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书记,可以考虑一下把金秋节和边宁新城落成典礼捆在一起,这样既可以减少开支,又可以带动边境贸易,有新城那些大商家在,收效甚微的情况是不会出现了,只要有成效,这搭建平台的作用也就发挥了出来,至于旅游什么的都是稍带着的事……”从整体的思路上说,刘鼎锋的思路不错,可以将双江的声势再推向一个高度,这是对大家都有益的事情,不能因为王双阳的顾忌而不能成行。但是也不能任由刘鼎锋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划定一个圈出来,把边宁新城和金秋节捆在一起,搭个顺风车,也算不让他一个专美了。
“就这么搞了,你去找刘市长商量一下具体的细节,拿出一个详细的方案,咱们上会讨论……”前段日子,王双阳势弱,最怕的就是召开常委会,不管是研究决策还是调整干部,在风头不明的情况下,响应者无几,反倒被刘鼎锋借势攻诘了几次,挑了不少的毛病出来。这会又牢牢抓住了机遇,可算是腌鱼翻身了,整个人又变得雀跃起来,一有分歧就张罗着开常委会,颇有一番让刘鼎锋领教什么叫做民主集中的深刻内含。
“呵呵,刘市长?商量商量吧……”走出王双阳的办公室,严宁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王双阳点了头,等于已经被修改的面目全非的金秋节提议得到了通过,毕竟两股势力合在一起,在常委会上占据了绝对优势,只要刘鼎锋不笨,自然知道该怎么支持和配合。
这大方向定了下来,具体的细节就变得无关紧要了,说不得要群策群力,在集中的基础上,严宁还是很注重民主的。只是,严宁此举,刘鼎锋怕是又该骂娘了,好不容易看清了形势,想出了点子,半路却被严宁截了胡,虽说严宁的提议也颇有可取之处,但这事落在心胸并不算宽阔的刘鼎锋身上,估计就是配合到位,这心里也绝不会舒服。
不过,刘鼎锋舒服不舒服,高兴不高兴,跟严宁没多大的关系。虽说两个人之间因为陆小易的存在而多了几分的变数,但自打在冰城和陆小易见面以后,刘鼎锋始终三缄其口,显然并没有让陆小易认祖归宗的意思。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敢接纳,就更别提自己这个便宜女婿了。所以,对于刘鼎锋的态度,严宁仍然秉承着一贯原则,还是把他当成江南派的钉子看待,冒头就踩,绝不留情。
倒不是严宁心眼小,往死里得罪刘鼎锋,主要还是江南派的势力比之凌家要庞大许多,特别是这次换届程总理入常已成定局,旧有的政治格局被打破,举国上下面临着新一轮的洗牌,这轮清洗必然会为江南派开创一个里程碑似的基础。而凌家费尽心力推赵北上入常可保十年无虞,但十年以后,凌家是能推动马芳河接任,还是后继无人可就不好说了。所以,上层的空间已经被挤压的到了极限,若是不能从下层牵制一下,北江的优势尽失,也就谈不上还有什么未来了。
对于严宁来说,年轻资历浅是最大的弱点。官场有官场的规矩,谁也不能做得太过分,否则就会招来非议,正因为严宁太过年轻的原因,哪怕这能力再突出,所取得的成绩再辉煌,与王双阳的配合再密切,与张令森的关系再融洽,甚至对严宁器重的不能再器重马芳河都不能放胆提拔他。领导不仅需要考虑自己的面子和声誉,更要对关系密切的严宁表现出爱护和关心。
木般于林,风必摧之,华夏是一个讲究中庸的国度,不懂得中庸之道的人成长为高级领导的聊聊无几,也正是大家都懂得了中庸之道,才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严宁处于风口浪尖,成为吸引火力,惹人忌恨的所在。否则,对前途无量的严宁来说则是百害而无一利,这也是严宁白白拥有多此多的优势资源而无法使用的主要原因。
然而,相比其他人来说,严宁又是足够幸运的,只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就从一个大学毕业生做到副厅局级的地区党委副书记的位置,还挂着全国党代表,团中央委员、北江省税费领导小组成员以及棱边江对俄产业区党委书记的头衔,哪一个单独拿出来,都已经算是非常惊人了。这一次,严宁能将双江的专职副书记收入囊中,已然将严宁的仕途向上推进了坚实的一步。
不过,这也就意谓着严宁的仕途暂时定了格,再想进步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而等待也是严宁无法绕过去的最大阻碍。特别是中组部对干部任职年限的设定条款,无形中给严宁套上了一道枷锁,成为了严宁在未来一段日子所必须面对的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这也是凌家三代子弟出现断层,青黄不接所带来的最大恐惶。
尽管如此面对等待这个无法回避的难题,严宁也一直没有放弃目标和理想,反而因为视野的开阔和竞争的加剧,使得进步的欲望更为强烈,停滞的是级别,等待的职位,职务和级别可以停下来,但思想和成绩却绝不能停,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句话在官场同样适用,积蓄力量,打牢基础,厚积薄发,一飞冲天,就是严宁给自己设定的目标。而制约刘鼎锋,抵制江南派对自己的压制,替自己在双江,在北江争取最大的生存空间,则是严宁应对逆水行舟的动力。只要熬过这一届,顺利平稳的实现交接,在北江的根基也就牢靠了。从此,天下大可去得。
“严书记……”
“严书记好……”
“呀,严书记来了……”一路走,一路想,不知不觉地已然进入了市政府办公大楼,认识的不认识的干部或是亲切,或许严肃的跟严宁打着招呼,而严宁则多少有些心不在蔫的点头。直到市政府副秘书长杜宏听到招呼跑出来迎接,才彻底把严宁惊醒了过来。
看到杜宏都接近五十岁了,还在处级的位子上徘徊,严宁有些自嘲,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什么时候自己的野心变得这么大了,变得这么不知足了。这都走到刘鼎锋的门前了,还这么若无旁鹜,难道就是因为有了凌家做倚仗,有了赵北上做靠山?几年前自己从京城返回东海镇可从来没考虑这么多,也从来没有把升官发财当成自己的人生远景,就是因为当了几年官,尝到了甜头而忘了本,这叫什么事吗。
况且,计划没有变化快,所有的计划都赶不上时代的发展和变化。一些事情不是不可以想,但想的太多,沉浸在争斗和权谋之中,这前边的路也就越走越窄了。若真是这样,不用刘鼎锋打压自己也算废了,迷失了本心,既使上得了高位,又能怎么样,那还会是自己的回到北江的初衷吗?那还是自己步入官场的目的吗?
“杜秘书长你好,市长在吗?有些工作,我找他商量一下……”一朝顿悟,严宁迅速集中了精神,将头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硬生生的挤了出去,面带微笑的跟杜秘书长打起了招呼,说明了来意。
“市长在哩,不过这会正跟经贸委、工业局的几位同志开会,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您先到我办公室小坐一下,我去给您通传一声……”虽然跟严宁并不是一路人,但并不妨碍杜宏对严宁的热情,虚手前引,几乎有些不由分说的意思把严宁让进了办公室,亲手倒上了一杯茶,又客套了几句才匆忙的去请示汇报了。
不得不说老杜也是个人精,严宁和刘鼎锋貌合神离,暗地里较劲,这在双江虽然不是什么人所共知的秘密,但知道的人绝不在少数,像老杜这种机关中的老鸟,自然不可能没有耳闻,甚至演绎出几个版本出来都有可能。不过,虽然严宁和刘鼎锋之间有龌龊,不对付,但那是领导们的事情。严宁既然来了,那上门就是客,好茶泡上,好烟敬上,该请示请示,该通报通报,领导怎么想,那是领导的事情,跟自己可没关系。平白得罪人的事情,老杜可不干,神仙打架,小鬼遭秧,犯不上给自己断后路。
“彭秘书,你这干的什么活,当大爷当惯了怎么的,输出来的材料就不知道装钉上,这东一页,西一页,七零八落的让人怎么看,领导说你还是说我……”不过,严宁没功夫,也犯不上去揣摸老杜的心思,目送着略显得肥胖的老杜去请示汇报了,自顾地将身子靠在了松软的沙发上闭目养神,脑子里犹自回想着刚刚在朦胧中的收获。
可还没等严宁集中起精神来呢,就被门外隔壁办公室中两个人的对话吸引了过去。一个毫不留情,带着几分尖厉的批评声,腔调中带着怨毒,另一个则是彭凯颇为不服却又明显底气不足的应答声透过半掩着的门一丝不差的落到了严宁的耳朵里,这让严宁在心底不由的划上了一个问号,这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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