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娘的……倒霉!
这是唐韵脑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之后,便一下子坠入到茫茫的云海之中。山头上的那一抹颀长身躯似是听到了动静,探头朝下看了看。只看到硕大树冠微微颤动了几下,那人眸色闪了闪,终于转身下山去了。
唐韵松了口气,手腕一抖借助飞爪反弹的力道坐在了树冠之上。
幸好她反应快,在那一根树枝断裂的瞬间,便将飞爪给再度固定在了树干上。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她抬头看了看山头,这一颗树离着山顶并不远。稍稍歇息了片刻,她便重新爬回山顶上。
如今,俨然已经快要到了正午,谢恩宴就要开始了。她此刻却怎么都不敢随便下山,谁知道方才那些人是不是真的走了?
也不知道土魂有没有带着人成功逃出去,但愿在谢恩宴结束之前能够带着人回来。
唐韵眸光朝着四下里一扫,终于看到东南方有个小小的山洞。于是,毫不犹豫朝着山洞里走了进去。
黑暗中却陡然间多出一双手臂,悄无声息朝着她抓了过去……
楚京,萧王府。
今日的谢恩宴很是热闹却也带着那么几分尴尬。
只因,宴席的正主——蕙义郡主唐韵并没有露面。
“如今天色也不早了。”终于有人不耐烦了起来:“唐韵到底要摆架子摆到什么时候?”
“大家稍安勿躁。”萧芷溪温声笑道:“大姐姐得了皇上的青眼,自然是与寻常人不同的。怎么都得好生打扮打扮。”
“这打扮的也太久了吧,同样是郡主,唐韵比起安荣郡主可是差的远了。”
柳明萱离着所有人都远远的,神情也是淡淡的。眼眸中对这日日的恭维显出了几分不耐,如今见所有人都朝着自己看了过来,便皱了皱眉。
“楚京哪里有人能比得上郡主?”萧芷溪朝着她笑了笑,语气颇为亲切,但若是你细心看便一定能够发现她眼底那一抹怨恨。
“我大姐姐之所以能成了郡主,无非是因为她的出身。安荣郡主可就不同了,一个国公府的小姐能成了御赐的郡主莫说是在北齐,即便是整个天下也是独一份的。”
柳明萱挑眉,淡淡看向萧芷溪。她自然听得出萧芷溪明面上是在恭维她,实际上则是暗指她出身不高。
上一次的事情她到底还是记恨上了自己。
可是,这样的蠢货又哪里值得她在意?倒是唐韵……还真是叫人意外的紧!
“柳姐姐,您说对么?”
柳明萱便又看了萧芷溪一眼,那日被罚时的凄惨已然半丝不见。这女人这些日子想来该是养的不错,已然恢复了她原本美艳娇憨的容颜。只是,那眼底深处的阴狠到底与往昔不同了。
这是得了什么依仗,竟连郡主都不肯称呼了?
柳明萱缓缓起了身,居高临下盯着萧芷溪。直到对面女子一张脸孔微微白了白方才勾唇一笑:“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本郡主还有好些事情,便先行回府去了。”
“柳姐姐你怎么能走?”萧芷溪一愣,飞快说道:“如今宴席还没开呢。”
“我家郡主前些日子投考了云山书院,如今忙的很呢,哪里有这许多功夫凭白的耽搁了时间?”柳明萱身边的大丫鬟飞雪立刻扬声说了一句。
这么一来四下里便静了静,众女面面相觑。眼看着萧芷溪眼中便闪出一丝嫉妒来。
云山书院?那是随随便便什么人能进去的么?柳明萱虽然是个郡主,可她们家里是行伍出身,凭什么就有资格投考云山书院?
“那便提前预祝柳姐姐能得偿所愿。”
柳明萱朝着她淡淡一笑,似乎并没有听出她话语中的不甘:“多谢。”
说罢,竟真的带着丫鬟扬长而去。萧芷溪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终于低了低头,深深吸了口气。
今日还有重要的事去做,万不能因为这个坏了兴致。
“如今这时辰可真是不早了,咱们便一起去请大姐姐吧。”
萧芷溪掸了掸膝盖上的灰缓缓起了身,带着人浩浩他妈的*朝着听雨阁走去。
听雨阁里,如今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火统领怎么办?”秋晚盯着眼前与唐韵颇为相似的一张面孔,满面都是焦急:“二小姐已经带着人堵了院门口,只怕是……瞒不住了。”
“怕什么。”秋彩哼了一声:“她们也只不过敢嚷嚷几声谁也进不来,敢进来一个便弄死一个。”
“你知道什么。”秋晚白了她一眼:“即便我们能在院子里面躲着,却也绝对不是长久之计。终归会毁了小姐的名声,若是……”
“若是到了吉时小姐仍旧没有露面,便是藐视皇上。”苏妈妈缓缓进了屋,眉头紧紧皱着半丝不得舒展。
“不要急。”火魂吹了吹自己的指甲:“我家主子府里的小道士给小姐偷偷相过面,说她福泽深厚命长着呢。”
“韵儿,关了你院子里的机关,速速出来!”
院门口骤然传来极沉稳的一道男子声线,秋晚悚然一惊:“糟了,王爷来了!”
眼看着屋里的人皆是神色一紧,若是其他人来倒也罢了,终归没有一个人的身份能够比唐韵更尊贵。
但,来的若是萧广安便全然不同。父亲亲自来请,她若是还不肯露面,那便是妥妥的不孝!
“父王您怎么才来?”院子外面萧芷溪的声音很是委屈:“溪儿都已经等了许久了,莫说是见着大姐姐一面,即便是她院子里的丫鬟也没有出来一个。”
她幽幽叹了口气:“溪儿在这里等着原本也没什么可说的,可今日来了这么些人。大家伙都给晾在这里了,知道的说大姐姐好面子,梳妆打扮的花费了不少时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萧王府没有家教呢。”
“你胡说什么。”萧广安眸色一沉,自打上次触怒了乐正容休之后他就不愿意再见到这个女儿。若不是……他哪里肯叫她再度回到王府里来?
如今,她竟还有脸说别人没有家教?
萧广安的冷然叫萧芷溪愣了一下,眼中便浮起了一丝委屈:“父王教训的是,溪儿明白了。大姐姐之所以不肯出来,皆是因为嫌弃溪儿和我母妃身份低微。溪儿不过是个庶出,母妃也才是……大姐姐心里有怨气也是正常的。”
说着话,她吸了吸鼻子,眼中便氤氲出了一丝水汽。晶莹的泪珠含在眼睛里,那将落未落的委屈和倔强一下子便叫萧广安心软了。
到底是他疼爱了数年的女儿,何况她还是萧景堂的亲妹妹,在外人面前怎么都该给她留几分脸面。
“好了,这事原本也不能怪你。的确是韵儿有些恃宠生了。”萧广安的声音沉了几分。
这个长女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先是莫名其妙与乐正容休扯上了关系。之后更是莫名其妙成了郡主,还在国师府里一住便是三个月。
她什么时候居然会炼制长生不老金丹了?什么都不跟他说,简直太不将他这个父王放在眼里了!
“韵儿,赶紧出来!”这么想着,萧广安只觉得满腔的怒火。
“父王带了这么些人在韵儿门口,是在找我么?”
脆糯的女子声音骤然响了起来,原本如珠玉相击一般清脆动听,落在悠然看戏的林氏耳朵里面,却叫她勃然变了颜色!
夕阳下,一身一品郡主朝服的纤细女子分花拂柳一步步走来。女子也不知是不是走的急了,清丽的面庞上出了些薄汗,透着些微的红晕。
那一张面孔上并没有如寻常楚京贵女一般描画着精致妩媚的妆容,却不过一张素面越发叫人觉得如出尘的一株莲花,清雅而高洁。恍惚中便如天宫走出的仙女,叫人愣是生不出半丝的亵渎。
“唐韵……你怎么?”林氏皱了皱眉,这人真是命大,竟然还真就赶回来了?
“呦,大姐姐这许久不见。怎的竟会与一个男子相携着出来?”萧芷溪立刻尖声叫了一嗓子。
众人这才注意到,唐韵一双素手分明正搀扶着个衣衫破损的少年。
少年十五六岁年纪,身量却已然极高,比唐韵高出了足足有一个头。生的唇红齿白很是俊美,尤其是那一双眼眸,深邃明亮如同能工巧匠巧手雕凿而出的宝石,挑不出半丝瑕疵。
而他却皱着眉,脸上似乎带着些微的痛苦,便叫他身上原本儒雅温润的书卷气淡了几分。
“我说大姐姐怎的都不愿意出来呢。”萧兰立刻掩口笑道:“原来是有了意中人么?竟这么丢下众姐妹不理会,大姐姐可也太厚此薄彼了!”
“萧兰!”
萧广安眉眼一立,骤然沉声喝道:“这什么场合,有你开口的份?”
萧兰神情一滞,显然没想到自己竟然遭到了萧广安的呵斥。明明自己就是跟着萧芷溪的话头说的,凭什么遭殃的便只有她自己?
她咬了咬唇,眼中便氤氲出一丝水汽。父王之所以这般对她,还不是因为自己是庶出?
这么想着,只觉得心里万分委屈。于是,便拿眼睛狠狠剜向了唐韵。
唐韵只似笑非笑看着她,如今楚京里是个人都知道她与太子有婚约。这般口无遮拦的说她有了新的意中人,是有多恨不能推着萧王府去死?
“父王,兰儿……”萧兰刚准备说些什么,便叫萧广安抬手打断了。
萧广安一双阴沉的眸子朝着赵姨娘扫了过去:“还不将人领走?什么日子也许她在这里胡说八道的么?”
赵姨娘见萧广安动了怒,赶紧道了声是一把扯着萧兰衣袖,生拉硬拽地将人给拖走了。
然而,萧兰方才那话已然入了所有人的心。众人的目光都定定地瞧向了唐韵,她竟真的和一个男人这般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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