只蠕虫在我背后爬,我的牙齿在上下打颤,甚至不敢去捡地上的手电,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贴在山壁上。
眼前的光线正在摇晃,手电筒就躺在地上,光束沿着地面延伸出去,光好像从地上长出来的一样,沿着地面氤氲而上,然后被一些黑影切碎、分裂。
那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光线中走动,导致光线反射发出变化的原因。
通过摇晃的光影来判断,那些东西的数量非常庞大,在手电筒前面不停摇晃往来,我吞了口口水,已经无法形容此时的情绪究竟是恐慌还是绝望。
定了定神,手电光重新平静下来,我壮着胆子将手电筒从地上捡起来关掉。
漫天盖地的黑暗之中,我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传递,起初还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是片刻之后,我突然反应过来,那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应该是有人正在面前走来走去!
我硬着头皮打开手电,将光线调到最小,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照过去,便看到了几个人正在我面前不远处爬行。
四脚贴地,好像动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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