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剑南和巫家的这一对祖孙临别时,那个笑嘻嘻的白衣女孩塞给冯瑗两件东西,说是留个纪念。比?奇?小?说?网?首?发
一件东西是女孩曾经拿在手里敲的鼓,另一件东西却把冯瑗吓了一跳,这是一个非常狰狞恐怖的木质面具。等这祖孙两人走了之后,冯瑗忍不住问范剑南道,“这是什么?”
“这是傩面具和傩鼓,应该和一些巫术仪式有关。”范剑南看了看道,“她真把你当游客了。回去可以挂在墙上,镇宅驱邪。哈哈,我明白了,你不是宗师,所以不能去见巫家族长。她觉得对你有所亏欠,所以才把这两件东西送给你做为补偿。”
冯瑗摇摇头无奈地道,“巫家的人真有点奇怪,就连一个小姑娘也让人觉得神秘兮兮的,不过她的鼓敲得真好听。”
范剑南看着山下道,“回去吧,我们该把消息通知龙大胆。我估计等不了多久,就会见到巫家的族长了。”
他的预感很准,两天之后,巫丑丑就来找他们,并带他们去见了一个人。
巫丑丑带着他们,来到了镇外的一个别墅。这是一个很大的别墅,青色的瓦在夕阳下闪动着翡翠般的光,白石长阶美如白玉,从高墙间穿过去。他们静静地踏过柔软的草地消失在花林深处,穿过七彩缤纷的庭园,走向后面。园中的樱桃树下,水池中浮着鸳鸯。这地方看起来非常奢华。
巫家是一个奇怪的家族,历代巫者积累起来的财富,足够使他们奢华如富豪。但他们却依然做着各种辛苦平常的工作。
风中带着醉人的清香,远处仿佛有人吹笛,天地问充满了和平宁静。巫家的族长就站在门前的石阶上,静静地看着范剑南。而这个人的脸上就戴着相同的傩面具。不管那是张什么样的面具,巫家真正的主人能亲自出来迎接他们,总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晦暗面狰狞的柳木面具,宽大而漆黑的斗篷,但这为族长的声音却出奇得温柔悦耳,甚至男女莫辨,“两位好,我是巫家的族长,巫长青。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见你们。但以真面目示人总会有些麻烦,除了巫家族长这个身份以外,毕竟我还有正常的生活,请两位见谅。”他非常优雅地做了一个手势,“请。”
“正常的生活?”范剑南微微皱眉。
“是的。我有工作,有老婆儿女。我喜欢足球,喜欢打麻将。这就是正常的生活,我想你应该理解。”巫长青笑着道。“现代的生活方式,让五术人做出了选择。巫家的术者也一样,我们努力在现代生活和传统之间寻找平衡。幸好,这两者并没有太多矛盾。所以我上午还能给老婆孩子买菜做饭,下午就能在这里作为族长和各位聊天。”
范剑南笑了,他突然觉得脸上的面具其实并不重要。一个人若是想敞开心扉畅所欲言,面具反而能够提供帮助。无论如何,这个戴着面具的巫家族长比林若谷之流更显得实在。
巫长青出不再问,只侧了侧身,道“请,请进。”
龙大胆走在前面,范剑南在后面跟着,忽又停下,盯着秋水清,道“族长也不问问我们究竟是为什么来的?”
巫长青摇摇头。你们既然是五术人宗师,就是巫家的朋友,我就不必问,既然不必问,就不必开口。
他一向不是个多话的人。
龙大胆进屋坐下之后,却不肯闭嘴,又道“族长纵然不问,我还是要说的。”
他一定要说,巫长青就听着。
龙大胆道“我们一来是为了找人,而找人的原因却是为了求医,不知道族长是否了解那种古怪的病?”
巫长青终于开口,道“是什么病?”
龙大胆道:“不知道。病人的各项机能完全正常,却昏迷不醒。我仔细检查过,不但心率脉搏完全正常。就连体内五气也非常平和,就像是纯粹的睡熟。但我清楚那绝非是睡熟。据我所知,除非是巫术,否则也很难解释。”
巫长青霍然转头盯着他,道“所以你认为我欠你一个解释?我可以告诉你一点,巫家的人绝不可能滥用巫术。因为巫术,巫家的人吃了太多的苦。而近百年来,巫家几代人都生活的很平和。我们决不会任何原因放弃这种平和的生活方式。对普通人使用巫术,就意味着打破这种平和。”
范剑南皱眉道,“任何古老的家族,都不可能永远保持意见统一。族长能够保证,你的意见代表整个巫姓家族?”
巫长青微微一摆手,略带嘲讽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们巫家的人不是五术人。我们用同一种声音说话,我的声音。”
范剑南知道他在隐喻五术人的内部争斗,只得苦笑着道,“那我们换种方式说话,就龙医生刚才说的症状,族长能否猜测到什么?”
巫长青沉默了一会儿道,“有。有一种非常原始的巫术,配合某种药物引导,可以造成这种症状。这种术法被非常形象地称为夺魄,但是这种术法极少有人使用。”
“哦,竟然真有这种巫术,但是为什么很少有人使用?”龙大胆惊讶地道。
巫长青淡淡地道,“如果要害人的话,巫家有很多秘法,也有可以使人死得毫无知觉的蛊术。没有人会采用夺魄这种术法,因为这种术法非常特殊,需要的药物也非常罕见。掌握这种巫术的人并不多,而这种巫术唯一的作用就是使人丧失知觉,却并不能造成实质上的伤害。”
“不错,我仔细检查过,病人的身体各项机能完全正常,体表和内脏,乃至颅内并无任何损伤。这也正是这患者的奇怪之处。”龙大胆皱眉道。
“如果想要害人,随随便便的一个巫术,就能造成严重的后果。又何必用这种费力不讨好的秘法。”巫长青冷笑道。
范剑南眼神一动,“会不会有人企图以此要挟某人。我恰好知道,这个患者的父亲是个非常特殊的人物。如果不为害人,只为一次作为要挟的手段,就能解释得通了。”
“要挟?那就更简单了,用毒术,用蛊术,甚至用咒术,都可以达到目的。恰好这些都是我们巫家所擅长的。”巫长青摇头道,“夺魄的术法则更复杂,不但需要特殊的药物,还必须受术者的配合。以进入某种类似于西方催眠术的状态。受术者又不是傻子,会乖乖配合巫师施术。所以用这种术法害人,是不可能的。”
“需要受术者配合?”龙大胆目瞪口呆道。
“不错,而且要达到你所说的那种程度,这个受术者决不会是一般人。他应该也是一个术者。”巫长青断言道,“术者对于精神的控制远超普通人。所以要达到你所说的那种深度睡眠状态,这个人必定是个术者。”
龙大胆叹息道,“有一点我先说明,我们不是来问责,而是来求助的。即便这个人是受巫术所害,我也相信此事和巫家的人无关。所以我并不关心这个人是怎么病的,我只关心应该怎么治。我的本意是想向族长请教救治的方法。”
巫长青坐在那里,语气依然温柔而平静,“十巫秘术?你觉得我会交给你么?”
范剑南看看龙大胆,又看看巫长青,苦笑着叹了口气,“我估计也不会。”
龙大胆耐着性子道,“我知道这些东西关系到巫家秘术,你肯定不会给我。但也不是不可变通的嘛,或者你们找一个擅长这种秘术的巫家人,让他跟我们一起去救人。这样一来既能救人,又能保证巫术不外传。这样不是很好么?”
巫长青站了起来,他身上的黑色袍子脸上的傩面具显得分外诡异。“你的建议确实很好,不过,恐怕你要失望了。我不但不能给你十巫秘术,也不会让任何巫家子弟和你一起去。”
龙大胆沉下脸道,“只是为了救人而已。自古巫医一家,你们巫术者没必要做得这么绝吧?”范剑南也有些费解地看着巫长青。
巫长青淡淡地道,“不是我做得绝,而是我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范剑南微微皱眉,“难道你这巫家族长已经失去对族人的影响力?”
巫长青摇摇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十巫秘术,现在的巫家根本已经没有人掌握这种秘术了。”
龙大胆立刻反对道,“不可能啊,至少我知道巫怀沙就知道。”
范剑南突然拍了拍龙大胆的肩,苦笑道,“也许他说得并没有错,难道你忘了,巫怀沙已经失踪了十几年了。而且即使他还活着,也不再是巫家的人了,因为他已经脱离家族了。”
龙大胆脸色大变道,“你是说随着巫怀沙的失踪,巫家的十巫秘术已经失传了。”
巫长青沉默着,没有人知道他面具之后的那张脸到底是什么表情。但他的态度就已经是默认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