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
窗外,刚刚已经停下的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淅淅沥沥地又下了起来,疯子的声音有些干哑有些低沉,在那阵阵细语之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这是我最后一个机会。”
人如果没有牵挂的话,活在这个世界上将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就比如疯子,但他偏偏有牵挂,他的弟弟,如果不是为了弟弟的话,疯子可能早就不在这世界上苟延残喘了。
我清了清嗓子道:“如果你解了蛊,他们把弟弟还给你?”
“哈……”不等疯子做出回答,旁边的唐克便笑了一声,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齐不闻,你还是太嫩。”
唐克说,像是金家这样的大家族,根本没必要去和疯子讨价还价,他们是不会额外给他什么优惠条件的。
“没错儿。”疯子耸了耸肩膀,对唐克露出了一个赞同的表情。
疯子仍旧在按照他自己的办法,在金家到处寻找弟弟的下落,当年大人给起的名字叫金吾泽,疯子通过一些手段查过这个名字,但是在小的时候改了名字,也不知道改成了什么,之后就音讯全无了。
直到现在,疯子还认为弟弟应该活着,因为当初本家的人如果想要把他处理掉的话,根本没必要给他改名字。
或许他们想用这个弟弟作为胁迫疯子的把柄,毕竟他们之所以留着疯子,是因为疯子手上掌握着一些解蛊的秘法,是当年从他爷爷手上学来的。
我听到这里之后顿了顿,觉得疯子对我们有所隐瞒,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本家的人没必要如此重视他,他应该还掌握着一些甚至没有告诉我们的事情。
本来,疯子告诉我的那些事情让我对他抱有极大的同情,但是一想到这个问题之后,那些同情心立刻烟消云散了,我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上很多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间里传来了一个古怪的声音,咕噜咕噜,我顺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就看到唐克对我们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你们都不饿啊?我还没吃饭。”
我有点儿无语,他总能在这时候搞出来这种事儿。
望着窗外的天色,我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疯子对我们隐瞒的那些事情,我现在并不急着知道,等到他该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我发现一直以来,我在这件事情里都特别着急,但是着急根本没有用,我总是主动地往前走,试图以此等到更多的消息,这个想法是对的,但是手段有问题,我的做法反倒将我推向了一个非常被动的局面。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特么也不着急了,谁着急,就让谁先开价吧。
我对疯子露出了一个淡然的表情道:“该说的都说完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疯子没有抬头看我,还是在摆弄着怀里的阳莱,但是我发现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大概是我的回答让他感到出乎意料,疯子可能没想到,像我这么执着的人,也会变成今天这样。
“那就走吧,我送你们走。”
疯子说完站起身来,阳莱爬到了**,好像没有和我们一起走的打算,还真就应了疯子的那句话,阳莱似乎对什么都不敢兴趣。
我们一路走出房门,向大门外走去,本来走在最前面的唐克突然顿了一下。
我跟在唐克后面,装着一肚子的心事儿,没注意到他突然停下来,差点儿和疯子撞在一起,撞个跟头,人有点儿郁闷,低声道:“你干嘛呢?突然停下来干嘛?”
“别动。”
唐克伸出手来,将我们拦住了,用低沉的嗓音轻声道:“这房子里面不对劲儿。”
我和疯子对视一眼,不知道唐克说的不对劲儿究竟指的是什么,就听到唐克低声道:“这房子里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说着,唐克快步来到了门口,就看他试图推开大门,我也跟在其后,发觉唐克好像推不开那扇门似的,连忙伸手去帮忙。
“拿手机照一下……”
唐克话还没说完,我的手已经按在了大门上,往外推了出去。
刚刚看着的时候,还以为是有什么东西顶着门,导致门根本打不开,本来嘛,唐克刚刚的动作看起来特别吃力,但是我推了一把,却发现房门很轻,就和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一样,轻轻推一把就推开了,不知道唐克为什么好像费了很大劲儿一样,我正纳闷儿的时候,就看到唐克脸色都白了,立马对我嚷嚷了一句道:“谁让你动了!”
我没明白唐克的意思,疯子已经拿着手机跟上来,用他那老式诺基亚对着门外照了一下,唐克借着光线,轻轻地拽着门扇,我发现他们俩人都小心翼翼没有迈出门槛。
同时,在那扇门上,我看到了一张纸条,本来是贴在外面的,好像还很长,上面剪出了图案,这张纸应该本来是被横着贴在门外,好像是挡在门上的,但是被我刚刚推了一下之后,扯开了。
我不知道这张纸条是干嘛用的,疯子和唐克都很刻意避免用手碰到那张纸条,我就看到悬挂在门上的半截纸条上好像被剪出了小人的形状,就像小孩儿的剪纸作品一样,一个一个小人手拉手,排成一排的那种长条形剪纸。
“这是门神。”
门神?疯子这么一说之后我都差点儿笑了,什么是门神?
以前旧习俗中,家家户户的门口都贴门神,大多是神荼、郁垒,或者是秦琼和尉迟恭,也有贴钟馗像的,这都是几种比较常见的门神像,这种算是武门神,至于文门神,有天官、童子、刘海蟾,或者也有贴送子娘娘的,除了文武门神之外,还有人贴祈福门神,就是福、禄、寿三星。
但是我怎么也没听说过有人往门口贴小人当门神像的,不仅如此,从传说中来讲,中国人认为小人是一种非常不好的东西,都是过年在鞋底下垫个小纸人,取个踩小人的意思,贴这种东西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疯子抿着嘴唇摇摇头道:“这种门神不是普通人家用的,这是古时候义庄里面用的。”
用疯子的话来说,如果普通人家的门神是为了防止小鬼进门的,那么这种义庄里的门神,防的是里面的东西出去。
义庄向来是存放尸体的地方,有些人死了之后三魂七魄还没有散尽,剩下的魂魄会留在尸体附近,义庄门外贴着这样的门神,为的就是防止这些魂魄从义庄里出去。
但是问题是我们这儿根本不是义庄,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刚刚我们进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东西,这么一会儿功夫,是谁贴在门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种老宅子的门口,门头探出来一些,使得本来就有些微弱的院子显得更加昏暗了,时间差不多是下午六七点钟的样子,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我、疯子和唐克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儿。
是有人跟在我们后面来的,至于目标嘛,肯定是疯子,要是对付我和唐克的话,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把门轻轻重新关上之后,我和唐克互相交换了个手势,这是我们俩之间的默契,早先在地下的时候也是这样,意思是不要动,先退回去再说。
旁边的疯子看得云里雾里,但很快也反应过来,跟着我俩一起往后退。
我们三个重新退到了房间里面,唐克坐在桌子上,做了个手势,让我开灯。
反正不管这个人到底是谁,到底想干嘛,肯定会在附近观察我们的行为和动向,唐克的意思很简单,我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先商量一下对策再说。
唐克叼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抬起头来看着疯子道:“我就是特别纳闷儿,我现在就想问你一件事儿,你到底是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主儿?这家伙手段看起来不一般啊!”
用唐克的话来说,对方做出这样的举动,下面肯定还设了一个大局,具体是什么,我们现在还不好说,但是估计轻松不了,他就是想问问疯子惹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段位,我们也好进行猜测。
“说实话,我也不了解他的实力,”疯子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道:“我连他人都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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