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解毒
群雄见霍都恩将仇报,以暗器偷袭,顿时惊怒交加,尽皆痛斥霍都卑鄙无耻。岂料霍都笑道:“小王反败为胜,又有什么耻不耻的?咱们比武之前可没言明不得使用暗器,这位朱兄若是用暗器先行伤了在下,那小王也是认命罢啦!”
众人虽觉他强词夺理,一时倒也没法辩驳,但仍是斥骂不休。[搜索尽在.]
郭靖和乔峰一起抢出抱起朱子柳,见他神情古怪,胸口处四枚钢针深可及骨,知道针上剧毒甚为怪异。郭靖点了朱子柳三处大穴,使其血脉闭塞迟缓,不至于毒气马上散发入心。
郭靖心思鲁钝,不知如何是好;乔峰大声道:“哪位前辈随身带有解毒圣药的?”
一时间少林武当峨眉全真教各自掏出随身所带本派奇药,衡山泰山恒山也奉上疗伤丹药,自然也少不了岳不群、鲜于通这等伪君子上前献宝。
霍都由得各大派弟子上前,冷笑道:“针上之毒非中土所有,各位若是药不对症害了这位朱兄的性命,那可与小王无关。”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不敢胡乱用药。乔峰二目如电,站起身来便向霍都走去。霍都早有防备,见乔峰望来,一闪身便躲到了金轮法王的身后,说道:“比武较技,难免死伤。乔帮主是要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杀人吗?”
乔峰大步向前,沉声喝道:“解药拿来!”
霍都笑道:“乔帮主,这毒乃是小王师门秘制,便是给你解药不知用法也是徒劳啊!”
乔峰剑眉微蹙,又上前两步;金轮法王双目陡睁,忽然站起身来挡在乔峰面前。黄蓉在后唤道:“师弟不要鲁莽,霍都说的是实话。”
乔峰素来钦佩黄蓉,闻言转身便回。俯身看向朱子柳,见其双目紧闭,脸色发青,低声道:“师嫂,时间耽搁久了,我怕朱兄……”
黄蓉轻轻点头道:“我明白。但若是贸然与金轮法王动手,就等于咱们坏了比武的规矩。再者说纵使我们大伙儿一拥而上,将鞑子们尽皆杀了也无用。万一他们要是把解药毁了,朱兄便当真无药可救了。”
乔峰心知黄蓉说的在理,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忽听身后一人说道:“大哥,不如让兄弟我来瞧瞧?”
乔峰转头一看,见是一个笑容可掬,白白胖胖的少年,两只耳朵有如元宝一般甚是滑稽可爱,眯着一双小眼睛正在望着他。乔峰又惊又喜,一把抱住小宝道:“二弟,你是几时来的?”
小宝哈哈一笑道:“大哥,咱们兄弟待会儿再叙,现在还是救命要紧。”
乔峰奇道:“你还懂……医术?”
“嘿嘿,自与大哥分别后,小弟机缘巧合在‘蝴蝶谷’跟胡青牛胡先生学了半年医术。这位朱兄身中的乃是生长于西藏雪山深处,奇寒之地的‘德格梵花’之毒,若要解救,也不太难。”小宝这番话故意说得很大声,霍都王子闻言顿时脸色变得很难看。
“蝶谷医仙”的大名江湖无人不知,位列武林三大神医之首,郭靖在旁一听大喜,说道:“有劳小兄弟了!”
小宝道了一声“不敢当”,随即取出金针为朱子柳隔衣刺穴。周围几人见他落针如飞,隔着一层衣服认穴极准,不禁信心大增。
小宝一口气刺到第九针时,朱子柳忽然张口吐出一块黑血,脸色微显红润,睁开了眼睛。这下连黄蓉都对小宝刮目相看,赞了一句:“小兄弟当真了得!”
小宝微微一笑,说道:“大哥,请你去向少林派借一粒‘小还丹’;再向武当派借一瓶‘七合散’。还要恒山派的‘雪灵丸’,嵩山派的‘傲骨草’……”如此一口气说了七八种草药,均是各大派常备所用,并非如何稀罕的灵药。
那边厢武当五侠不等乔峰过来已主动上前,莫声谷用力一拍小宝肩膀,大声道:“好小子,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
大侠宋远桥亲自双手奉上一只三寸来长的玉瓶,微笑道:“龙少侠仗义援手,急人之难,少年英雄。家师吩咐若是与少侠再见时还要请你上武当山一叙,而且,无忌那孩子对你也是甚为思念。”
众人听到连张三丰都要亲自邀请这其貌不扬的小胖子,又见武当诸侠看向他的目光中都流露出一丝感激之情,均是大为惊讶,实在猜不出小宝究竟是何方神圣。说话间乔峰已将小宝所需的各种丹药拿来,只见小宝从背囊中取出一个乌漆嘛黑的药钵,众人鼻中顿时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
小宝要了一碗温水,将几种丹药化开;又将两种药草放入钵中掏出一根小小的玉杵轻轻捣烂。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将纸包内的一点淡黄色的药末小心倾入水中。顷刻间众人见那碗温水如同烧开了一般滚沸起来,不过片刻水分已经蒸干,碗里的那几种丹药已变成一团色泽淡绿的药糊。
小宝用手指将那团药糊轻轻揉捏成丸,又将药钵内草药捣烂后渗出的汁液一点点淋在了药丸上。然后又将药丸一分为二,唤人再取一碗温水,便教朱子柳将其中一颗气味有点刺鼻的药丸子吞下去。
朱子柳此时已清醒许多,依言将药丸吞服。不过几次呼吸的功夫,朱子柳胸前的伤口便开始向外渗出漆黑的毒血,忍不住痛得低声呻吟。
少顷黑血流尽,鲜红色的血液随之流出。小宝早将另一颗药丸嚼烂,小心涂在朱子柳的伤口处。跟着用拇食二指的指尖捏住毒针的尾部,轻轻一提已拔出一根毒针。接下来如法炮制,将四根毒针一一取出,众人眼睁睁看着朱子柳细小的伤口不再流血,胸口处的青紫淤血也迅速消退。
待到朱子柳的脸色与前胸肌肤的颜色尽皆恢复正常,小宝随手拔出金针收入针囊,看了一眼郭靖和黄蓉,笑道:“成了!”
郭靖点了点头,心中对小宝好生感激,关切问道:“朱兄,你觉得怎样?”
朱子柳双手向下一撑,缓缓坐起,郭靖连忙伸手相扶。小宝扶住他另一边手臂,二人轻轻用力,朱子柳慢慢站了起来。众人眼见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朱子柳便从生命垂危重新完好如常,不由啧啧称奇,看向小宝的眼光已多了几分钦佩之意。
小宝示意郭靖松手,随即也把手放开,只见朱子柳身子微微晃了两下,便稳稳站好,轻呼了一口气,向小宝深施一礼道:“多谢小神医救命之恩!”感激之情不言而喻。
小宝谦逊回礼,忽听那边霍都大声道:“敝人胜了第一场,第二场由我师兄达尔巴出手,贵方哪一位英雄出来指教?”
达尔巴从大红袈裟下取出一件兵器,走到厅中,先向群雄合十行礼,然后将手中兵器往上一抛。那兵器落将下来,只听砰的一声大响,将厅上两块青花大砖砸得粉碎,却是一柄四尺长短,碗口粗细,金光闪闪的金刚降魔杵。
群雄见那金杵深陷泥土中一尺有余,心中一凛。达尔巴这一下先声夺人,那金杵的重量可想而知。众人见他一个又干又瘦的和尚居然使得动此杵,武功膂力定是非同小可!
郭靖黄蓉等人见达尔巴如此声势,均感忧愁——先前霍都以言语套住群雄,迫使一干高手无法下场比武,此时环顾各大派弟子怕是无一能敌得过达尔巴。
黄蓉秀眉紧蹙,心思不知已转了几回,急迫下委实想不出有何良策迎敌。对方纵然手段卑鄙,终究是先赢了一场,这第二场比武必须获胜,不容有失。先前黄蓉本已料定朱子柳能够先拔头筹,第二场便教泗水渔隐出手。胜故可喜,败亦无防,反正今日在场高手众多,只要第三场金轮法王出手,己方自有数位绝顶高手后备迎战。
然而看那达尔巴的武功犹在霍都之上,而泗水渔隐膂力虽强,武功却还不及朱子柳。好在泗水渔隐天生神力,外门功夫也练得登峰造极,实在没法子也只能让他硬着头皮上了。
众人正感焦急时,霍都又在那边连声催促。黄蓉没奈何道:“眼下只能请渔隐兄尽力而为了。”
没等泗水渔隐开口,小宝忽道:“殷六侠,请借长剑一用。”
乔峰昔日与他结拜时亲眼见过他一拳打倒蒙古高手,知其内功扎实,颇具根底。乔峰幼时先随少林玄苦大师学艺十载,自然认得当日小宝那一拳是少林派的武功家数。只是小宝编造了一个“前辈高僧”的师父出来,又再三叮嘱他不可泄露自己的出身来历,所以乔峰始终未曾想人说起过此事。然而此刻见达尔巴神力惊人,外门功夫炉火纯青,内功也是不弱,以乔峰看来小宝多半不是那番僧的对手。当下惊道:“二弟,不可造次!”
殷梨亭当初也曾见过小宝剑法,知其剑法虽妙,但却全无内力,不禁也肃容劝道:“小宝,这场比武非同儿戏,你可千万不要胡闹。”
小宝也不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乔峰粗糙的大手,将真气运至手掌,望着乔峰憨笑不语。
乔峰眼睛一亮,惊喜交集,低声道:“好兄弟,哪里来的这般浑厚的内力!”
众人不明所以,乔峰微笑道:“殷六侠,你尽可放心将宝剑交与他手,这一场咱们赢定了!”
郭靖黄蓉虽不曾见过小宝,但素知乔峰为人,见他说得这般肯定显然极有把握,不禁相视一眼,喜动颜色。殷梨亭也知乔峰以丐帮帮主的身份绝不可能胡说八道,当下稍一迟疑便将长剑解下连鞘交给小宝。只是在武当诸侠心中这个貌似憨厚老实的少年实乃武当派的大恩人,所谓关心则乱,尽皆半信半疑,暗自担忧。
小宝双手接过长剑,躬身行礼道:“多谢殷六侠!”随即转身往场中走去。
霍都先前见小宝为朱子柳解毒已是心惊,心中更是将小宝恨到了极点。此刻见又是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胖子下场比武,当下用藏语大叫道:“师兄,杀了这小畜生!”
达尔巴回头看向金轮法王,见师父也是轻轻点头,当下大喝一声,提气运劲,周身骨节劈啪作响,闻者无不色变。达尔巴拔出降魔杵,虚空一抡,恶风呼啸,便如一头下山猛虎,向小宝冲了过去!
在场上千英雄好汉哪里认得小宝是谁?忽见这白白胖胖的少年提剑出场,不由面面相觑,神情讶然,竟忘了为己方喝彩打气。贝锦仪此番随灭绝师太前来,适才小宝是穿过人群走到乔峰身后的,自然没有看清楚小宝的面目。此刻忽见竟是那日在“蝴蝶谷”中打了丁敏君一顿的古怪少年,不由掩嘴惊呼出声。
灭绝师太功力深厚,眼神锐利,早已看清解救朱子柳的便是那个胡青牛的弟子。小宝与乔峰相拥,乃至针灸、合药、解毒的场景一一落在她的眼里,灭绝也是暗中点头,对小宝的医术和侠义心肠颇为嘉许。只是那次与丁春秋恶战一场,自己也受了一点轻伤,随后也顾不上再去搜寻纪晓芙,便匆匆回山。一路上丁敏君不住口的诉说委屈,向她告状;灭绝师太本就极其护短,门下弟子她自可以下手惩戒,但外人却是绝对不能对她峨眉弟子有半点不敬之处。今日见小宝出手救人,颇有侠义之心,灭绝心里的火气已消了大半;只是徒弟被打屁股这件事终究不能尽了。
灭绝师太回头瞪了贝锦仪一眼,责备她当着天下群雄的面不该有失仪态。贝锦仪吓得噤若寒蝉,垂手肃立,不敢抬头。灭绝师太冷哼一声,喃喃道:“若是这小子能胜了这一场,敏君那件事也就罢了。”
丁敏君这次并没一起前来,贝锦仪听师父这么一说,不由暗自在心中为小宝打气——说到底还是丁敏君平日里欺软怕硬,人缘混得太差,那日小宝教训了她一番,贝锦仪回山后可没少拿这件事私下里说给要好的姐妹听,当真是听者无不解气。
各大派掌门以及郭靖、乔峰等人见达尔巴声势惊人,不免都为小宝担心。眼看那根粗大沉重的黄金杵破空而落,一股劲风鼓**而至,吹得小宝发丝后扬,衣袂飘起,有些胆小的不由闭上了眼睛,只道那脚步虚浮的小胖子多半会给一杵砸成肉泥,死得惨不忍睹!
零散的惊呼声中,只见小宝不退反进,肥嘟嘟的身子向前一飘,恰好闯进了达尔巴的空门,手中长剑刷的一声直刺对方咽喉!
达尔巴只觉眼前一花,对方剑锋已逼近自己咽喉,当真是快如闪电!急忙甩头侧身,横踏一步,避开一旁。
“独孤九剑”有进无退,达尔巴这一避让便失了先机,小宝后续的剑招便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而上,招招直取达尔巴的破绽之处。达尔巴哪里见过如此奇妙的剑法,只得一退再退,招架躲闪已是勉强,哪里还有还手的机会?
各派掌门,不少高手都没料到小宝的剑法竟是见所未见,如此精妙,不禁喜出望外。群雄见那猛恶如虎的番僧一照面就被小宝打得狼狈不堪,毫无还手之力,尽皆欢呼雀跃,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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