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严寒,针叶林和落叶松林这种抗严寒的树种生长极好,但是槐树这东西还真不好找,我和刑秋在后山转悠了大半夜也没找到合适的,倒是也见到两三颗,不过刑秋都摇头说不行,槐树聚阴首先起码得是枝叶茂盛的大树,树龄要在五十年以上才行,但是这两三棵要么是小树苗子,要么就是三五年还没成材的,根本不适合做长生牌位。
“我估么这附近是找不到了。”从后山寻摸一圈无果,我坐在火神庙前头的大石头上喘着粗气,把柴刀扎到地上点了根烟,这后山就是栗子树和松树多,一时半会儿要找到五十年以上的槐树还真不是那么简单。
刑秋也有些沮丧,斧头往地上一扔,朝我伸过来手,“来根烟,实在不行就退而求其次,我记得营子桥头下面有几棵大柳树?”
我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两根递给他一根,“有,那柳树听说是老场长移过去的。”
俩人的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的,我的思绪也跟着烟飘起来,我倒是听老一辈的人提起过,说柳树也邪性,北方很多地方都有句俗话,叫前不栽桑后不栽柳,中间不种鬼拍手。
听说这三种树都邪性,阴气重,所以不适合在家宅附近栽种,尤其柳树,柳树阴气最重,这东西多数会种在坟堆里取个蒙阴祖辈的意思,但是几十年的老树并不好找,那除非去谁家祖坟里刨,营子桥头下面的那几棵我小时候就在了,移过去的时候我都抱不住,现在更是俩人都难抱住,之所以我对桥头下的柳树印象深刻,是因为早几年五月天下大雨,那几棵柳树里最粗的那颗让雷给劈了。
“不过下面柳树让雷劈过,还能不能用?”我灭了烟头问刑秋,据说这草木长到一定年份就有了灵气,要遭雷劈,之前我不信这些,觉得是瞎扯淡,可是到了这时候由不得我不信,我马上鬼媳妇儿都娶到家了,想想这草木成精也没啥奇怪的。
刑秋眼眸里闪过一抹亮光,“那是雷击木,有什么不行?雷击木是做法器的好东西,凡事被雷劈过的树都是有了灵气的,被雷击打过后上面会留有天雷力,走,我们过去看看!”
说完刑秋拉着我就往山下去,这大半夜已经过去了,我也困乏的厉害,一路被他拖到桥头后,我拿着手电筒照了照桥下面的几棵大柳树,“那儿呢,从旁边玉米地下去。”
桥头两边都是农田,这个季节种的都是玉米,我们俩从旁边的田埂上下去,河边三五米的河滩上都是乱石,这是旱季,雨水也不充足,河水就能没过小腿,我们俩卷上裤腿下了河,刚碰到水我就冰的嗷嗷叫,这水真他妈的凉!
好在河道不宽,几步就到了柳树下头。
四棵柳树并排栽着,最边上的那棵被人砍了枝桠光秃秃的发出几根细芽,中间这棵最粗,我粗看了一下起码我和刑秋俩人是抱不住的,而且这棵柳树长得粗壮非常,抽枝茂密,乍一看像是一个弯着腰在河水里洗头的女人,这茂密的枝条跟女人头发似的。
就在这棵大柳树的树干中间裂开一个两三尺长的黑黢黢的
口子,正是当年被雷劈的地方。
“怎么整?砍了?”我拎着柴刀,单等刑秋发话。
刑秋没做声,围着这棵柳树转了几圈正想说话,桥头上忽然传来一阵小孩儿的哭声。
“呜呜呜……”
这声音凄惨非常,空他妈的*的就这么从桥头上传过来,我当即就麻瓜了,下意识的扭头去看桥头,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小身影正蹲在桥上。
谁家孩子,大半夜的还不回家?
我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想叫刑秋一起过去看看,等再转过来脸哪儿还有刑秋的影子?
“刑爷?”
我叫了一声,随后四周看去,旁边是黑压压的玉米地,周围连个鸟都没有,这小子跑哪儿去了?
正不解着,桥头上那小孩儿哭的声音更大了。
我们那地方晚上天一黑挨家挨户都关门睡觉,静谧的丝毫声音都没有,乍一听这小孩儿的哭声多少都有点瘆人,难道是谁家的孩子不听话挨揍了?跑出来不敢回家?
得,不管也不行,这半夜三更的万一再出个什么事咋整。
我琢磨了一下就淌过河上桥,等到了桥上借着月光看的稍微清楚了一点,桥中间还真蹲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穿着一件青绿色的衣裳,头顶上还扎了个窜天鞭,正蹲那儿哭的厉害。
“小孩儿,你谁家的?”我走过去,蹲在地上问他。
他也不抬头,就是呜呜的哭。
连问了好几次他理都没理我,我越叫他,他哭的越厉害,到最后给我哭毛了,过去直接一把揪住他的后领子把他的脸扬起来,“我问你谁家的孩子,给你送回家,这大半夜的蹲桥头哭啥呢?”
那小孩儿被我揪起来脸正对着我,与此同时他嗓子里冒出一句非常古怪的音节,“你砍我,你就得死,我这是哭你呢!”
我火大了,下意识的去看他的脸,想看看是谁家的孩子,结果这一眼差点儿把我吓的背过气去!
一张枯树皮的脸,这脸上没有五官,整个面皮就是半截枯树皮!
我嗷唠一嗓子脱手把这孩子扔了出去,嘴里大喊:“刑爷,你他妈的带老子来找鬼!这尼玛小孩儿成精了!”
那小孩儿本来也没多沉,被我随手一扔竟然直接从桥上扔了下去,接着我就听到“噗通”的落水声,等我反应过来爬到桥头上去看,下面昏黑一片,已经啥也看不见了!
这他妈!
什么鬼!
我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仔细想想就觉得是那棵树有古怪,当即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又叫了刑秋几声没回应,提起柴刀我就往家里跑,准是刑秋这王八蛋看出来这粗柳树有问题,自己跑了也不叫我。
一溜烟儿跑到家,到家门口竟然看见刑秋正蹲在家门口等我,我一下火大了上去就揪住他开口要骂,谁知道还没等我骂出来,这小子上来就给了我两巴掌。
啪啪!
这给我疼的,两边俩脸蛋儿火辣辣的。
“你他妈的
自己跑了不说,还敢动手了?”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子邪火,拎着柴刀就要砍。
正在此时,院子里蓦然传来铃铛的哭声,这声音说不出什么感觉,就好像我一直被闷在袋子里,憋的都快没气了,铃铛这一哭就跟刀子似的直接把袋子划破,一股子新鲜的空气顿时涌入,我整个人顿时清醒了。
“叶初一,你脑子有泡?!”
清醒过来的同时,刑秋愤怒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我回神一看,发现自己手里的柴刀刀刃已经贴到了刑秋的身上,这再往下一寸,刑秋必定是血流三尺!
“这……这怎么回事?”我抽了口冷气,赶紧松开刑秋,手里的柴刀哐啷一下子被我扔在地上。
这的确是家门口没错啊,我怎么要砍刑秋?
仔细回想刚才发生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因为什么事我要砍他。
刑秋松了口气,翻着眼皮看了看我背后,“你跑什么?怎么叫你也不回头,你在桥上看见什么了?”
那小孩儿……
“那小孩儿有问题!”我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小孩儿有问题?”刑秋将信将疑的问我。
我想了想,赶紧把自己刚才遇到的跟他说了一遍,刑秋说他根本就没听到什么小孩儿哭,我们俩下去之后他围着树正看怎么下刀,结果就看到我往桥上走,他在背后叫了我好几声我也没理他。
“我以为你要撒尿,就没再管你,谁知道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你往家里走,我这才追上来,结果……结果差点儿成了你的刀下鬼!”
“你说你看到一个小孩儿在哭?”半晌,刑秋又问我。
我惊魂未定的点点头,额头上的冷汗一层层往外冒,幸亏铃铛哭的及时,要不然老子怕是要杀人了。
刑秋琢磨了一番,忽然间点头说:“我知道了,你是碰到柳灵郎了,没想到下面那几棵柳树竟能孕出柳灵郎。”说到这儿,他忽然话锋一转,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拉着我就往桥头跑,“走,这柳灵郎不是一般的山野精怪,说不定对铃铛大有好处!”
“什么柳灵郎?”我被他拖着跑,听到对铃铛有好处立刻就精神了,“怎么还和铃铛扯上关系了?”
刑秋问我在哪儿看到的那小孩儿,我指了指桥头,他带着我一边过去找,一边跟我解释,“柳灵郎你可以理解为一种山野精怪,但是和一般山野精怪不同,这柳灵郎是灵胎,是柳树受尽日经月华孕育出来的精怪,之前你说这树是移过来的我就没在意,没想到已经有了道行,铃铛本来是鬼胎,我一直担心她身上鬼气太重,越往后越麻烦,没想到会碰到柳灵郎,真是契机啊,契机!”
“下面,我刚才扔下去了。”听到这小孩儿对铃铛有好处,我也来劲了,但是嘴上还说:“屁大点儿的小孩儿,能有多大道行?”
“你懂什么!”刑秋急赤白脸的下桥,“百岁灵郎修老翁,千岁灵郎似稚童,柳灵郎修的是返老还童,你刚才碰到那个,少说也有近千年的道行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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