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知道真相的我,在知道的那一刻,却没有想象中的痛快。
我甚至不敢追问下去,我不想让关系变的更加尴尬,姑姑口中的承诺,以及后果,又是什么呢?
陈迦楠的那一句值得,注定让我无法心安。
我似乎不止一次听到过别人说陈迦楠喜欢我,但我从来都没有往心里去,一是因为陈迦楠对我很冷淡,我根本感觉不出来,二是因为我选择性的忽略,我不想两个人的关系变尴尬。
可是现在呢,我还能忽视么?
我在心里一个劲的希望自己是在自作多情,如果可以,我永远都不希望有天他会向我表白。
这样,我才能装傻下去,我们之间,也不会连朋友都做不了。
陈迦楠没有再说话,而是冗自拿了医药箱,剪断了我给他缠伤口的布,随后,从医药箱里找药自己上。
因为已经是夏天,所以他穿得是短袖,在袋子被剪断之后,伤口便触目惊心得露了出来,他把那半截短袖撸了撸,露出完整的胳膊线条,他的肌肉属于细长型的,所以线条很好看。
但是这一切得美观,都被胳膊上那个丑陋的伤口给破坏了,伤口很深,但好在没有伤及筋骨,大概是白浅在刀扎进去的那一刻,害怕了。
他处理起来很不方便,但是他的表情之中却带着执拗。
“我来帮你吧。”
“不用。”他想都不想就拒绝。
“为什么?”
他闭紧嘴巴,什么都不说。
“为什么不用?”我锲而不舍的问道。
“你安静点,就是在帮我了。”他说完,连看都没看我,就默默得处理伤口,我也就忍着不去内疚,但是看着他笨拙又忍痛得模样,我怎么能不愧疚。
终于在他绑绷带绑半天都没弄好得时候,我忍不住的说:“今天之后再保持距离吧。”
于是我用力揪过他手里得绷带,不顾他反对,他的手握紧了方向盘,手上的筋隆了起来,他故意偏过脸不看我,眼角冷冷的。
我冒着冷汗,折腾了一会儿,终于给他绑好了。
他用眼角微看了我一眼后,说:“衣服拉链拉好。”
我面色一囧,然后赶紧拉起了拉链。
随后,他忽的笑了,笑容有些云淡风轻,轻口谈道:“是你说得,今天之后再保持距离。”
我闻言,低下了头,整张脸都缩到了他的外套里。
“以后出门多带点衣服。”
“啊?”
“以后没人给你外套了。”
他虽然在笑,但那嘴角的弧度却好似轻轻一抹,便能抹掉。
陈迦楠自从遇到我,丢失了不少的外套,想到这,我冗自笑了。
“要去看看小十三么?”
“嗯。”我点了点头,闷闷的答:“陈迦楠,你为什么要搞的跟生死离别一样,我们不是说过了要忘记那件事吗,再说,再说你又不是故意的,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啊,为什么要刻意的保持距离,我觉得我们走的也不是很近呀。”
他没有回答我,开了车,夜晚的凉风徐徐吹进了车窗,他的话磨碎在风里,带着夜间的晚露。
“因为我难受。”
……
车子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之后,我下意识的去看陈迦楠的胳膊,虽然绷带上有血,但没有流太多,这至少说明他的血被止住了。
看到他这副模样,我心中的愧疚像潮水一般的翻涌,为什么我总让身边的人替我受伤,真是一个扫把星啊。
陈迦楠轻咳一声后,我才被拉回了思绪,视线落定之后,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朱红色得大铁门,我一瞬间就发现这是哪了。
火葬场!
夜色中,年老的大榆树仿佛风中残烛一般在招摇,树枝之上犹如挂着无数只幽灵在飘**,六月的天,我却被冷得瑟瑟发抖。
这里是我第一次遇见小十三得地方,遥想当时招魂的场景,还有些心惊胆寒。
陈迦楠领着我,来到火葬场的后方,一片桦树林中。
夜风吹得树叶呼啦作响,如同无数只鬼魂在头顶拍着巴掌。
他拿着从车上带下来得小铲子,来到一快地方,然后用铲子挖开了那片地,随着土层被拨开,我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明明知道那土层底下埋得是一个黑色坛子,我却感觉像看亲人的尸体一样揪心,小十三,你还在休眠吗,你能否知道,我过来看你了?
明明他才消失了几天,我却觉得他走了几年。
明明他只是个鬼魂,我却觉得,他死了……
我这么想着,眼眶却突然红了,小十三,这会不会是陈迦楠对我编织的善意谎言,或许,你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终于,那个坛子在我的面前显露了原貌,仍是布满着碎纹,上面都是稀泥。
“他叫我带他来这的,这里阴气重,是个养尸宝地。”
我木木的点了点头,然后蹲了下去,想用手去触摸他,却被陈迦楠给阻止了。
“别碰,你身上阳气太重。”
难道现在的小十三,连阳气都能对他造成伤害么,小十三,你为什么要带我去见炼骷,你什么时候能醒来,告诉我,然后站在我面前讽刺我?
你这么骄傲的一只鬼,却被我害的,再也骄傲不起来了么?
蹲的近了,我才发现小十三的坛壁上的颜色与平时有点不太一样,于是预感不好的问陈迦楠:“他坛子上的颜色怎么有点变了?”
陈迦楠显然知道事情的原委,所以只是淡淡得说:“是血。”
“他的?”我说这话得时候,声音都有些跑掉。
“嗯。”
刹那间,就在陈迦楠的一声‘嗯’尘埃落定的时候,我的心似乎被人狠狠的拧了一把,久久不能平复,小十三救我出来之后,竟然,流血了……
“陈迦楠!”我站了起来,望着他:“你告诉我,小十三到底会不会醒过来。”
“会的。”他说:“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
然后,陈迦楠将我麻木不仁的身体朝旁边推了推,蹲下来,用土将坛子再度掩埋了起来,那黑色的坛子,如同骨灰坛一般。
一只无名无碑的骨灰坛。
大概是因为夜,所以陈迦楠的声音也变得轻渺,湿凉:“我把位置告诉你了,以后你要想来看他,就过来看看,有月亮的夜更好,让他晒晒月亮。”
不到一会儿,那小小的坑便被填平了。
为什么我感觉,父母姑姑离开了我,小十三离开了我,到现在,连陈迦楠也要离开我,为什么,那么多得人,都在离开我?
陈迦楠似乎是摸透了我得想法,只是安慰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得话么,拥有不过是意味着失去,与其这样,我宁愿什么都没拥有得过。”
我看向他,月光在眼中模糊。
与其这样,我宁愿什么都没拥有过,但,谁能控制呢。
我们站了一会,听树叶不断得拍掌,听虫叫,混着火葬场里飘出的焦臭味,静默着。
上了车之后,陈迦楠问我去哪,我还能去哪呢,想着快要放假了,便跟他说:“宿舍吧。”
车子一路辗转,到了宿舍楼下。
我没有立即下车,陈迦楠也没有驱赶,而是点了一只烟,靠在了椅背上。
我把他的烟抽走,捻灭在烟盒里:“你烟瘾又不大,现在还有伤,就别抽了。”
他把口中包裹的烟气缓缓吐出,说:“那你下去吧。”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嗯。”
“你记不记得,当时也是在这个地方,你送给了我一枚玉佩。”
“记得。”
“你是为了让我防孙遇玄么,可是,玉佩对他没什么用。”
他闻言,淡淡得答:“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