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身处郊区,我对这一带的环境并不熟悉,以前还没怎么注意过这边有这种工业厂房。
在我们面前的这座工业厂房看起来已经废弃很久了,窗户都是碎的,到处都是陈旧的痕迹,墙面还是那种老式的红砖墙,以前似乎是用来进行重型工业生产的,到处可见刷了蓝色油漆的大型设备,不过都已经锈迹斑驳了。
我看了唐克一眼,他正在口袋里摸烟,我随手掏出一包扔给他,“你是带我来解蛊啊?还是到这儿把我卖了啊?”
“这年头,废铁都不值钱,猪肉倒是涨价了。”
说完,唐克低头点烟,吊儿郎当叼着烟头便往厂房里面走。
厂房的地面是那种沙土地,前阵子应该下过几场雨,遍地泥泞,一踩就是一个坑,鞋子陷进去拔不出来,废了好大劲儿才走出去几步。
这种感觉让人有些焦恼,我正琢磨着反正鞋里也快灌泥了,不如干脆把鞋脱了。
然而还没等我实施,就看到眼前的泥巴突然动了一下。
不是我夸大,真真切切是泥巴动了一下,只见土褐色的泥巴好像有生命一样,翻滚了一下,好像在蠕动,又好像是涨了起来。
我被吓了一跳,人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鞋陷入了泥巴里面拔不出来,我一下就摔坐在地上,旁边的唐克停下脚步看着我,“干嘛?新玩法啊?”
“你看!”
我指着那块刚刚动了一下的泥巴正想让唐克看,就看到那泥巴猛地拧动一下,紧接着,一个土褐色的东西从里面冲了出来!
这东西细长,足有手腕粗,一米长,虽然裹满了泥巴,但我也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条蛇!
蛇身上都是泥巴,看不出花纹,唯有那一双黑豆一样的眼睛鼓胀得溜圆,血盆大口中吐出了猩红色的芯子,四颗獠牙尖利得如同尖锥,向我扑面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唐克一把便揪住了蛇尾,还不等那蛇勾回身子做出反应,唐克已经抡圆了蛇身,在半空中狠狠甩了几下,顺势向远方甩了出去,就听到那蛇被摔进了淤泥中,发出了“啪”的响亮一声。
我坐在地上大口喘了几口粗气,人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心跳得厉害,就看唐克竟然向那蛇被扔出去的方向走去,半晌,唐克从淤泥中拎起了那条蛇。
好在蛇已经死了,身子软绵绵地垂在唐克手中,我这才撑着地面爬了起来,浑身上下都是黏糊糊的泥巴,人有点儿憋气。
唐克正打量着手中的蛇,啧啧一声道:“哟,好像还挺毒的。”
“哦,那你留着自己享用。”
“你懂什么,拿来泡酒的话,越毒的蛇就越补。”
唐克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我理解不了他这种雅兴,打断他道:“走吧。”
一路上,那条蛇猛地蹿出来时的狰狞样子就像是慢动作回放一样,不停地在我脑海中闪现。
按理来说,城市里是很少有蛇出没的,估计是因为这片厂房被废弃的时间太久,所以才会有蛇在附近出没游**吧,生态自然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人类和生物的共存,有时候毫无规律可言,有时候又远远精妙于规律。
我们从一些废弃的厂房和机械中间穿梭,有些穿越时空的感觉,一直绕过了两三座巨大的厂房后,唐克带着我拐进了一条小巷。
说是巷子,其实就是两道墙中间的夹缝。
狭窄的空间增加了恐惧感,我跟在唐克背后,忍不住问道:“咱到底去哪儿?”
“我给你说,”唐克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人听到似的,神秘兮兮道:“等会儿要见的人,叫蛇老汉,你管他叫伯,这蛇老汉脾气不好,谁的帐都不买,咱老爷子倒是跟他打了招呼,不过惹毛了他,照样不搭理你。”
唐克对我认真嘱咐着,语气十分严肃。
听唐克说,这蛇老汉的脾气相当乖张。
从蛇老汉这名字上就能听出来,此人玩蛇的手段相当厉害,听说凡是与蛇有关的蛊,没有他解不了的,按理来说此人如此神通广大,现在不说通家富贵,至少也是衣食无忧才对,但是看样子,蛇老汉的境况并不太好。
“没办法,”唐克的语气很复杂,好像是惋惜,但是又透着点儿敬佩的意味,“脾气倔咯。”
如果他愿意的话,现在至少是圈子里元老级的人物,但是因为当年惹了一些不该惹的人,现在才落得如此下场。
听说蛇老汉做事儿有几个规矩,他解蛊虽然很厉害,不过有三种人的蛊不解。
第一,吃过蛇肉的。听说蛇老汉解蛊的法子非常特殊,和这一点相克,凡是吃过蛇肉的,解蛊的时候会发生危险。
第二,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的。蛇老汉的说法是,自己的这门手艺是老天爷赏饭吃,那就不能做逆着天来的事情。
第三点比较匪夷所思,有婚外情的男女。这就要说到伤心事儿了,蛇老汉是孤身一人带着个儿子过日子,听说媳妇儿早年间跟人跑了,剩下了蛇老汉和重病不治的儿子,所以蛇老汉才会立下这么一条规矩,可见他对这种对情不忠的人有多憎恨。
反正听完这几点之后,我脑袋里已经勾勒出了一个蛇老汉的形象,完全是一个当年曾经为情所伤的老杠头的样子嘛,不光杠头,报复心理还挺强。
不过说是脾气乖张,我还有点儿紧张。
这一路上靠唐克的那种药,我体内的蛊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时不时闹一下,也是不痛不痒的,不过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这个蛊有点儿不大对劲儿,尤其是当我了解到我本身的体质后就觉得特别不能理解,既然我是不怕蛊的体质,当初怎么会中蛊的?
脑袋里胡思乱想的时候,人已经跟着唐克穿过了狭窄的巷子,前面的唐克停住了脚步,越过他的肩膀,我就看到了眼前不远处的一座三层小楼。
小楼看起来是厂房的一部分,看起来很奇怪,就像一个过度消瘦的人,瘦高得甚至有些畸形的那种。
楼体外墙是类似黄油的黄色,只是多年经过风雨的剥蚀,墙体已经剥落了很多,露出了下面青灰色的水泥墙面,每层楼都有一个不大的高窗,一米多高,半米宽,也和楼体一样瘦长。
总之,整座小楼光从外观来看,就让人觉得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唐克走近了小楼,一楼的大门同样是瘦长的形状,铁门已经爬满了红褐色的铁锈,门上的油漆鼓起来,一块一块,好像某种恶心的皮肤病,从大开的铁门往里面看,能看到那种镂空的、由铁片拼接而成的楼梯,蜿蜒着往楼上爬,与周遭环境不符的是那地面,干净得有些过分,你说是有人舔过的我都不觉得意外,水泥地一尘不染。
只见唐克双手叉腰,对着楼上的窗户喊了一声道:“蛇伯?”
唐克的声音在周围发出了阵阵回声,就好像旷野中毫无回应的吼叫。
喊过一声之后,唐克不再做声,就盯着二楼的窗户看。
等了许久,发现上面并无反应,我凑到了唐克身边,皱着眉头道:“是不是没人啊?”
我这时候的心情特别复杂,总觉得这蛇老汉比我体内的阴蛇蛊还要危险,心情有点儿像小时候被带去看医生时的心情,总想找尽一切办法赶紧开溜。
唐克没做声,仍旧盯着上面的窗户看。
差不多等了足有十分钟,楼上终于传来了一个声音,是金属的撞击声,我探头一看,就看到楼上的高窗里伸出来了一根铁棍,那铁棍在窗棱上敲了好几下,总算是允许我们进去的意思吧。
我和唐克这便迈步往那房子里面走去。
前面的唐克一条腿迈上了楼梯,突然停住了,转头望着我嘱咐了一句。
“等会儿你别害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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