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猞猁推棺?”这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听到刑秋这话,营子里几个管事的相互看了一眼之后,脸色也都不太好看。
先不说这话听起来就不吉利,光是棺材坑里的那些死猞猁就够蹊跷的。
我蹲在地上仔细看了看,这坑里头的猞猁尸体一只叠着一只,少说也有几十只,腥臭气冲天而起,熏的人头懵,这些跟家猫似的动物身上没有其他伤,只有一对前爪磨烂了,浓稠的血液都是从这些前爪上流出来的,看样子生前的确像是在推什么东西。
几个管事的估计受不了这大殿里的血腥气,都退了出去跟我爸站在一起抽烟,大殿里只剩下我和刑秋两个人。
刑秋上来看了一眼棺材坑里的情况,又走到棺材旁边来回观察了一遍,就招呼我过去。
“昨天晚上你走的时候棺材是这样的吗?”刑秋指着横放在地上的棺材问我。
我大着胆子走过去看了看,可以肯定昨天我走的时候棺材不在这个位置,昨天晚上王秃子他们根本就没把棺材掘出来,王秃子让人剥棺材盖的时候下半截棺材还竖在坑里,而且走近这么一看,我发现棺材的颜色也比昨天晚上深了一点,棺材宽的那头密密麻麻有好多挠出来的白道子,看样子应该就是坑里的这些猞猁挠出来的。
刑秋听完我说这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居然什么话也没说,招呼人就开始下山。
我顿时懵了,心急手快的拉着他不让他走:“刑哥,刑爷!别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
刑秋好像没弄明白我什么意思,满脸疑惑道:“什么你怎么办?”
“你好歹告诉我昨天晚上我遇到的是人是鬼啊,被那玩意儿缠上,会死不啊?”我哭的心都有了,死活拉着他不松手。
到了这会儿,傻子也知道昨天晚上我遇到的那个胡月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人,搞不好还跟火神庙里的这口红皮棺材有关系,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要真是我被女鬼那啥了,老子肯定自断命根!
刑秋被我拉住,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说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准备后事就是了。”
说完他扭头就出了大殿,我却如同被雷劈了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么说,我没救了?
不能啊,我叶初一活了二十多年没做过什么坏事,怎么这事儿就让我赶上了?我死了我爹咋办?他就我这一个儿子,还指望我给他养老送终,难道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刑秋已经让我爸他们先下山了,看到我还哭丧着脸坐在大殿里发愣,他走过来踢了踢我的腿,“还不走?”
“走个屁,你不是让我准备后事了吗,反正都是死,我就死这儿得了,难道还得挑个地方死啊?”我心里说不出来啥滋味,这句话也是赌气说的,反正人死屌朝上,伸腿之后啥感觉也没有,死哪儿都一样。
刑秋被我气笑了,无奈的摇了摇头:“跟我走你还有一线生机,否则我能做的就只有帮你选块好地方。”
人生的大起大落
来的太快,我半天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满怀希望的问刑秋我是不是真的还有救。
刑秋收起了微笑,皱着眉不太肯定的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件事似乎没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那棺材我检查过,里边已经空了,尸体不翼而飞,我在想你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胡月会不会和棺材里的尸体有什么关系,不过要弄清楚这些,我们得先去找一个人。”
那还说啥啊,走啊!
刑秋说找人的事情先不着急,倒是我,昨天晚上被脏东西碰过,又在荒山野岭睡了一晚上,阴气加潮气入体不好好处理一下恐怕找到翠翠问出结果,我也差不多要入土了,而且火神像里砌红皮棺这个事儿,营子里的人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些什么,最好先回营子里问一问。
提到这个我就想起来“猞猁推棺”这四个字,问刑秋到底是什么意思。
刑秋说猞猁跟猫同宗,奸诈狡猾不输黄皮子,这种东西比胡黄白柳灰更容易成精,而且本性凶戾非常,由于平时少见所以关于这东西的传说少之又少,不过但凡有这东西出现的地方,要么是风水绝地,要么就是鬼门关,反正不是什么正常的好地方。
听这意思,刑秋是说我们营子附近有这种地方。
我立刻想起了猞猁沟,那地方大白天的都瘆人,树林子里的浓雾化不开似的,要说邪门,那地方肯定没跑。
“猞猁推棺这种事,我是第一次看到,之前只听我师父提起过,那是六七十年前的事了,关于这些我师父就跟我交代过一句话,但凡遇到猞猁推棺,方圆十里广受波及,能躲则躲,能避则避。”提到这个,刑秋脸上布满了淡淡的愁云。
“这么说,那营子里不是要出事?”我脸色也变了,听这话的意思,事情远远比我想的要严重的多。
刑秋耸了耸肩,停住脚步扭头看了看后山,很有深意的说道:“尽人事,听天命。”
我爸知道我和刑秋下来早就在山脚下等着了,远远的看到我俩赶紧上来接,我爸还不知道刑秋对我说过的话,以为我真的没什么大事,接到我们之后很客气的把刑秋请到家里,又是烧水又是泡茶的,忙活了大半天才算坐下来。
营子里来了看香先生的事早就不胫而走,不少人也都聚到我家来,一来是想看看刑秋打算怎么处理后山火神庙的事,二来也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刑秋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问了问火神庙的事,但是没一个人知道那庙到底是什么来历,只知道是火神庙,从营子在的时候就香火不断,再详细一点的就说不上来了,刑秋也只好作罢。
早上我爸带着人上山找我的事也传开了,看到我安然无恙的从后山下来,几个同辈的也都上来关心了几句,说人没事儿就好。
我心说好个屁,老子的命还吊着呢,刑秋说找到翠翠问清楚我才有一线生机,否则早晚都是个死。
再看刑秋这家伙,就提笔给我开了个药方让我去抓药,然后就跟我爸俩人躺在木椅上喝茶聊天好不惬意,好像完全没我什么事儿似的,我想问他啥时候去找翠
翠,还没开口我爸就硬要拉着他去杀两盘,我心里那个着急啊,心说我这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他俩还有闲心下棋!
可是没办法,我也不能当着我爸的面问,我怕他担心。
营子里有药铺,我拿着药方抓了药回来时,我爸和刑秋俩人已经下完棋了,刑秋从我手里把药拿过去,就让我爸拿家里的大锅把药熬上,这药一直熬到中午,我们全家角角落落里全是中药味,闻的人头懵。
“白芷、菖蒲、艾叶、苍术这些香药最是祛秽除邪,下去泡着。”刑秋把熬好的香汤倒进大桶里,指了指让我坐进去。
这一大桶的药汤翻滚着热气,熏的人脑袋发胀,我也知道这是救命的玩意儿,二话没说赶紧把衣服脱了往里头一跳,这药味起初闻还有点熏人,但是闻的时间长了竟然有一股淡淡的药香气,而且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泡了一会儿我就感觉自己好多了,之前那种浑身发软的感觉渐渐消散,暖暖的感觉传遍全身,好像大冬天的突然进了暖气房。
越泡越舒服,没一会儿我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泡了有多久,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吵醒了,睁开眼发现太阳已经西边沉了。
“六哥、刑师傅,不好了!西营那边出事了!”
这着急的声音还伴随着破门声,我一个机灵就醒了过来,再一看我们营子里的大杨正满头是汗的站在院子里,我爸和刑秋俩人也已经出来了,赶紧问怎么回事。
西营,我记得秃子家就是西营的,难道是王秃子出事了?
想到这里我“噌”的一声从大桶里跳了出来,顺手抄起衣服跑过来问怎么了。
大杨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的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我爸赶紧给他端了口水,他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大口才说道:“王秃子……王秃子死了!”
“别着急,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我爸招呼大杨先歇口气,这也不是着急的事。
这功夫我看了看刑秋,刑秋还是那副样子,淡淡的看着大杨,也没显得多着急。
大杨歇了口气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我们说了,他今天早上去西营他娘舅家送点东西,到了西营就觉得不对劲,家家户户都关着门,街上连根毛都没有,要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这个时候正是该农忙的时候,整个营子里死气沉沉的怎么连个人也看不见?
“我心里挺好奇呗,可是也没多想啊,还寻思这些人都下地了,结果到我舅家一问,你们猜咋的?昨天晚上他们营子里遭邪了!听我舅说,他们那噶昨天晚上闹了一宿,前半夜啥事儿没有,到十来点钟就听见有个女的哭啊,那哭的人汗毛都竖起来了,全营子都听见了,一直闹到鸡叫才算消停,人家都听见那哭声是从王秃子家传出来的,几个人壮着胆子去他家一看,人已经死了。他们营子里人害怕,今天连门都没敢出,谁半夜哭的是啥玩意儿啊!”大杨吓的不轻,脸都白了。
听大杨说完,刑秋脸色略微变了变,然后他突然扭头对我爸说:“叶叔,得让初一跟我去一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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