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的乡间小巴车上,周遭都是交谈声、婴儿啼哭声、打呼噜声,然而现在这些嘈杂的声音我好像完全听不到,世界一片安静。
唐克没死,但是情况也没我们想象中那么乐观,老天并未给任何人多一分眷顾,我们发现他胳膊上的那一片皮肤已经开始发生了石化的迹象。
我已经看到了好几个人被石化的情况,当初叶修给我说过,他父亲那一批人被石化的速度很慢,他们的身体是经过好几年的痛苦折磨之后才被完全石化了的,到了后期的时候,人根本不能动,硬邦邦的就像石头一样,叶修说他那时候每天一睡醒第一件事儿就是去看他父亲,他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会来,到底会不会来,心中又紧张,却也有一点儿激动。
那种痛苦无法形容,作为亲人,他甚至希望父亲能早日得到解脱。
与之相反,那两个伙计被石化的速度就很快,不过他们应该是刚中蛊就死了,应该是小号下的手。
但是当初老爷子他们带进山里那个向导,那个人从进山到被送出来不过几天的时间,是以最快的速度被石化了的。
我不知道唐克的情况会怎么样。
“看看看!”唐克嚷嚷着,打断了我的思绪,他一只手拽着袖子,将被石化的部分盖上,嘟囔道:“不收参观门票啊?”
唐克被石化的部分在左小臂中间的位置,看起来并不影响关节和手的活动,但是石化是横纵向并进的,不光是表面皮肤看起来有异常,下面也是硬邦邦的,控制手的筋脉受到一定影响,他的左手变得不太灵便。
我吞了口口水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扩散?”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唐克甩给我这么一句话,便转过头去不吭声了。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怨恨我,如果当时我的速度稍稍快那么一点儿,就不至于。
下了小巴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伙计给我们订好了票,直接到售票口去刷了身份证就拿到两张火车票,本来老爷子问我们要不要给我们订张专程到临近大城市的火车票,过去了转飞机回来,但是人实在是折腾不动了,我宁可在火车上睡一晚上。
老爷子的伙计给我们俩订到的是上铺和中铺,然而上了火车才发现火车上根本没什么人,我和唐克就睡在下铺,车都还没发动,我已经和衣躺下了。
车子摇晃一晚上,到明天傍晚的时候就能回到埁都市,摇晃的火车就像个摇篮,我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的,我就觉得身子好像在不停地往下沉,浑身的骨头都软了。
睡着睡着,我突然觉得腿有点儿痒,好像有什么人在撩拨着我的身体一样,当时以为是做梦也没有在意,想去挠挠,但是身体实在不停控制,累得一动都不想动,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可就在我刚重新陷入沉睡的时候,胳膊上的一个冰凉触感让我一下回过神来,妈的有人在摸我!
我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时间超过九点,火车上已经熄灯了,只有走廊上的小夜灯发出昏暗的光亮,这人的身影被笼罩在黑暗中,勉强能看出来这身材肯定是个男人,他好像在我身上找什么。
我靠居然还碰上贼了!我想都不想便一把抓住这男人的胳膊,谁知道他的胳膊滑得厉害,居然自己挣脱了,我立马抱住了他的腰,双腿在床板上蹬了一下,干脆将他推到了唐克那张**。
**的唐克惨叫一声,接着便破口大骂,他睡蒙了,根本管不了谁是谁,一通拳打脚踢下来,我的脸上挨了两三下。
“你他妈看清楚了再打!”我趴在那人身上,拽着唐克的棉被想将他先蒙住,这人两腿猛蹬借力,居然从棉被里面蹿了出去!
当时那动作我记得很清楚,这人是趴在唐克那边的**,人好像一只平飞的鸟儿,从卧铺的梯子和栏杆中间那个空洞里蹿了出去,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我趴在**已经看傻了。
就在这时,灯光照在那人的脸上,我一下就懵了,眼前的不是别人,呵呵,真特妈哒冤家路窄,居然是那小号!
我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唐克大骂一声,也跟着爬起来,一个翻身刚好翻了个跟头从那个空当里翻了出去,身子顺势落在地上,翻身爬起来刚好是一个预备跑的姿势,抬腿便追。
我压根儿没想到小号居然会追到火车上来,心中顿时就怒了,这也太看不起我们了吧?我心说天堂有路你不走,那你爷爷我就得和你玩两手,想到这儿我也跟了上去。
晚上,卧铺车厢里没人走动,小号在前面飞奔,我和唐克紧随其后,刚跑了两节车厢,正碰上一个出去洗漱的,人还没站稳就被小号揪住领子向我们扔了过来,唐克一个闪身就跑过去了,顺手还推了一把,那人正撞在我身上,将我结结实实压了个跟头。
“你怎么走路的?”那男人手里还拎着刷牙杯,低声咒骂了一句。
“别啰嗦,”我也不知道是摁着男人的哪儿借力,好像是一巴掌摁在了他脸上,反正我使劲儿一撑,从地上爬了起来,等我再跑到车厢连接处的时候,就看到那小号冲进了一个洗手间里面,唐克赶在他关门之前也跟了进去,门被两人在里面反锁了,紧接着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撞击声。
这下爽了。
我站在门外,心说反正也帮不上忙,干脆就这么看戏,里面一会儿传来唐克的叫骂声,一会儿是小号的闷哼声,我脑袋里脑补着里面会发生的情况,觉得也挺有意思,第一次听说俩大老爷们儿在火车上进同一个卫生间,这故事的发展空间还挺大,足够我编个故事玩儿。
但是等了约莫有五分钟之后,我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儿了。
我们坐的这种老式火车,洗手间空间特别小,唐克和小号的身手都很好,要是分不出来个高下,那就是拼个你死我活,而且在这种狭窄空间里,不是拼战术的时候,说白了就是拼体能,在这一点上我对唐克相当自信。
突然一瞬间,里面一下没了声音,我紧张地站在门口,随手抄起了车厢角落里的一条拖把当武器,心说要是小号先出来,那么对不起,别怪我不斯文。
可是等了许久,里面仍旧没有半点儿响动,我就慌神了,转身去找乘务员。
“开门?”女乘务员正跟乘务员办公室里自拍呢,听我这么一说,撅着的嘟嘟嘴放下来,翻了个白眼道:“锁门肯定是里面有乘客,我怎么给你开?”
我有点儿急了,“里面是我女朋友,进去半天,万一晕倒了呢?”
女乘务员将我上三路下三路打量了一遍,那眼神儿的意思就是“你也有女朋友”?僵持了片刻,她终于起身,掏出钥匙来帮我开门。
门敞开一条缝,女乘务员探头看了一眼,立马转过头瞪了我一眼道:“你女朋友跑路了吧?”
“啊?”我本来已经做好了看到任何场面的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现实还是比我高了一招,大开的房门里面,洗手间内空无一人,车窗玻璃打开了,风声呼啸灌入,拍打着车厢门板。
洗手间里一切正常,除了玻璃被打碎了之外并无异处,就是没有唐克和小号。
我讷讷地退回去,跟人家乘务员道歉两声,魂不守舍地回到了车厢。
坐在卧铺上,我心里大骂卧槽,这是什么情况?两个人跳车跑了?居然就这么把我扔下了!
发了一会儿呆,我才回过神来,将刚刚发生的事情捋了捋。
小号半夜摸过来,应该是一路上跟踪我们来的,他想在我身上找什么东西。
我在身上摸索了一阵,就只有裤子上的几个口袋,我没有在身上装东西的习惯,除了一个报废的手机之外,兜儿比脸还干净。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到了背包,上车的时候,背包被我塞在了床铺下面,我一把拽出来,心就凉了。
拉链被拉开,整个背包大敞四开,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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